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任天弃听李白说过这高力士的威风,一心要巴结他得些好处,那里会管什么道门规矩不规矩,带着猪肉强站在前院大门内等着,听说高力士终于来了,便伸长着脖子去望着。
不一会儿,就见到众驿差簇拥着一队戴着乌帽,穿着青衣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后面是一顶四人抬的轿子,样式也极是普通。
任天弃心想这高力士倒不怎么嚣张,走上前去,作了一揖道:“无量寿佛,云游道人任天弃,见过高公公。”
那高力士是个颇有智谋之人,虽然为唐玄宗屡立大功,平素又精心服侍,受到唐玄宗的无比宠信,但他性喜观阅史书,深知伴君如伴虎与树大招风的道理,宦官专权,向来为朝臣与君王所忌,因此历朝多有权势炙天的太监,但最终都得不到好下场,因此他一向低调谨慎,外对朝臣谦虚,内对皇帝与妃子恭顺,做得一个老好人,因此朝中各大臣与众妃对他印象都是极好的。
听到外面有人迎接自己,高力士便掀开了布帘,见到是一个满面红斑的小道士,记起他刚才自报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这才想了起来,道:“你这道士,可是这次参加复选地备选人之一,是杭州花刺史推荐上来地。”
任天弃这时也瞧清了这高力士,见他四五十岁上下,白面无须,但身材魁梧,和他身边那些瘦瘦弱弱的小太监大是不同,但脸上却甚是和气,毫无盛气凌人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好感,道:“是,正是贫道。”
高力士点了点头,自语道:“任天弃,任天弃,这是你的道名么。倒有些奇怪。”
任天弃早知道别人会这么问,便道:“贫道自幼被人遗弃,胸口之上又有刻着一个任字,因此养娘便给我取了任天弃这个名字,后来我在山上遇见了张天师,才知道自己是有来历的,又得到他传授了些法术,练成之后。就四处云游,道名不道名的,倒没想过,只图自己自在就好。”
高力士点点头道:“随性自在,本就是道家的本性,任真人果然是深得精髓,但不知真人你独自前来,是何用意?”
任天弃心道:“嘿,是何用意,这还用说。那自然是拍你马屁啦。”嘴上却道:“贫道云游四海。但总是听到高公公你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所以按照张天师教我的法子。掐指一算,真是骇了一跳,才知道高公公你是天上地星宿下凡,专门来给皇上帮忙的,早就想到京城来认识你,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贫道怎么会不来拜会拜会。”
高力士阅历何等深广,听这任天弃出言粗白,完全不像是有道之士的模样,不过他的话倒是让人听着舒服。看来此人是有心来拍自己的马屁了,不过如此,倒触动了高力士的一段心事。
原来李林甫过去也甚是巴结高力士,他能当上宰相,也有高力士相助之功,但他自从登上相位以来,广布党羽,安插要职,表面上对高力士仍然尊敬。然而内心之中已另有主意,高力士如何瞧不出来,在唐玄宗的一众大臣之中,只有自己尚能让他顾忌一二,他要独揽大权,必定是要铲除自己的,而唐玄宗一向信道,那张果便是李林甫的人,只要两人合力,自己是早晚要倒大霉,而今又要加上一个洛阳的徐真人,皇帝的左右就快让李林甫全部把持了,高力士也深以为忧,这任天弃无论有没有真本领,如果能够当选,然后站在自己一边,倒是天大的好事。
当下道:“任真人,你的心意,本官已经心领了,你只管放心去参选,有什么事,自然有本官给你作主,我绝不允许那些招摇撞骗之徒去有污皇上圣听的。”
任天弃听到“招摇撞骗”四字,心中也是一跳,连忙道:“是是,贫道一定好好的表现就是。”说着又行了个礼,向后转身而去。
高力士望着他的背影,却是一叹,今日之选,这少年道士若是与那徐真人斗平,他还有办法帮上一把,但若是对方的确没什么本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是爱莫能助了。
过不了多久,就到那空地,张果这才带着所有地道士过来见过礼,那驿官安排了座位,让高力士与张果并排而坐。
一切弄妥,那驿官就站在场中大声地道:“请洛阳的徐真人与杭州的任真人出场斗法。”
话音刚落,一名背上插剑,银灰色道袍,厚底云鞋,四十来岁,高鼻阔嘴,双眉斜飞入鬓,颌下长髯飘飘,瞧起来极是精神地道士便大踏步走了出来。
任天弃还没有想到如何应付过这一关,心中有些发怵,只好硬着头皮也走了出去。
这时那高力士站了起来,道:“两位道长此次斗法争夺护法大国师之职,皇上曾有口喻,务必各尽其能,斗法之时,难免有误伤之事,那只能生死各安天命,两位真人可听清楚了。”
那徐真人轻蔑的望了任天弃一眼,一揖手道:“贫道明白了,若是伤在任真人的手下,那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绝不会有怨言的。”
