在日经平均指数持续跌破14000点那天,东证一部的股价有四成在300元以下,而100元以下的破产股,就一举达到60支,约摸增加为两个月前的三倍。那些在镁光灯前微笑着握手的各党党魁们,到底有没有听到金融市场发出来的哀号声绞肉声呢?
周末,银行和证券市场都休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我就泡在保坂遥的住处,当然,在这种时候,除了做爱,还是做爱。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肌肤之亲上了。她仿佛要填补自己三年的饥渴似的,而我四个月没有性伴侶的经历使我对性爱的要求也比较旺盛,我们一个劲儿地做着爱。栗山记者借给我的摄像机,在这里可是活跃得很。
在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的寝室里,我们相互拍摄着对方的身体。一开始会觉得很害羞,但或许是机器冷冷的镜头让她兴奋吧,保坂遥渐渐大胆了起来,让我拍她穿有接缝丝袜的内衣裤装扮,或是她裸背的样子。摄像机的操作要领,确实如栗山所说,要像舔东西那样慢慢地移动,才是正确的拍摄方法。决定拍摄角度后,就集中子该拍摄对象。我觉得,只要看着女性的身体来拍,每个人都一定可以轻松学好怎么拍的。保坂遥放松的肉体,是最好的摄影练习对象。
即便如此,如果你以为是A片,那我会很难为情的。我们并没有把性行为以星期一,根据小塚先生的指示,我们加大了载客量,这次我们载了35位游民往返于松叶银行,这差不多是平时的两倍。就在这天,市场用力向政治丢出答案,明确向金融再生法的修正案说“不”。跌幅一度超过400点,继续着上周的行情,平均股价再度创下泡沫经济后的最低值。其中大型都会银行的股票相当惨。松叶银行的股价跌了近一成,上演下跌18元的戏码。
等到确认了屏幕上的收盘价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小塚老人此刻的声音听来也有些挖苦人的味道:
“看来不必我们出手,再这样下去,松叶银行或许自己就沉没了。对现在的市场行情,你有什么看法?”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老人泡的咖啡,慢慢地思考着。受到日本股价暴跌的影响,纽约市场30种工业的平均道琼斯指数也创下大跌纪录,一度跌破7800点。
“现在政治还是一样进展不顺,市场的状况也不好。这对我们来说虽然看起来像是不断出现的绝佳机会,但在判断上也会变得困难吧。”
小塚老人听了我的话,有些满意地说道:
“那么理由呢?”
“说老实话,不利于我们顺风行驶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政治家就算听不到国民的声音,也会对东证的股价很敏感。只要市场向他们说不,他们就会寻求别的方法解决吧?再者,最近日经平均指数不断呈现激烈地上下震荡。我总觉得,市场为了要决定接下来的中期趋势走向,自己正在痛苦地挣扎着。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开始进入最低点了吗?”
“我觉得就是这样。实际上可能还会再跌,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最低点已经近了。”
听了我的话,小塚老人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现在他已陷入思考。LP唱片早就放完了,他却没有离开座位去换新曲的意思。“你应该知道,市场空气的变化很快。前一天为止都还很差的经济状况,也可能在隔天因为利空出尽等原因而突然上涨。万一市场的氛围变好了,挤兑的群众演员就算有一万人,也没办法撼动松叶的股价半分吧。”
老人似乎把什么东西吐出来似的,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老人露出这种懦弱的笑。
“唉,或许正如你讲的。万一失败了,就会像我们误以为是顺风,结果却出航到暴风雨的海面上一样,被波浪吞噬化为灰烬。我们绝对不能搞错时机。不过你还真是成长了啊,独当一面应该也没有问题了。你缺少的,只是经验而已。”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称赞,心里却很讶异。这个魔术师般的老人,为什么要帮我打保票呢。半年的时间很短,我到底有没有像他讲的那样,学会市场感觉与投资技术呢?我腼腆地打着哈哈说道:
“谁说的,还有另外一样东西也是我所欠缺的,就是资金。”
“资金啊,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儿,小塚老人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站了起来,往黑胶唱盘的方向移动。我慌张地向他消瘦的背影说道:
“不用担心?什么意思?”
“放心吧,最后的买卖,我已经为你准备了成功的报酬一一获利的一成。”
虽然在这个时候就问他内幕是不合适的,但我怎么可能忍住不问,于是我朝他间道:
“那这次要安排多少股呢?”
