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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只好问胖子:“这是什么?”
胖子睁大眼,盯着我怪叫道:“喂,你没事吧?该不会连钱也不认识了吧?我劝你最好去看看医生!”
钱?我心中“咯噔”一下,浑身一个激灵,我记得的钱都是些金银铜铁铸成的金属币,在咸水镇我见过不少,从来没听说过花纸片也可以当钱用的,除非······我突然想起了东方人的风俗,人死后要烧纸给他,让他在地狱中当钱使,莫非、莫非是冥钱?想到这我浑身冷汗直冒,难道这里就是地狱?难道我已经在鬼城中毒而亡?
“怎么?嫌少?”胖子一脸不屑,又扔了两张给我说,“拿去看医生,你下次最好精神点,不然我另外找人!”说完不再理会我,转身钻进街边一辆的士,放着臭屁扬长而去。
我紧紧攥着几张纸钱,心中不禁在胡思乱想,难道我已经死了?可如果这里是地狱,怎么也会有死人?或者叫死鬼?鬼难道也会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奇怪:地狱中也有月亮?
“嗨!哥们!要不要便宜的游戏碟?”一个半大的小孩,哦,不,是小鬼,鬼鬼祟祟地闪到我的身旁,稍稍敞开衣襟,露出里面许多花花绿绿的小圆片,悄声对我说,“有热血第七代,终极版的半条命,最新的传奇,还有你们东方人最喜欢的金古梁温黄奇侠大传,只要十元一张,你要买得多我还可以优惠。”
“有没有吃的?”我认真地问,扛了半天尸体,我早感到肚子十分饥饿,现在只对吃的有兴趣,心中又是一阵奇怪:做鬼也会饿?
小鬼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然后用奇怪的口吻说:“有!”
“有什么吃的?”我很好奇,不知道做鬼要吃些什么,千万不要是人肉啊!
还好,那小鬼没有拿出让我恐惧的断手断脚或血淋淋的肉,只对我高高地竖起中指说:“鸡巴!”说完转身就跑,转眼消失在拐角那边,我一愣,半晌才明白那小鬼是在恶作剧,没想到地狱中的小鬼也像人一样会恶作剧。
顺着街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饥饿使我不得不再次请教一个看起来很有教养女士,哦,不对,应该是女鬼,她耐心地指点我说:“街角那边有热狗卖。”
热狗?我猜想是活的狗或者刚杀的狗,不管了,只要不吃人,别说热狗,就是热牛热马我现在也敢吃!
我很容易找到那个小店,门上果然写着“新鲜热狗”几个字,当掌柜递给我“热狗”的时候,我一连证实了三次才犹犹豫豫地接过来,仔细审视着手中这玩意儿,实在看不出它和狗有什么联系,小心翼翼地咬一口,一股软软的馨香直冲脑门,这味道依稀有些熟悉,但我不敢肯定以前是否吃过。
“对不起,请大家出示身份证,现在是临时检查!”几个穿着深篮色衣服,戴着大沿帽的大汉闯进小店,对所有人礼貌地喊道,大家平静地望望他们,然后都掏出一个小卡片交给那些大汉。
“先生,请你出示你的身份证!”一个大汉来到我面前,不带一丝感情地问我,礼貌中毫无掩饰地透着严厉。见我茫然摇摇头,那大汉脸色更加严肃,收起了最后一点礼貌质问:“是没有还是没带?”
“我、我不知道!”我呐呐地说,实在不知道什么是身份证。
“靠墙站好!两腿叉开!双手抱头!我怀疑你是偷渡客,并怀疑你藏有武器或毒品,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大汉突然把我拎起来推到墙边,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照他的话去做。大汉在我身上仔细地搜查半晌,最后从我衣衫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小卡片,大汉仔细审视着卡片,然后望望我又望望卡片,最后用怀疑的语气问:“你叫皮特·李?”
我茫然摇摇头,接着又点头说:“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是吧。”
那大汉转头对着肩上一个小黑匣子喊道:“总部,给我查查身份证号码为731150796的华人,看看他有没有前科。”
不一会儿,那匣子发出一种带有“沙沙”杂音的怪异回答:“皮特·李,华裔安梅瑞克国人,电脑软件工程师,现失业,没有前科!”
大汉悻悻地把卡片还给我,并用教训的口吻对我说:“下次遇到临检要合作,不然我可以告你妨碍公务!”
望着几个大汉出门而去,我这才仔细查看手中那卡片,那上面有一张小而精致的画,显然画的是我,只是比我见过的模样要年轻些,我轻轻读着上面那个名字――――皮特·李!这就是我在地狱中的名字?
就在第三个热狗完全装入肚子后,我开始想到桑巴临死前的嘱托,想起商队最后几个幸存者的命运,没有我这个向导,他们肯定要迷失在沙漠中,想到这我神情黯然,为他们的命运和自己的无能难过。突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回忆起今日那个金发小姐说过的话,我只是因为没有钱才从鬼城被带到这儿,如果我有钱,我可以继续――游戏!
