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上海滩有位“名律师”,叫秦联奎,是个有真才实学、经验丰富、精湛的法学造诣,他洞彻人性看破事态,判断力强,因为他喜欢替人拆字,屡猜屡中,人们送他一个绰号叫“天眼”。刚执业时,他听说杜公馆多设赌局,场面豪华,年少好奇,托人带去玩。去后,秦联奎小小押了几注,结果连输4000大洋。4000大洋,对刚执业的秦联奎来说,并非小数,心中不免懊丧,悻悻然付了赌账,起座离去。
恰好他的这一场面,被杜月笙见状,便问带秦联奎来的人朱如山:“这位是什么人?”
朱如山介绍了秦的身份,杜月笙当即拿出4000大洋,托那人带还秦联奎,并无不体贴地说:“当律师的靠摇笔杆、用心血、费口舌为生,没有多少钱好赚,我不能赢他的钱。请你帮我退还给他。”
朱如山将钱和杜月笙的话带给秦联奎后,秦大为感激,以后常去杜家,乐于效力,成为杜月笙的义务法律顾问。
章太炎是著名的朴学大师,学界泰斗,杜月笙早想结识,只恨无缘。一次,居住在法租界的章太炎的侄儿,与一位颇有背景的人物发生房屋纠纷,相持不下。章太炎风闻杜月笙是法租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便给他去了一封信,请求帮助。
杜月笙见信后,不但即刻为章太炎的侄儿排难解纷,而且借此机会,专程去苏州拜访章太炎。临告辞时,杜月笙悄悄将一张两千银元的钱庄庄票压于茶杯底下。
回上海后,他又每月派人送钱接济当时境况并不太好的章太炎。
结果,他与章太炎建立了所谓“平生风义兼师友”的交情。以后,章太炎曾以一代朴学大师的身份,为杜月笙修定家谱。
上海滩的“才子律师”江一平,留学法国、获博士学位,后担任国民党上海地方法院院长的郑毓秀,乃至曾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的章士钊,经杜月笙巧为拉拢,都先后出入杜门,成为杜月笙的座上客。曾任吴佩孚的秘书长、人称“江东才子”的杨云史,当过国民党监察委员、号称“诗人”的杨千里,也被杜月笙罗致为私人秘书。
为了便利知识分子投入杜门,杜月笙不惜改变原来沿用的青帮收门徒仪式,将开香堂改为点香烛,磕头改为三鞠躬,徒弟改称“学生子”,杜月笙本人则由“老头子”改称“老夫子”或“先生”,写有三代简历的拜师帖改为门生帖,拜师帖上“一祖流传,万世千秋,水往东流,永不回头”的套语,简化为“永遵训诲”。
杜月笙还在法租界善钟路创办了一所正始中学,亲任董事长,由陈群任校长。并在老家浦东耗资10万元,建起“浦东杜氏藏书楼”,附设学塾。
为了左右舆论,杜月笙极力拉拢新闻界的知识分子。《新闻报》编辑唐世昌,成为他在新闻界所收的第一个徒弟。以后,如汪松年、赵君豪,姚苏凤、余哲文、李超凡等著名报人,也都或明或暗地成为杜月笙的门生。经过这些人,杜月笙控制了新闻界一大批从业人员。
新闻界凡依附杜月笙者,不但职业有保障,而且按月有津贴。据说津贴数额相当可观,按当时币值,如被津贴者将所得津贴存入银行,一年可买一辆轿车。然而,他们如对杜月笙不买账,不但饭碗会敲掉,甚至会有性命之虞。经过这样软硬兼施,杜月笙俨然成为新闻界的幕后操纵者,许多重要新闻,甚至是排好了版的头条新闻,只要杜月笙“闲话一句”,往往会忽然不见。靠着在报界新闻界的力量,杜月笙帮助不少达官贵人抽掉了不宜外扬的桃色丑闻。受惠者因而感激涕零,以后遇到与杜月笙有关的事,一个个都设法帮忙,作为报答。
经此一系列活动,杜月笙不仅在黑社会,而且在知识界也有了自己的影响。上海滩的“三大亨”中,黄金荣、张啸林分别被称为“黄老板”、“张大帅”,惟独杜月笙却得了个文雅称呼———“杜先生”。
但是,杜月笙后来在上海纵横无敌的主要原因,还在于他和蒋介石国民党搭上了关系。
施展美人计,力挽狂澜(4)
这时候,有人打电话到华格臬路,将虹口大战迫在眉睫的消息,通知了杜月笙。
接到报警电话,连杜月笙也是大吃一惊,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批暴动者究竟是什么来路?虹口暴乱没通知铁胳膊,全上海七处暴乱,杜月笙也是同样的事先毫无所闻,不过他的联想力比铁胳膊丰富,遇事尤能沉得住气。他打电话请教钮永建,他不在,机关部的职员答话的时候含含糊糊,不得要领。然而,杜月笙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国民党与这场暴乱可
能有所关连,那么,铁胳膊怎么能去扰乱“革命大业”呢?
杜月笙心中着急,他深切了解老把弟铁胳膊的脾气,当机立断,带了贴身保镖,迈步便向门外走,一上汽车,他便急急下令:
“快点!虹口警署!”
