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晨烟暮霭春熙秋阴”下面并有“白如云”三个小字,青萍便知是那黑衣怪人铁旗客了!
这二十二个字,写的是一笔大草,笔法苍劲,古意盎然,细看之下并非用笔所写,乃是用内家指力,刻画而出,愈加显出一种雄浑的气魄。
青萍看过之后,无形中对白如云增加了几分好感,她心中想道:“看这情形,他分明是个高雅之士,可是出手为什么如此毒辣?”
这时正是红日偏西之时,一轮红日,映出了满天彩霞,万紫千红,金红色的彩光,拂照着草木葳蕤的碧山,给人一种幻梦似的美感。
静荡荡的水面,映着落日丽霞,林木倒影,加上这座孤独清雅的小竹楼,愈加显得奇丽多姿,美如海市厦楼一般。
偶有轻风吹过,湖面卷起了千层水纹,那奇丽清雅的美景,随着水波上下浮动,谲丽诡变,恰是妙绝人间。
青萍立在竹楼,倚栏赏览,清风吹过,桂子送香,只觉冷意侵肌,翠袂生寒,几疑置身仙境,她早已忘了自己的处境,不禁低声地吟哦着冯延巳的名句:“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直到那一轮落日整个沉下去,暮色苍苍,天色已经很幽暗,青萍才由梦幻中惊醒过来,她仔细地打量一下地势,不由得暗暗叫起苦来。
原来这座竹楼恰在湖心,四面水泽,并无桥梁绳索,青萍虽然习过“登萍渡水”的功夫,但是以她功力,最多不过只能越出二十丈,似这等百十丈的水面,她是绝无办法的。
青萍虽然略识水性,可是一个姑娘家,弄得全身湿透,万一再逃不出去,岂不是更丢大了人?
青萍这时心情焦急,无心再看风景,她不停地想着:“这个白如云把我掳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爹爹也许遭了他的毒手了……他这么狠毒。”
青萍想到这里,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一想起白如云掌杀“大漠双雕”的狠毒情形,就益发断定自己的爹爹是凶多吉少了!
青萍想着,忍不住靠在竹栏上哭泣起来,好似她已经确定了伍天麒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青萍只哭得头昏眼花,她渐渐地止住悲声,看了看天空的寒月,已然是初更时候,不禁觉得腹中饥饿起来,徐徐地回到房内坐在床上伤心不已。
青萍正在伤心之时,突听水声溅溅,并有打桨之声,当下连忙站起,跑出房外,凭栏望去。
只见一叶带篷小舟,快似脱弦之箭,如飞地向竹楼划来,直到划到近前,青萍才看清了船尾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童。
那小童抬头看见了青萍,立时笑着向她招了招手,青萍一赌气返身入房而去,她心中想道:“那个白如云——定坐在船里……他上来之后,我拼死也要为爹爹报仇2”青萍想到这里,咬紧了牙根,一看自己的宝剑就在床头,当时一把抓了过来,亮剑出销,又摸了摸革囊,还剩下三枚金剪,当时一并拿出,准备等白如云一进门,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
青萍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听竹楼一阵吱吱之声,知道他必定上楼了,少时听得步声愈来愈近,只听见一阵悦耳的口哨声,吹的是一首民间小曲,青萍心中恨到极点,暗道:“我叫你吹……”
青萍全神贯注在门口,才见人影一晃,青萍见他一身黑衣,当下再不迟延,大喝道:“小贼,拿命来!”
随着这句话,她三枚“金风剪”已然成着直“一”字形,分取来人的面前,胸脯及小腹,其势疾如闪电。
随听来人“啊晴!”一声惊叫,他猛往上拔“斜柳随风”飞起了一丈高,青萍三枚“金风剪”竟打了个空,她正持抡剑拼命,突听“劈啪!”一声大响,眼前冒出一阵热气鼻中嗅到一股热香。
这一下突如其来,倒把青萍吓了一跳,连忙住了手,再看面前,竟是摔破的一堆碗碟,一盆盆的佳肴美食,都摊在地上,尚在透着余香。
再看落下之人,竟是先前的小童,已然吓得面无人色,嗫嚅地道:“姑娘,你……你疯了?”
青萍这才明白,竟是白如云派他与自己送晚饭的,几乎被自己误伤,但她见白如云手下一个童子,即能够躲过自己绝门暗器金风剪,心中好不骇然。
青萍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对不住!小兄弟……我打错了!”
那小童仍是面色苍白,浑身不住地发抖,双目盯着地下的碎碗破片,一句话也不说。
青萍见状心中甚是诧异,奇道:“你武功不错,怎么这么胆小?……我现在又不打你了,你还怕什么咧?”
青萍说完,只见那小童用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瞪了她一眼,气道:“谁怕你打……只是这些东西打碎了,我们少爷知道可不得了……我在为这个发愁,你还当是我怕你呢!真是见贵了!”