我突然冲出小店,发疯一样往那个有祭坛的高楼跑去,刚跑几步我又不得不停住,我完全忘了它在哪个方向!街上的士的尖叫声提醒了我,我学着今日见过的那位夫人那样扬起手,一个的士“吱”地一声停在我面前,我手忙脚乱半天也打不开门,还是前面坐着的那个小伙子帮我打开,我这才钻进了的士的肚子。
“去哪里?”的士在慢慢往前走,那小伙子头也不回地问我。
去哪里?我张张嘴,突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儿叫什么名字。
“先生,你要没想清楚的话,请下车!”小伙子神情冷淡,缓缓停下了的士。我满头冒汗,两手比划着说:“那儿有很大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句话:用有限的生命去体验无限的精彩,欢迎光临真实幻境!”
小伙子突然笑了起来,“你也喜欢‘真实幻境’?玩过些什么?我也是它的痴迷者,现在全世界都为‘真实幻境’疯狂,全世界人民都是它的玩家!”
的士在飞驰,我茫然无语,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小伙子顾自说着:“看来你还是个新手,‘真实幻境’最大的特点就是完全真实,有完全的代入感,再加时间错觉和记忆封闭,以及像冬眠那样减缓新陈代谢等等最先进的生物电子技术,能让人在不长的时间内,体验一次完全不同的人生,正像那句最有名的广告语:用有限的生命去体验无限的精彩!”
我一脸茫然,完全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到了!”的士突然停了下来,小伙子笑着对我说,“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会在游戏中相遇,真希望我们在游戏中还能相互认识,只可惜这根本不可能。”
我给了他一张纸钱,然后匆忙地下得的士,三步并作两步直闯进那个有祭坛的高楼,立刻有金发碧眼的姑娘迎上我,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那高挑健美的背影,轻盈快捷的步伐,我敢肯定那是沙漠女匪首“一阵风”的背影!等我要追上去时,她已经消失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中。
“先生,请这边来!”还是先前那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接待我,我把所有的纸钱都掏出来,有些担心地盯着她问:“这些,够不够让我回去?”
那姑娘望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说:“当然没问题,虽然我们很少收现金。”说完,她吩咐身旁的小伙子:“大卫,带这位先生去游戏间!”
我跟着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很快就重新躺上了那个小床样的祭坛,他把那个金属帽子一样的东西套在我头上,我眼耳口鼻立刻被完全遮住,看不到一丝光线,接着我感觉到他合上了床的盖子,然后听到他在问我,声音有些缥缈:“先生,准备好了吗?”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感到有奇寒无比的感觉侵入身体,自己正在坠入一个虚无缥缈的漩涡,意识也渐渐模糊,就像跌入了深深的黑暗。
“醒了!他醒了!”
耳边有人在惊喜地呼唤,我感到自己被人扶住头躺高了些,然后嘴被撬开,有清凉的水缓缓流入我的口中,滋润了我干涸的喉咙。我慢慢睁开眼睛,明晃晃的阳光令我又不得不重新闭上眼帘,我吃力地问:“我······在哪里?”
“醒了!你终于醒了!差不多昏迷了整整两天!”一个激动的声音在我身边唠叨,我欣喜地记得,那是哈里老爹的声音,他还很少这样唠叨过。
“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紧?”这是托尼的声音,他冷静中也透着一丝激动,“我们已走出了鬼城,现在正往东方前进。”
“你可醒了,吓死我了!”这是黛丝丽的声音,十分温柔悦耳,“我们还要靠你带我们走出这沙漠,你答应过我爷爷的!”
我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立刻想起了一些零星的记忆片断:咸水镇,桑巴老爷,死亡之海,鬼城,黛丝丽,保护神。我再次睁开眼,一一辨认着围着我的几个人,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只是更显疲惫和满面风尘。第一次注意到黛丝丽没有蒙面纱的脸,我发觉她竟十分的艳丽逼人!注意到哈里老爹还在用疑惑的目光担忧地望着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地狱的经历、或者只是幻觉,说出来,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说,我怕让大家更加相信怪乱神力,在众人心中造成更大的恐慌和听天由命的惰性。
“现在我们在哪里?”我躲开哈里老爹询问的目光挣扎着站起来,除了感到有些虚弱,没有更多的不适。
“现在我们离鬼城有一天半的路程。”托尼冷静地说,他已经把我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伙伴和可以依靠的主心骨。我手搭凉棚眯着眼看看太阳的方向,犹豫着说:“靠太阳不能精确定位,等夜里星星出现后,我再根据我们的行程画出我们前进的路线,希望没有偏离预定线路太远。”
我们骑上骆驼继续前进,一小队人就这样孤独地行进在茫然无边的沙漠中。夜色来临后,我根据星座方位的细微变化,知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