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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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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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健瞪大眼睛徒然挺起,早有人按下他,死死将他压在床上。
  林健愤怒地看着最后一点吗啡针剂没入自己的手臂之中,咬牙骂道:“卑鄙!”
  钱朗仰头大笑:“这只是头一针,马上就会有第二针、第三针,很快你就会离不开它的!除非你立刻恢复记忆力,告诉给我常啸天和那批金子的下落。”
  他带人走了出去,枭鸟般的笑声仍绵绵不绝地从走廊传进来。
  梅萍和阿时留在病房中,没人注意到,那个小护士浑身颤抖,抱着针管已经退缩在墙角,她望着那羸弱的伤者,同情和内疚掺杂在一起,不禁懊悔万分。她想:“真不如让这个叫林健的病人昨晚自杀掉算了,免得这样看他活受罪!”
  仅仅几分钟,林健精神分明地好了许多,他睁大眼睛看着一屋表情各异的人,突然单单向梅萍发问:“梅……梅小姐,钱朗真是你舅舅?”
  这么多天,梅萍还是头回见他主动说话,明知是药力驱使,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挪,点了头。
  阿时不由火起,向床猛踢一脚:“臭小子,少废话!省省力气,把常啸天跑路的地点说出来吧!”
  林健冷然一笑,目光大盛,他忽地起身,扑向最近的梅萍,闪电般地夺枪扼喉,居然挟住了她。
  病房一阵大乱。
  林健额上黄豆大的汗珠颗颗毕露,腊黄的脸上涌出不正常的红晕。他把枪紧紧顶在梅萍头上,一步步向门移去。
  阿时和手下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全都拔枪相向,可谁也不敢开枪,也不敢靠前。倒是门外一个看门的小子不知深浅地冲进来,林健的枪瞬间转向,子弹正中他的眉心,眨眼间,尚有轻烟的枪口又准确抵回梅萍太阳穴。这一回,阿时等人算是真正开了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做出神入化的快枪手。
  阿时记挂师姐安危,岔了声地喝道:“都别动,当心伤了梅姐!”
  林健抵紧人质,退出病房。他背靠着墙,并不走楼梯,而是向走廊尽头的窗口退去,因为这一侧人声嘈杂,定是靠近街道。林健退至窗口,很有绅士风度地向梅萍道了一句:“委屈梅小姐送我一程。”
  眼见他就要破窗而出,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耳际,阿时破了声地大叫:“姓林的,给我站下!”
  阿时凶狠地拽了钟月儿长长的发辩,一路拖过来,匕首割在她的喉咙之上,有血流了下来,一只悬着十字架的项链蓦然断开,散落在地上。
  阿时紧张得牙齿上下打架,他只是在赌,赌林健会为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小护士站下来。
  林健真的站了下来!
  阿时自觉聪明到了极点,激动得浑身发抖,将小护士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林健,你只要跳下去,这小丫头一定没命。不光是她,这整间医院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他又将匕首向内送了一些,钟月儿已经喊哑了嗓子。
  林健失声道:“你住手!”
  他面前有七八只枪对着,不可能在自保的情况下再分神去解决阿时。平安夜的那张鲜活纯洁的笑脸乍然回现,阿时手中的女孩那么弱小无助,仿佛是自己惨死的小妹,他脚下一颤,兴奋的药力开始消散,汗出如雨,挣开的伤口疼彻心肺。
  阿时心已提至嗓眼:“叫我住手容易,你先扔枪!”
  千钧一发之际的犹豫,使得先机尽失,林健心中恨极,叫声罢了,放开梅萍,枪口回举向自己。谁知梅萍出手如电,挥拳击飞他的枪。林健震惊地看着她,突感药力全散,全身酥软,懊丧无比地反身趴上窗子,街景刚映入眼里,头已被狠狠扳了回去。
  钟月儿委顿在地,眼睁睁看着林健从她身边拖过去,眼里溢满泪水,在尘埃中拾起断开的小十字架,合手紧握在胸口上,她心中清清楚楚,这一次救她的上帝,叫林健。
  同样怔在那里的还有梅萍,围上来安慰她的人,都以为师姐受惊过度,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实际上,在林健挟持她,特别是接近窗子的那一刻,梅萍已明显感觉到他的体力不支,以她的身手,反手制住林健丝毫不成问题,但梅萍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却盼着和他一起跳下楼去,她甚至想到,要和林健一同逃亡到任何地方。这个在她心里隐藏得很深的愿望,那一刻已经不由自主地出现并且坚定,谁知林健竟会傻到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放弃逃生,心甘情愿再度自杀。梅萍不知该恨林健还是恨自己,反正眼前最可出气的只有这个小护士,便将她提起来,左右开弓连抽了十几个嘴巴,恶毒地骂了声:“小婊子!”算是暂时出了心中这团闷气。
  经此一役,林健待遇越发提高,手足皆被链在床上,已同犯人无异。每天,总有几个人按住他,再次注射吗啡,不过剂量明显少于第一次。林健心死,拒绝进食,随他们折腾去,只是第一天那种极度兴奋的感觉始终没再出现,令他稍稍有些奇怪。小护士钟月儿脖子上贴了一方大大的纱布,每天仍是一声不响地为他换药,点滴。象要急于表白一样,注射吗啡再不恐惧犹豫,药水推得飞快,把林健疼个半死。
  第三天傍晚,照例有一支葡萄糖一类维持生命的吊针要打,小护士乘人不备,突然向他展开手掌,林健定睛,见那掌心白里透红,上面居然写了六个字:“装昏迷,逃出去。”
  林健惊讶之至,定定地望向她,小护士带了口罩,看不出表情,但胸脯一起一伏,激动隐约可见。林健下意识地轻轻摇头,看守的阿时凑上前来,小护士收掌熟练地将针推进静脉,抽空给了他一个重重的点头。
  林健半宿未能入眠,反复回想着小护士的示意。第二天早晨朦胧之中被推醒,听见小护士在耳边急急地盯瞩:“醒了也不要睁眼,给你打安眠药!”