任天弃这时心里面是“突突”的越跳越厉害,有些想放弃这场比试,但又思及这个徐真人万一是个大脓包,根本还不是自己的对手,那岂不是白白放弃一个大好的升官发财的机会,便也点点头道:“知道了。”
高力士道:“好,你们就各自施展手段罢,本官与张真人在这里瞧着。”说着就坐了下来,心里倒是期盼着任天弃能够得胜。
这时那徐真人缓缓的从背后抽出一柄雪光闪闪的长剑来,道:“前日见过任真人跟张天师所学地那‘酥筋软骨咒,的厉害,贫道真是好生佩服,我自幼跟随家师学会了一手御剑之术,想以此来向任真人讨教,还请真人你能够手下留情。”
说着捏了个剑诀,叫了声:“任真人小心了。”雪光一闪,那长剑已向任天弃飞了过来,任天弃只觉鬓边一凉,一绺发丝已经飘落而下,徐真人的剑诀向后一收,那长剑便如长了眼睛似的,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旁边观战的道士,见到了这徐真人如此的手段,真是大开眼界,都齐声喝起采来,道门的御剑之术大家都听说过,今日总算是亲眼目睹了。
任天弃这时也是心惊胆战,心想刚才那长剑要是偏得一偏,自己的这颗头颅也就没有了,这场戏实在没法子演下去,正要出声认输,却见那徐真人得意洋洋地道:“任真人不妨再接我几剑。”
一边说着,一边又放出了那长剑来,只在任天弃的身上头顶飞旋,不过片刻,那剑就将他的一身道袍割得缕缕片片,蝴蝶一样飘洒在地,任天弃就像是一个乞丐,身上到处都是破洞,露出了里面的肌肤来,显得煞是狼狈。
场下的猪肉强见到如此情况,“啊哟”一声,脸色大变,心头已经在直打鼓,不知这次老大能不能应付过去。
然而这时任天弃也瞧出那徐真人手中的端倪,他的长剑与右手捏着剑诀的手指之间,系着一根极细的丝线,他就是用这丝线在控制着长剑,外人离得远,自然瞧不清楚,这样的功夫,虽然不是真正的御剑之术,但也是一门厉害无比的功夫。
就在这时,却见到那徐真人眼中闪烁着一道凌人的寒光,阴恻恻的笑道:“任真人,且再瞧贫道的这几剑,千万要当心了。”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2)
任天弃瞧着这徐真人的眼神不对,明显的带着杀机,斜瞥到一旁坐着的张果,也开始在阴笑起来,心中顿时“格登”一跳,立即想到:“大事不好,我前日虽然识破了那张果的花样,逼得他配合我过了关,但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再过的,这个徐真人是他的自己人,八成已经听过他的吩咐,借着这机会除掉我,免得我去拆穿他的鬼把戏,反正皇上都说了,生死各安天命,他也戏弄得我差不多,显足了威风,接下来多半就要下狠招,把我在这里杀死,那就万事大吉了。”
当此紧要关头,岂能就片刻犹豫,只听任天弃大声地道:“慢着。”
他这么一叫,那徐真人果然停住了手,面带嘲弄地道:“任真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么,等一下贫道要是出手误伤,可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任天弃忽然指着他,提高着嗓门道:“徐真人,你的御剑之术虽然不错,但万万不是贫道的对手,我劝你赶快退下场去,否则贫道就要不客气,将用张天师传给我的‘雷部天罡诀,对付你,到时你就悔之晚矣。”
他说这话却是大有深意,这不仅可以暂时阻止那徐真人放剑来杀自己,而且等会儿自己念完咒,就可以立即称这徐真人果然法力高超,连自己最厉害的法术对他都没有用,然后借机下台,这徐真人就是想对自己下毒手,也找不到机会了。
那徐真人早就听张果说过这小子其实没什么真本领,刚才略施手段便让他狼狈不堪,心中半点儿也瞧不起他,现在听到任天弃如此说,更是哈哈大笑道:“好,好,任真人,贫道倒要领教领教张天师所传的这‘雷部天罡诀,。你可要手下留情才是。”
任天弃很认真的点点头道:“张天师传授我这‘雷部天罡诀,的时候说过,这法术极是厉害,世上能够躲过的没有几个,除非真有通玄的道法,徐真人,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当下也不再说别的,就按着那吴神仙给自己那本书上所说。双手合拢,各出两指交叉,放在头顶上,在空地上东走三步,西走三步,然后回转身再向前走两步,指着那徐真人,嘴里大声念道:“雷神奉召,霹雳显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疾。”他这个动作与猪肉强在那破庙练了千百遍。倒是非常的熟悉。
那徐真人见他煞有介事地做了这么久,指着自己却毫无动静,不由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任天弃自然知道这是没用的。就要出口认输。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闪了一闪,一道耀眼的霹雳打将下来,正中那笑得正酣的徐真人头顶,只见火光一闪,那徐真人的头发胡须全部已经烧光,银灰色的道袍也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