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一只手伸到我的嘴边,笑着说:“你尝尝,看香不?”
张军的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想起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妈妈。妈妈每次做了好吃的,都要先夹一点喂到我嘴里,然后看着我,微笑着问:“香不香?”
“小不点儿,快吃啊,吃了帮我洗衣服!”江枭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催。“你没看到周瑜成什么样子了吗?亏你还是班长!”张军的嗓门好大,吓得我手里的饼子都掉到粥里了。“什么样子啊?我来看看……”说着江枭就过来了,一手放在我后背,一手扳过我的下巴。“你……”我很想骂他,可是刚一张嘴,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江枭!”张军“腾”地站了起来。“在干什么呀?你们……”陈世俊洗完澡也过来了。“干嘛啊?”江枭收回了手,但是依然蔑笑着说:“不就是看你一下嘛?这也值得哭?”“江枭!你也太欺负人了!别以为你是本市的!”张军的拳头从我的头顶穿过直抵江枭。“想打架?”张军的拳头被江枭拿住了,就在江枭的鼻子前面,“你还不是我对手!”
他们两个就这样僵持着,一个不收回拳头,一个也不放开拳头。张军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而江枭的眼睛里却好像有一团冰在凝固,我的心莫名地颤抖了:“你们……你们别打……”“真是莫名其妙,打什么架呀……”陈世俊嘟囔了一句、然后就走到床边躺下了。
“你们放手好不?”我站起来想拉开他们的手,可是刚拉了一下,江枭的另一只手就推向了我的胸口,“闪开!”我应声倒地,接着头就“嗡”的一下,眼前就慢慢变黑了。
第14章 军训(5)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军训时我幸运地在即将倒地时被班主任解救,但是半天过后,我却被大班长江枭推倒在宿舍的地板上。
对于我的晕倒,我不知道江枭当时是个什么感受,但是张军却显得很是愧疚不安,以至于夜里在我没睡着之前他总是每隔一会就坐起来看我一下。直到后来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他才安心躺下打起呼噜。而下铺的江枭却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早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吧。
“周瑜,周瑜……”睁开眼睛,张军正靠床站着,“我要去训练了,你起来洗一下,粥和包子在桌子上……”转身刚走了一步,他又回过头指着我的桌子,“陈世俊刚才给你冲了一杯牛奶,你赶紧起来……”还没说完,张军就匆匆地跑出了门,而我满心的话,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
坐起身,伸手去拿衣服,才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既没有洗澡也没有洗衣服,不过幸亏另外一套衣服前天晚上洗了。正要下床,却发现枕头边就放着那套干干净净的衣服,昨晚的脏衣服不翼而飞了。
刷牙洗脸后,忽然觉得饿得心慌——昨天晚上只喝了几口粥,不饿才怪。还是那一小纸桶粥,上面卧着韭菜炒鸡蛋,吃了一口粥,想起那杯牛奶——闻一下,有点腥,也有点香;喝一小口,既香且甜——怪不得陈世俊每天早上起床、晚上临睡都要喝。
粥吃完了,牛奶喝光了,还有两个包子等着我的“临幸”——咬一口,呀!怎么有肉呢?赶紧吐出来,仔细一看,果真是肉馅——为什么不买素馅的?哦!张军不知道我不吃肉。
捏着玲珑的肉包子,犹如捏着“鸡肋”——食之不敢,弃之可惜。怎么办呀?罢了!我捏着包子走出门,将馅扣出来丢在门边的果皮箱里,然后津津有味地把剩余的全部装进了肚子。
肚子添满了,心也不慌了,略微坐了一会,忽觉身上很是难受——人总是欲壑难填,满足了这个欲望,那个要求又生出来了。又磨蹭了一会,终于熬不住,进到洗澡间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喷头拧到最大,“哗哗”地冲将起来。
洗完澡,我四处搜索昨天穿的脏衣服,可找了半天也没见半点影子——奇怪,昨天晚上我的内裤还在身上穿着,怎么衬衫和长裤会不见了呢?没辙,只得先把刚脱下的内裤洗洗。
我正在搓内裤时,响起了敲门声——是张军他们回来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呢?然而进来的不是张军,是洗衣房的那个中年女人。“你那个同学……哦,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让我有空了来看看你……你还好吧?”“我还好……”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手背在身后——我手里拿着没搓好的内裤。
女人看着我笑了:“你会洗衣服?”完了,还是被她看到了。“哦!”女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忙把手里的大袋子放到凳子上,“顺便把他们的衣服拿来了。”说着她就把衣服一个一个拿出来——居然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这是那个黑脸儿的,这是那个白脸儿的,这是那个高个儿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记得他们的姓名,特征倒是记得很清楚。
“你是在笑我吧?”女人把他们三个的衣服放到各自的床头——天!她连他们睡在哪个床都知道呀!“这一幢楼的学生,我都不会搞错,你信不?”还没等我回答,她自己又笑了,“这也叫‘专长’呢!”
