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记号?”明月迷惑了。她和司徒景南身上有相同的记号?
东方卿云拍拍明月的后肩,毫不客气地探身进去,摸到哪一出记号,“就是这个啦,月亮星星,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怔住了。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一直纠结找不到可以证明自己身份记号,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处记号。这是战败之际,姨妈亲手给她纹上去的,记得当时姨妈说:“孩子长大了,样子总是会变的,这样,便不怕会认错了。”
和自己有相同记号的人!格桑!姨妈的儿子,格桑表哥!明月微微张大了嘴,眼眶一下红润了。
司徒景南竟然是格桑表哥。难怪他说她是燕女,那一定是哈尔巴克故意要挑拨她与格桑之间的关系,故意让格桑先来欺负她,让她记恨。即使将来他们表兄妹相认,他们心中也早已有了隔阂,不能同心协力。
震惊之后,又是一阵狂喜。格桑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一直以为他死了。那个时候,他们把她的手镯取下来带在格桑手上,用她的披风把格桑包裹起来,故意露出那只带着手镯的小手在外面,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记号的含义
那时候,她不知道他们那么做是何用意。长大以后,她便懂了,那是用格桑来代替她,让敌人误以为格桑才是明月公主,让追兵都去追格桑。她明白了这个之后,哭了很久,她以为格桑必死无疑。
爷爷说格桑勇武,将来一定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爷爷说:“明月,让格桑给你做驸马,好不好?”
姨妈说:“让格桑每日进宫一个时辰,陪伴公主吧。”
爷爷说:“好啊好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小时候,格桑总是一大早就跑进皇宫里来,每天早上,他都从重重纱帐下探出小脑袋来,弱弱地问,“公主,起了吗?”她总是躲在纱帐后面,等他把脑袋伸出来,便敲他脑门。
每天格桑只在宫里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他们在一起做什么都是那么有趣,那么开心。
东方卿云见小妾的眼睛忽然通红了,神情古怪,“怎么了?很震惊吗?”
明月惨然一笑,“嗯。”
“你们组织的人都有这种记号,还是部分特殊的人才有?”
明月看着东方卿云,他这是在打探哈尔巴克那组织的秘密吧,可惜她对哈尔巴克组织一无所知,否则她一定会全盘托出。“应该不是吧,我的是小时候……小时候在军营里,长官给纹的,说是怕以后分散了,彼此不认识。”
这回轮到东方卿云呆了,这记号竟然是大凉军给刺纹的!这么说小妾紫悦与司徒景南会有相同的记号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大凉遗孤!东方卿云冷汗森森,心中一痛,幸好误打误撞,紫悦就是哈尔巴克组织的一员,如若她不是,他岂不是冤枉她了?东方卿云猛然抱紧她,“紫悦,我……我委屈你了。”
明月淡然道:“我已经习惯了。”
东方卿云哭丧了脸,便脸凑到明月跟前,“嗯,你打我吧。总是委屈你。”
明月把脸扭到一边,“才不呢,就让你愧疚一辈子。”
东方卿云也把脸扭到一边,冷哼:“哼!”
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回过头来,凝望彼此,相视而笑。多少悲愁委屈,都在一笑之中化作烟云。
离兰州还有好几百里,明月的伤已痊愈了,日子也过去了差不多半年。
明月可以到处跑了,马车反而愈加走不快了,每到一个地方,她都想去瞧一瞧看一看,走走停停不说,有时候途中听人说附近有什么好景致,便想要去看,东方卿云由着她,叫车夫绕道去看,有时候一绕就绕远了,大半个月绕不回去。
躺了大半年,半年坐马车了,明月已经厌烦马车了,一上路,她便跳到马车顶棚上坐着,晃着小腿。东方卿云生怕她掉下来摔倒,她的伤虽说是好了,但一两年内还是比不得正常人,最好不要做太大的动作,更不能再受撞击。
明月偏要坐在马车顶上,“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摔下去?你要是不放心,就去弄匹马来给我骑。”
骑马很颠的,东方卿云生怕就把她刚刚才好的脊椎骨给颠伤了,坚决抵制了她骑马的要求。
岂是路远的缘故
“这是什么树?”“那种腾会开花吗?”“刚刚飞过去的是什么鸟?”“……”
无论她问多幼稚的问题,他都认真回答。
一直很沉默很严肃的车夫,有好几次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他抬起头,望天,呃,自此姨娘病好了以后,这天就腻歪了,空气也甜腻了,这肉皮子啊,一阵一阵的发麻,全身的筋都抽抽了,鸡皮疙瘩啊哗啦啦地掉了一路。
已经完全没有时间观念了。
有时候,他们半夜爬起来,去登山看日出。
有时候,他们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床。
他们在黄昏看日落西山,他们在山里看瀑布挂九川,他们泛舟碧水之上,让车夫赶着车跟着河边走。
有时候他们抚琴弄箫,有时候他们舞剑弄墨。
东方卿云不知从哪里给他的小妾弄了一把菜刀来,还夸口道:“这刀保管比柳婆婆那把锋利!”
