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程度。第一场比赛要分出胜负,关键就在这里.”
我的视线投向五台一字排开的显示器中央。四角形的画面里,MBA上个交易曰的收盘价好像一头睡狮般躺在那里:
43.25美元
日本时间晚上11点,纽约股市开盘了。松叶银行美国分行的股票,一直是委卖多、委买少,基本无法成交。到早盘最后成交时,终于有了当天第一笔确定的股价:
28美元
股价直接下跌超过10美元,到达20多美元的水准。MBA的不幸之处,应该在于纽约股市的行情不好吧。好几家避险基金因为俄罗斯危机而破产,接踵而至的南美危机又让美国各大银行蒙受巨额损失.这些负面消息才刚出炉没多久,市场很容易对坏消息产生过度反应。而且,自泡沫经济破灭以来,日本银行在美国的印象就已经大大恶化了。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MBA不光是融资给前往当地发展的曰系企业,也是松叶银行的先锋部队,背负着前往金融技术先进的美国学习最新交易信息的任务.交易实在是业绩的一大支柱。MBA的总裁栗林均那种日本银行家特有的慎重态度,成为该公司股价暴跌的最后推手。
英美破产的投资银行也有先例。一个交易员造成的损失,很可能就成为致命伤。作出这一判断的栗林执行长,中止了所有业务,把俄罗斯、美国、日本、墨西哥的国债以及卢布、曰元、比索的外汇部分,不分现货、期货、选择权还是衍生性商品,全都进行拉网式清查。这些事做完后,立即废了他们半天宝贵的时间。
午后,MBA宣称“财务预测”的报道无凭无据,准备提出诉讼。小塚老人设计的新闻也就被删掉了。不过,此时股价的下跌已经超过了投资人能忍耐的限度。有人卖,就有人跟着也卖,形成一种恐慌性的抛售。就算你告诉市场,巨额损失是假情报,但市场已经不相信了。人们对于先发的信息往往先人为主,而对后面的澄清信息持怀疑态度。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强大的卖压,不管你是美国投资人还是日本投资人,做法上是不会有太大差别的。每个人一定都会抢在变得一无所有之前,赶紧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最直接的止损办法,就是先卖掉,抽身再说。每个人为求自保的举动,演变成恐怖的大波浪,把市场整个吞掉。
身处网络时代,只要你没搞错时机、搞错对象,就能只身带给市场巨大的冲击。我兴奋地守在屏幕前,小塚老人则站在我后面确认股价。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对我说道:
“不好意思,我要先休息了,因为我已经到了没办法不睡眠的年纪了。明天早上辰美会先过来,你就和他带领一半的群众演员到松叶银行去。我已经联络好尾竹桥通商店街的有识之士以及受害人自救会了。我们明天正午向松叶银行展开第一拨攻击。”
小塚老人讲完,便朝交易室门口走去了。我向手伸向门把的老人背影说道:
“MBA的股价呈垂直下跌。干得好啊,第一仗我们已经成功了。”
小塚老人弓着背,以疲倦的眼神看着我道:
“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如此。不过我一直以来从没在股市里犯过罪。因为不靠非法手段,我还是可以赚得很好。但现在也是无奈之举,你应该知道的,在股市散布谣言,是重大的犯罪行为。”
我默默点了点头。大多先进国家的证券交易法,都把散布谣言与操纵股价视为内线交易同等的重罪.小塚老人的身体一半在门外,他的脸已隐没在黑暗的走廊里看不清楚.这时他的声音传来:
“至于把你给卷到这些事情之中来,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其实也不是没反省过的。不过事情已经成这样子了,那也就不再多讲了,因为再讲也没有用。晚安。”
我根本没有去关心小塚老人说的话,因为我一直在盯着屏幕看,在这段时间里,MBA的股价一个劲地往下跌着,这对我的刺激远胜于小塚老人的话。我在那种兴奋的感觉中丝毫没有时间去考虑他话里的含义。管它呢,反正已经一脚踏入这个领域,感觉不也还可以吗?
诚然,在这个夜晚,我已经跨过了一条特殊的红线,这可是不一般的红线,而是即便这个弱肉强食的市场也不敢违背的游戏规则,然而现在,我这个初生牛犊般的家伙却轻而易举地跨过了它。这种危险也许小塚老人更清楚吧,而我却有些茫然不知。而事实上,万一事情败露,我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此时的我,十足是一条追逐猎物的饿狼,对于前方猎人设下的陷阱和圈套,是丝毫防范都没有的。再说,即便前方有陷阱,那也得把这到手的猎物吃到嘴里再说。
有谁经得起大块的肉悬在眼前的诱惑呢?