“光我个人的部分,大概400万股。”
哇,这么多,算都不用算,我就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只要松叶银行跌100元,获利就是4亿元。如果我可以拿一成的话,那就是4000万元.和我手边的资金加起来,就大约有5000万元了。这对于刚出道的个人投资家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小塚老人仿佛知道我的计算,从鼻子里对着我哼笑了一声,道:
“不过,我已经通过别的方法从地下渠道集资了,那个部分大量卖出的股数,大约会是它的三倍多吧。万一失手的话,这样一笔钱可不是一句‘操盘失败’就算了的。”
我出于欲望而像气球一样膨胀的脑子,顿时如浇了一头冰水一般,冷却了下来。
“这样的话……”
“这也就是说,秋天的买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没有这种决心,像我这种习惯于行情变动的人,也不会全力以赴的。所以我要赌上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在此之前,希望你也能加倍努力。”
我望着小塚老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他看起来相当疲倦,双肩无力地下垂。我们要斩断退路,决战市场。我问了个不问也无所谓的问题。
“小塚先生,我想问一下,这会是最后一次进场吗?”
“是的。不管输赢,就是这样子了。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市场的价格变动其实是很有趣的,如果我可以再活100年,我想,每天光是追着它的数字变化也不错。这点不用我说明,你也应该清楚吧?”
他说的是对的,虽然我介入市场才半年多时间,但我却与之结下了不解之缘。我想将来我可能会到某家公司上班,但我不会离开资本市场的。我的余生到底还看得到多少的行情变动呢?这不光是可以赚钱而已,而且渐渐成为我的人生乐趣了。
小塚老人迟迟不去换新的唱片,而是朝着餐具柜走去。或许他想一个人静静吧。我轻声向他说了再见,离开了交易室。
我的脚一离开小塚老人家,就朝二子玉川而去。下了田园都市线后,沿玉川通一直走,会有一个开放式露台,有家叫水木广场的餐厅就在那里。第一次约会以来,我差不多每天都会和保坂遥约在那里。
白天我一个劲儿地为了让松叶银行发生挤兑事件而准备群众演员,晚上又有人用松叶银行的薪水请我吃晚饭。仔细一想,还真的蛮奇怪的。不过保坂遥就是不让比她年轻的我负担约会费用。应该是因为她年薪随便就超过1000万元,所以不在乎这些钱吧。但事情可不能这么容易就下结论。
相对的,我每次都会准备小礼物给她。有好笑的、有可爱的,有时候也有比较贵的名牌小东西,其中她最喜欢的是专门卖给观光客的忠犬八公小模型。保坂遥把书架清出一角来,专门放我的这些小礼物。
大概是银行工作很忙,所以她经常迟到。这时我就坐在二楼往下看得见中庭的折叠躺椅上,看着做父母的带着小孩,或是情侶们高高兴兴地打开速食店纸袋的样子发愣。我想到自己有一天应该也会这样,有自己的家庭,心中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以前的同学,现在应该都是某家公司的新人,努力工作着。和小塚老人相遇才半年,我已经离开了安全的一群,深深陷入这个市场世界的深处。在这个世界里,勤劳啦、诚实啦这些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德性,都变得没有太大的意义。希腊传说中有个叫米达斯王的人物,历史上也确有其人。传说他从酒神处获得点石成全的能力,手所碰触之物全部会变成黄金。在市场里,只要你伸手触及的东西,每一样都会变成黃金。一旦你连骨头都浸到市场里头,或许就很难再回到这个世界来了。或许这是因为你感染了支配市场的黃金病毒,习惯冒风险赚钱,而非付出劳力赚钱所致。再者,和上班族的薪资水准相比,在资本市场里流动的钱,规模可是大得多。
我并不会因为谁很有钱就特别尊敬谁。不过,能以自己的意志自由支配大笔资金,确实具有一种其他世界绝对找不到的刺激感。我想起初春时小塚老人告诉过我的话。
“你不过是还没赚到钱的有钱人而已.”
当时他这句话听来就像“不会飞的鸟”或是“会溺水的鱼”一样,是很矛盾的形容。但现在学会如何乘坐市场波浪之后,可就不同了。我能够站在上面的波浪还很小,但总有一天,连传说中的汹涌波涛,我也要自由自在地坐给你们看!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我欠缺的东西只有寥寥数样,在“秋天的买卖”里应该可以全部到手。
9月的第四周没有什么大变动,就这样过去了。群众演员的安排也顺利完成,我和辰美按照原定计划,让200名游民开设了新户头。200本存折与200个便宜印章,加起来还蛮有看头的。我把存折和印章一组一组收好,装在塑胶袋里。差不多刚好装满放在桌旁的宅配便小号纸箱。
25日星期五,市场里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消息之一是悬而未决的长银事件终于决定最后的处理方案,这是好消息。执政党与在野党互相让步,以“特别公共管理”的方式,由国家取得长银的普通股,暂时接管长银,朝破产方向处理。由于周五晚上大势才确定,所以对市场的影响就延到下周去了。
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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