青萍闻言又气又笑,遂道:“打破几个碗算什么?也值得吓成那个样子……”
话说完,小童又怒道:“嘿!你说得倒怪好的!几个碗?
你不知道这几个碗多宝贵,北京城也找不出来……我们少爷的脾气怪透了,这一下你可害死我了!”
青萍见他说话时—脸焦急之色,料他所言不假,心中不由大为惊奇,忖道:“这白如云果然是个厉害人物i”青萍想到这里,便对小童道:“你不用害怕,回去就说我不肯吃,是我打破的好了!”
那小童闻言喜极,赶上—步道:“姑娘,你这话可是真的?
……行会儿你可不认帐,那可就害死戎丁!”
青萍闻言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他!”
小童闻言将信将疑地道:“好!那我现在回去就这么说了?”
青萍点头道:“你就这么说吧……喂!你先把这里弄干净呀!”
青萍这句话,不知怎地又把他说气了,只见他把一对眼睛翻了半天才道:“我当然要弄干净,这还要你说……我名字叫南水,你以后叫我,不要再‘喂喂’的呀!”
青萍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心中想道:“这白如云真是个怪人,连他用的小童都是些怪东西。”
青萍一赌气,干脆一句话也不说,径自坐在床缘,看着南水把那奇香扑鼻的食物,扫在木箕内倒走了。
青萍这时腹饥如绞,不禁深悔自己刚才太冒失,不然此刻正在享用这些美味呢!
南水看出青萍心意,他一边用布擦着地,一边喃喃自语道:
“真是的!这么好的东西,于炸丸子,清蒸醉鸡,白糟鱼……
还有穿肚片,炒虾球……还有一碗火腿鸡汤……还有……”
青萍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
她不禁圆睁了杏目道:“好了,好了!你快点滚吧!在这里吵死人……这么一个小孩子,真是讨厌死了!”
南水见青萍生气,这才站起转身而去,青萍似乎听见他在自语道:“自己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还叫我小孩子……”
青萍这时被困,闻言也只有干生气,却是奈何不得。
少时,青萍听见水声,知道南水已然驾船他往了,她猛然想起一事,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心付道:“我刚才应该把南水制服,然后再驾舟逃走,这可总是一个机会呀!”
青萍想着,不禁连连骂自己糊涂,可是时机已过,悔之无益,只好轻叹了一口气,一切听天由命了!
这时青萍一人在房中,除了山林的呼啸,和水中的鱼儿戏波之声外,一切清寂如死,加上青萍心情沉痛,更加觉得冷寂怕人。
片刻之后,青萍又听得有行舟之声,她想道:“这一次,白如云一定来了……我只有用大义相晓,或许还能放我出去呢?……”
不多时小舟果然到了。
须臾,竹楼传来一阵吱吱之声,青萍并听得有人谈话之声,心想自己预料果然不差,当时站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竹窗,背门而立,假装凭窗望月。
青萍觉得二人进了房,只听南水道:“姑娘,别看月亮了,我有事要讲呢!”
青萍仍然不理,突然另一个沉浊沙哑的嗓子,把南水的话重复了一遍,道:“姑娘,别看月亮了,我有事要讲呢!”
青萍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望去。
青萍回身一看,只见南水身边站着个与他一模一样大小的小童,黝黑的面膛,身体甚健壮,但却显得傻里傻气,睁着一双眼睛,拼命地盯着自己。
青萍看着只觉又气又笑,心道:“这白如云也不知从哪弄这么多小鬼来?……”
那傻童见青萍看着他,竞显得有些不自然,脸也渐渐地红起来,斯斯文文地把刚才话又重复了一遍,有时说错了一个字。
还要再重说一遍,把它改正过来,这几句话,那傻童直说了半天才说清。
尽管伍青萍此刻忧心重重,可也不禁被他引得笑了起来,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讲?你就讲出来吧。”
青萍这一问可把他问傻了,他睁大了眼睛,挤命盯着南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得面红耳赤。
青萍正在奇怪,南水己笑着道:“我们少爷叫我带了一个便条来,请姑娘过目!”
说着递过了一张白纸,青萍接在手中,正要观看,突听那傻小童道:“我们少爷叫我带了一个便条来,请姑娘过目!”
青萍听他说的与南水又是一样,不由大为奇怪,走上一步问道:“咦!你怎么每次都学人家讲一样的话?”
那小童见问,又是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答,一对大眼又望着南水,南水微微一笑道:“他叫北星,生来就是这个脾气,人倒挺好的!”
那北星这才带着笑容道:“他……我叫北星!生来就是这个脾气,人倒挺好的!”
这一次他总算改了一个字,青萍摇摇头,暗叫一声:“怪呀!”
这才打开纸条,只见上写:
“伍姑娘妆次:
令尊平安无事,已改道云南,料为搬取救兵,今着小童南水北星,伺候姑娘饮食,区区三更来访,共作月夜清谈,绝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