  林健沉沉睡去,一睡景是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病房极为热闹,因为王约翰大夫宣布,这个病人吗啡注射过量,已陷入深度昏迷,长此下去,不会再醒了!
  “植物人”林健时而沉睡,时而清醒,谨记小护士的话,始终不再睁眼。他清楚这种方法有多冒险,弄不好医生护士的性命也会搭进去,但苦于无法交流,也不知他们的具体计划,只能竭力配合。这期间,他的眼皮被翻开无数次,他只是呆呆而视,更有人拍打他的脸颊,他听出那是梅萍,他很庆幸,那个阿时没有出现,否则又有一通好折腾。
  王医生不厌其烦,一遍遍地解释,一字一句煞有介事:“这种昏迷在医学临床上,有时也会出现间或的反应,属于肌体下意识的一种条件反射。其实现在他基本上与死人无疑,苏醒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钟月儿不停地给他注射小剂量的安眠药,林健最后真有些迟钝了,耳中听到的话声都象来自遥远的地方,声音也空旷断续。终于,他分辨到钱朗的声音:“他妈的,这小子倒好命,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用想了,白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精力。”
  刚从外地赶回来的阿时,看到林健已经如同行尸走肉,心中的遗憾并不亚于钱朗,他恨恨问道:“是不是照老规矩,把他拖到黄浦江里做馄饨算了?”
  钱朗沉吟不语,梅萍从旁提醒:“舅舅,我看不宜过早,那大夫也不肯定,万一他能活过来呢?”
  阿时进言:“我看这小子是王八吃枰砣铁了心了,再醒了也是白费劲,不如干脆点,来个一干二净算了!”
  钱朗老谋深算道:“我一天不见常啸天的尸体,这个老大我一天当得就不能安生!留着林健,也许以后对付常啸天还有用处,反正这医院已经是我的了,先让他这么躺着吧,什么时候死会么时候算。”
  王医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背都汗湿了。这个决定的过程不过十几分钟,他觉得漫长过一个世纪,如果真把林健就此杀掉,他和月儿无疑也是凶手之一,不光计划变成泡影,他们这些基督徒都要为此负上沉重的十字架,永远不能心安。
  当晚,钱朗的人全撤出病房,阿时和梅萍也不再露面。警卫们连日如临大敌,如今知道林健已与死人无疑,全松懈下来,开始叫酒取乐。第二天,他们更加放心大胆,因为所有的病房都是空的,就随便挑了一间挑灯赌起牌九来。
  午夜,整天没注射安眠针的林健格外清醒,听到王医生、钟月儿悄悄走进病房叫他,欲起身,手脚仍被链着,月儿举了一只小小的钢锯,试着要挫开那铁链的最细处,林健以手制止,点头让她靠近,钟月儿孤疑着走近,林健让她从发上取下一枚发夹放入在他手里,然后让月儿将锁尽力拉起来,锁眼朝向他手的方向,只用那发夹捅了三两下,一只锁神奇地开启。
  林健在月儿惊异的目光中如法炮制,连开四把锁,脱身而出。 
  王医生从推车上费力搬着一只大袋,欲抬上床,林健和月儿上前帮忙,拉开袋子,竟是一具直挺挺的死尸,林健仔细一看,是三天前被自己打死的那个小子。他们硬行分开他僵直的手足,胡乱又用链子重新锁住。
  钟月儿帮助林健披上一件大衣,又用围巾把他的头裹住。林健几天没吃东西,只是靠糖水维持,身体虚弱不堪,两个人扶他走出病房,蹑手蹑脚行至二楼里侧,林健日前要逃走的窗子已经打开,用床单连系成的长绳正及楼下地面。月儿和林健一先一后缘绳滑下,又等了一会,王医生也滑了下来。三个人在寒风中走出好远,才寻到两辆夜行的黄鱼车。黄鱼车夫待他们上了车,惊奇地望向他们来的方向,叫到:“着火了,什么地方着火了?”
  钟月儿和王医生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是王医生离开前点燃了林健住过的那间病房。两位笃信上帝的善良的人,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心中并不好受,几乎同时向圣心医院的方向划了十字。
  黄鱼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南小镇基督堂。
  钟月儿穿着一身黑黑白白的教袍,只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儿,正帮助王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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