几分钟之后,杜月笙的汽车飞驰到了离开警署不及百丈之遥的地方,杜月笙性急地摇落玻璃窗,探首车外,他已经听到人声鼎沸,“打呀!冲呀!”的吼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况根据他的初步了解,双方都是国民党的同路人,也就是他自家的好兄弟,一想起那火拼械斗的场面与结局,他心中更急,坐在后座,直在顿足催促:
“开快点!快一点!”
这时,虹口警署前面,完全是一片混乱紊杂的场景,突然就在这时,连珠响的枪声“砰砰砰”地传来。
“糟了!”杜月笙失口惊呼,重重的一跺脚。
从虹口警署的各个门窗,枪弹横飞,直指向警署大门的青帮子弟,早已有人身受枪伤,躺在血泊之中呻吟哀号。
青帮子弟兵也不是好惹的,一上阵便吃了亏,铁胳膊气冲牛斗,尽管他暴跳如雷,但是枪子儿是不认人的,他无可奈何,只好喝令全队后退,再命令带枪的人各自找好掩体,拔出枪来,频频地向警署回击。
双方正在相持,枪弹“嗤当”的飞,杜月笙在三名保镖的簇拥之下,来到了最危险的地带,他找到了面色铁青、两眼布满红丝的铁胳膊。
“你这是在做啥?”他先发制人,劈头便是一声质问。然后,他大声地说,“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你知道吗?占警署的朋友,正是响应北伐军的朋友呀!”
众自睽暌下,铁胳膊虽然吃了杜月笙的排头,但是,兄弟已经倒了几十人,他恼羞地大嚷大喊:
“管他是那一路的朋友!管他有多紧急的军国人事?既然耍在我的地界发动,为啥狗眼看人低?事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看到铁胳膊的情绪反应,杜月笙知道他已因激怒而丧失理智,于是他回头一笑,伸手揽住铁胳膊的肩膀,十分亲热地对他说:
“你总是这么直心肚肠,你也不想一想,人家既然是在办军国大事,当然就要保守机密。”
杜月笙说完,也不等待铁胳膊回答,自作主张地开始代替他的同参弟兄,大声发出命令:“全体解散,各自回家。至于那些受伤的人,则赶紧送往附近医院。”
直到这时,铁胳膊才服服帖帖,遵从杜月笙的指挥,他和杜月笙一字并肩,低声地告诉他说:
“我方才还拨了一路人马,叫他们去攻打湖州会馆里面的总工会。”
“打不得!”杜月笙惊喊起来,鉴于情况紧急,事态严重,他又马上拖上铁胳膊上了汽车,风驰电掣,又赶到湖州会馆。
果然,这边的情形和虹口警署差不多,双方正在进行枪战,远远的有大批流氓地痞呐喊助威。杜月笙和铁胳膊手拉着手,跑到最前面去高声喝令停火,然后指挥子弟兵平安撤退,子弟兵浪涛滚动地急向后涌,刹时间,湖州会馆面前便静悄悄地不见人影。
张宗昌、毕庶澄一手编练的直鲁军精锐之师第八军,加上举国闻名、剽悍善战的白俄部队,包括他们的大铁甲车,在一日之间竟被一群手无寸铁的工人打得落花流水,风流云散。在骚动不已、情况危迫时,毕庶澄还在富春楼老六的香闺中追欢作乐,等候东路军的委令。俄而副官马弁接踵而来,报告大事不好毕庶澄起先还不相信,等到听到了枪声,才匆匆忙忙,穿好衣裳。他望一眼千娇百媚的富春楼老六,英雄末路,喟然一声长叹,然后黯然神伤,离别了销魂毁骨的金粉世界,驱车飞驰,赶赴车站。
这时北火车站还掌握在直鲁军手里,他登车升火待发,这时有一位记者,在千军万马中找到了他,上车求见,毕总司令还算客气,对那位记者先生殷勤接待,略谈数语。当记者问起,外面风传毕总司令已经和北伐军议和了时,毕庶澄不等他说完,便抢着回答:
“上有青天,下有黄泉,外面的谣言,日后自会有事实证明。”
然而,事实上,毕庶澄撤向江北,趑趄不前,这就证明其中的问题,火车离开上海后,毕庶澄一直不敢回山东去,张宗昌因为他违抗军令,贻误战机,4月5日,命人把他诱到济南,执行枪决。
施展美人计,力挽狂澜(1)
1926年前后,中国政治风云变幻,革命北伐军与北洋军阀的战争进入了生死较量的阶段。
杜月笙这时的态度是左右骑墙,谁也不得罪,谁都交往,随着局势渐渐明朗,他料定国民党的北伐军控制上海后,仍然离不开他。因此,他有恃无恐,直到1927年初,还和北洋军阀在上海的负责人毕庶澄打得火热。
1927年,3月,上海人大难临头。
南北两大军阀,会师大上海,张宗昌的直鲁部队,孙传芳的五省联军,耀武扬威,杀气腾腾,以北火车站毕庶澄的司令部为中心,在大街小巷堆沙包,拉铁丝网,布置防线,没有人晓得什么时候会爆发巷战,全市的报纸都已经被迫停刊,上海成了孤岛,消息完全隔绝。
与此同时,共产党也正自四面八方悄然的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