明月很喜欢这菜刀,和东方卿云比划武斗之后还能切切小菜,炒两个菜给东方卿云吃。
东方卿云吃着她炒的菜,“嗯,不错,老实交代,你打小就在厨房里长大的吧?”
明月夹了一筷子菜给他,“是啊,我灶台里爬出来的。”这菜其实她刚跟旅店的厨子学的,从切菜到下锅起锅,旅店大厨都在边上指导呢。不过大厨夸明月呢,说她聪明,一说就懂,一学就会,天生会炒菜。
自此身子好了,能走动了,明月每到一处,都会去找厨子说说话,花钱跟人家学一两个菜,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式,也没人藏着掖着,她给的钱也够多,人家都教得尽心尽力。
东方卿云只当明月去厨房给他烧菜,也不管她,只在房里等着她端出来。
多数时候明月做得并不好吃,初学的缘故,火候掌握不好、味道也不到家,东方卿云却总能全部吃掉。“嗯嗯不错不错,柳氏传人就是不赖,果然有侠女风范!”
他们回到兰州之时,已是一年以后。
兰州无忧王府,在四年前开始新造,两年前才落成,一切都是新的。占地面积比京都无忧王府要大两倍不止。各个庭院都十分开阔。一条小河贯穿王府,王府里常年都有潺潺活水,生机勃勃。
这王府也有明月居,也有野鹤斋。明月居,自是阿月占着,与之紧邻的野鹤斋仍是东方卿云寝食起居的地方。
越姬住了野鹤斋另一侧的幽竹苑,时亦旋和霜奴住在后院角落的霜枫亭。
府里空闲的宅院还有很多。阿月的意思,明月是姨娘,本没资格单独住一处庭院,但王府里空房多,倒是无需计较,让明月住在离野鹤斋离前殿都是最远的遗梦苑,傻姑和柳婆婆早住在那里了。从遗梦苑到野鹤斋,中间隔着九七个庭院,七弯八绕的,得有两三里的距离。
明月本不计较这些,住哪里都无所谓。
东方卿云才到兰州,脚还没踏进王府的门,便被州府里大大小小的官吏、豪绅、贵族给缠住了,脱不开身,无暇顾他。等他忙完了回来,明月已住进了遗梦苑。
东方卿云埋怨她住得太远,去看她一眼都不方便,明月便说:“人家孟家女探夫几万里都去得,我这里几里路,王爷若是走不来,又岂是路途太远的缘故?”
沐浴
东方卿云却抓了明月的语病,便道:“嗯,说得好,孟姜女几万里路都不惧,对于我的紫悦大侠女来说,几里路自不成问题,很好,以后你每日黄昏,你便过野鹤斋来,炒好小菜,等我回来。”
当晚东方卿云就在遗梦苑住下了,下了命令,从次日起,他就不跑路了,让明月天天走,除非他先让小的代话回来说不回家了。
柳婆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傻姑很伤心,“无忧小子不陪我睡觉,陪姐睡——”
东方卿云一大早就起身走了。身为封地的最高贵族,得接受其他小贵族的拜见,有许多琐碎事要忙。一整天,东方卿云都不得空闲,内府里则乱成了一锅粥。
明月才回来,一大早送走了东方卿云,便起来练她的菜刀功。遗梦苑后院里堆的全是木头,足够明月练的。柳婆婆听得声响,也起来陪她,在一旁指导,说:“我以为你病了一年,只怕已忘光了,不成想进步这么大。”
明月红了脸,“这半年里,王爷经常陪我练来着,他还教我……”明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住了口。柳婆婆见她脸红得猴**似的,心中猜到大半,也不问,只呵呵一笑,“难怪你现在把人体穴位脉络都搞得这么清楚了!”
明月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其实不光是这半年,她还在不能动的时候,东方卿云便有教她认穴位和脉络了,反正没事他们也摸来蹭去的,认穴位和脉络只是附属目的。
紫珠过来叫吃早饭,明月才把菜刀收起来,往前院走。柳婆婆说:“先洗个澡再吃吧。”
紫婷和紫珠便上前来要伺候明月洗澡,傻姑提了一大桶黄糊糊的药水进浴室,对紫珠和紫婷说,“我来伺候她洗澡,你们都闪一边去。”紫珠和紫婷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问道:“傻姑,你这是什么水啊?”
傻姑来劲了,“哼,不告诉你们。”
紫珠说:“我给你杏仁吃,你告诉我好了。”
傻姑想了想,放下水桶,两手比划了一个大圆圈,“我要这么大一盘杏仁。”
紫珠一口答应,“好!你告诉我,便给你。”
“这是——洗澡水!”傻姑铿锵有力地说,说完丢下已经人仰马翻的众人,自顾提起水桶进了浴室,在里面喊:“紫悦姐,你快来洗澡!我要去吃杏仁了!”
明月丢下仍然呆立状态的紫珠和紫婷,走了进去,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一声惊呼和重物落水的声音。
紫珠和紫婷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