“你没事就好,我下去了,还有好多衣服等着要洗呢……”在门外,她又回过头,“你的衣服早上才拿去,洗了还没干,中午给你送来。”“什么?我的衣服也拿到洗衣房去了?”我大吃一惊,很想追出去问,可门已经被她从外面关上了。
第15章 军训(6)
“周瑜,你在宿舍里歇着,怎么好象还瘦了呢?”洗澡后,张军盯着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小屁孩,干脆把你吃的饭拿来养只狗,反正你吃了也不长肉!”江枭的话对原本就很痛苦的我犹如雪上加霜,好在他只说了一句,就倒在床上睡了。
我的痛苦源自军训,军训在继续,我的痛苦就在继续。虽然其他参加军训的同学都很羡慕我能够及时脱离苦海,但我却好象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细细想来,其实就如《围城》中写所“里面的想出来,而外面的却想进去”——参加军训的急切地想脱离军训,而我这个被取消资格的却因此而痛苦。
难道不是么?经过这几天的风吹日晒,张军那张本来就有些黑的脸愈发黑了,几乎可以和历史上的大清官“包黑子”媲美。每次一回来与我说不到三句话、就迫不及待地往床上爬,而且有时还要暗暗地叹几声。
隔壁下铺的陈世俊,情况好像也不是很好。首先,那白脸明显地有些黑了;第二,洗澡后不吹头发了;第三,洗澡后不在房间里翘着下巴“轻移莲步”了,第四,躺在床上就睡觉、不照镜子不看花花杂志了。
江枭也许是这个宿舍中精神状态最好的,每次回来都还记得要拿我当“下饭菜”,而且还要在宿舍里前前后后地窜几个来回。但是,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他们的伙伴们开心,一直在这个被他称作“不是人住的地方”洗澡睡觉,而且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莫名其妙地骂几句,总之,他很不悠闲很不自在。
不过,苦难总是暂时的,幸福的花儿终于在军训的第15天开放了——校园里随处可见释去重负的轻松与喜庆。也不知道是学校组织的,还是同学们自发的,整个01级要以班为单位搞个晚会,而且晚会的地点就在军训的广场上。
0107班48位同学,加上陈班主任、马教官刚好50人。大家都席地坐成一个圆圈,圆圈正中高处挂着几个昏昏红红的灯泡,四处看看,只见广场上挂满了这样的红灯泡。我终于明白,原来这是在搞什么模拟的篝火晚会,因为不能点火,只能用红灯光来虚拟火光了。
这样声势浩大的露天晚会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而且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这个为了庆贺军训胜利结束的晚会对我来说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因为全班48人,就我一个“半途而废”,那个丫头虽然的确在我之前晕倒在地上了,可据说那天下午她又正常地参加了军训,而且一直到军训结束。所以,面对着各色瓜果、各种饮料,我没有一丝伸手动嘴的念头;面对同学们八仙过海般的精彩表演,我没有一毫观看欣赏的兴致。坚持着听完了马教官唱的那首很有名我也很喜欢的《1234歌》后,在同学们忘情的喝彩声中,江枭好象被推到了圈中央。但是,我没有再坚持下去,我一个人悄没声息地离开了人圈、离开了广场、慢慢走向宿舍——我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晚上,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张军他们回来了,朦胧中好象听到张军叫了我一声,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是否答应。
第二天,醒来时,张军还在打呼噜,陈世俊也在酣睡,唯独不见江枭。床上的被子还整齐地叠着,难道昨天晚上没回来睡觉么?我没心思再去想。
洗脸之后,张军他们还没醒。今天学校没什么活动么?应该发新书正式上课了吧?我最期盼的就是上课了。在这个人地两生的学校,我唯一熟悉的也许就只有书本了。
又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拍醒了张军:“今天,不上课么?”张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好一会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他立即吃惊而且嘲笑了:“你糊涂了啊?今天星期六呢!上什么课啊!”天!我浑浑噩噩的,居然连今天是双休日都不记得!
我知道大学是过双休日的,不像高中,一个月才休息一天。我恹恹地吃了饭,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下,始终找不到事做,只得又回到宿舍——陈世俊在洗脸,而张军却还在睡。
陈世俊洗好后就出去了,我站了一会,又坐了一会,心里乱糟糟的,越来越难受。“张军,你起来吧……”我简直是在求他。“恩,几点了?”张军翘起头,好象还没睡好。我伸手拿过床头的小钟,“快10点了。”“恩,那起来吧。”张军终于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了。
“你吃饭了?”“吃了。”“你怎么了?”张军下了床,盯着我仔细看,“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