天刚蒙蒙亮,辰美就已经赶到小塚老人的房子里来了。而我当然也已经在房子里等着了。我和他急促地打过招呼后,便一手提起装着存折与印章的纸箱,三步两步地跨进了跟他来的那辆街头宣传车里。当然,在离开小塚老人的房间的那一刻,我还是不忘瞄一眼屏幕上的行情表,此刻MBA的股价,已经在20美元左右摇摇欲坠了。
这一个早上,我们在上野公园与町屋的简易旅馆之间往返了五趟。当然,忙碌的战果也是很丰盛的:我们顺利地把100名男性无业游民运到简易旅馆去,然后让他们在旅馆里冲澡梳头,又把他们领进专门放二手衣服的房间,让他们换上相对体面点的衣服。由于我曾跟大家说这一身二手衣穿完之后就属于他们了,所以大家都想挑一件比别人好一点的衣服(这个决策是不利于工作顺利进行的),这就使得原本就只有不到3张榻榻米大的房间变得格外拥挤。
等这些人都穿得像那么回事以后,辰美的手下就依序带他们回到街头宣传车上,一个个到我这里领取存折与印章。这件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仔细地对照着花名册,把装着存折与印章的塑胶袋一个个分发给他们。等把这100来号人的资料发好,时间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
我忙完,便对无所事事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读报的辰美说道:
“辰美先生,时间还早,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安排,不要出问题,我现在去小塚先生那儿。”
“好的。”
辰美大声回答我之后,就又闷头去读他的体育八卦报纸了。有的时候,辰美的表现真的很令人爽悦,这也许正是他能在涉黑涉右的领域站住脚的原因。我抬眼一看,报纸上一则很醒目的新闻正写着“法国籍新教练菲利浦.特鲁西埃,首度参与日本足球队训练”。
我此刻对此类新闻已无半点心思,一跟辰美说完,便小跑回小塚老人那儿。虽然我昨天晚上整宿没睡,但此刻却身轻如燕,浑身充满了斗志。此时正好是尾竹桥通早高峰时段,到处都出现了司空见惯的堵塞现象,而由于时间比较早,所以整个商业街都似乎深陷沉睡之中,大部分商家的铁门依然紧闭|奇…_…书^_^网|,所以除了道上那些急不可耐的车辆,两边倒是显得无比安静。
我行走在这有着凉爽空气的晨光中,秋天的云彩配上早晨这蔚蓝色的天空,显得无比美丽。对于这个城市来说,一切都没有变化,昨天、今天和明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一个样子的。
当然,对于我来说,今天却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天。
真的会如预期的那样上演挤兑恐慌吗?
纽约和东京,那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呀。虽然我此刻脚步轻盈,但说老实话,我对老人的计划还是有些不安的,等我内心的不安慢慢地上升起来的时候,我的眼中已经看到那座熟悉的房子了.看到这个波上的魔术师没花什么钱在外部修饰上的房子,我竟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我也顾不上跟以前那样客气了,打着招呼的同时,人已经从玄关进入了屋内,径直向交易室冲去。
只见在昏暗的房间里,小塚老人竟不跟以前那样安静地读书看报,而是很难得地开着电视,安详地坐在那里收看着奇妙无比的晨间八卦节目。看到我进来,小塚老人也并不感到惊奇,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急急地问道:
“MBA现在几块钱了?”
“15.75美元。”
小塚老人报着行情的时候,似乎说的是一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而且那表情似乎有些不怎么开心。
然而我的心却差点跳了出来,要知道,这可是我见到的最惊心动魄的数字变化啊,松叶银行的美国法人,正为我们表演一出日跌六成的精彩好戏呢。小塚好像完全被电视节目吸引了注意力,他随性地说道:
“别去管什么MBA,你来看看,就连这种以家庭主妇为收视群体的八卦节目,有时也会插播一些重大的紧急新闻呢。”
我的心此刻都有些“扑通扑通”地不规律跳动了,情急之下,竟就在老头子旁边跪了下来,眼睛亦盯向那台14寸的小电视。只见电视中的那个主持人略微说了几句之后,画面就切到新闻摄影棚的女主播那里.女主播显然早有准备,她保持着那副职业性的微笑播报道:
“由松叶银行百分之百出资的松叶银行美国分行表示,由于在投资俄罗斯衍生性产品的决策上出现失利,致使该公司蒙受丁4000亿元的损失。消息一经传出,其股票在纽约股市的股价就应声而落。昨日开盘以来,一天內跌幅就已达到60%,这在证券市场上都是比较罕见的纪录。松叶银行目前矢口否认自己与俄罗斯衍生性商品投资失利有关,但据财政却与证券交易监察委员会透出一致的消息,这两个部门已派员专门前往松叶银行调查事实的真相了。业内人士估计,这一事件将会不可避免地对国会目前正在审议的早期健全化法案形成特殊的影响。”
女主播刚把这篇新闻播报完毕,画面就再度切回了早晨的八卦节目。显然,女主播说的这些话并不在主持人的预定内容之列,所以那位以辛辣语言备受主妇欢迎的主持人,一时间竟不知对突然插进来的海外股市新闻表示些什么才好,冷场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