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或许很特别,但在那些见钱才眼开的太监眼里,再绝色的女子都是凡脂俗粉,不值得让皇上一看。”
听我这么一分析,托尼才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不放心地催促:“那咱们也要尽快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她在那危险之地,随时都可能出意外。”
我摊摊手,无奈叹道:“我巴不得立刻把她救出皇宫,连夜逃往南宋,但皇宫中除了宝燕公主,谁都是我们的敌人,没有万全之策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倒有一个主意。”托尼突然停止了不安的徘徊,定定地盯着我。我有些意外,忙追问:“什么主意?”
“观星台马上就要建成,”托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我们有机会整夜都留在上面观星,而宗拓和那些侍卫不可能一直都紧盯着我们,我们甚至可以托言观星时不能有他人干扰,不容任何人上观星台,这样我就有机会偷去咸熙宫,找到黛丝丽!”
“那又如何?即便找到她,我们也无法把她从戒备森严的禁宫带出去。”
托尼深吸口气,缓缓道:“所以我们只有赌上一赌!”
“赌?如何赌?”
托尼摸摸颌下新生出的连鬓短须,意味深长地问:“在你们东方人眼里,我们白种人的相貌是不是都很相似,很容易让人混淆,就像我常常分不清你们东方人的容貌一样。”
我一怔,点头道:“不错,因为你们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相貌特征,使我们更多地注意到你们头发和皮肤的颜色,以及高高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这些共同的特征,忽略了你们每个人之间的细微差别,所以不易记住你们的容貌。”
“这就对了!观星台建成之日,我们可以整夜留在台上休息,而宗拓和他那批侍卫不可能一直坚守下去,必定会让人代替他们,新来的兵卒对咱俩不一定熟悉,正好进行我的计划!”托尼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低声道:“届时我摸下观星台,去咸熙宫找到黛丝丽,然后为她粘上事先准备好的假须遮住部分容貌,把她假扮成我后送回观星台,黎明时你带她出宫,只要能混过宫门守卫出得禁宫,相信你会有办法带她远走高飞!”
我怔怔地盯着一脸自信的托尼,突然发觉被感情蒙蔽了心智的男人实在是危险,这样幼稚而疯狂的计划简直就是在自杀,还要拉上我垫背!我心中暗叹:哥们,虽然咱们是生死之交,却还没到不问情由陪你送命的地步。
沉吟片刻,我忙对托尼说明厉害:“托尼,你想过没有,就算一切如你所愿,守卫观星台的都换成不熟悉你我的侍卫兵卒,你又能顺利找到黛丝丽,并把她打扮好送回观星台,但你怎么办?总不能让守卫第二天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再说一个女人要假扮成男人,若没有经过精心的准备和训练,很难不在举手投足间轻易就暴露,还有身材也是一大问题,以你高挑出众的身材,矮上好几寸的黛丝丽再怎么扮也不像,就算一路上的守卫们记不清你的容貌,总记得你的身高,一见你突然矮了好多,他们难道不会留意?另外,咸熙宫突然丢了人,她们难道不立刻上报,整个皇城不全线戒严?”
说到这我停下来,我想这些理由已经够让托尼打消他的计划,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就没有说出口:就算老天开眼让我把黛丝丽平安带出禁宫,也无法在御林军包围下逃脱,我一个人还有点希望,但要带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女人就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是回到住处后让她假扮成仆妇,这样可以比较容易骗过御林军逃脱,毕竟我和托尼才是御林军守卫的目标,但这样一来,我岂不成了冤大头?我哪有机会逃脱?
“白兄弟!”托尼握住我的手,用殷切的眼神望着我说,“我知道这计谋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我已不能容忍黛丝丽继续留在这危险之地,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把她救出来,即便成功的希望只有万分之一我都要去试!你的那些顾虑我也考虑过,身高的问题可以事先为黛丝丽准备一双厚底靴子,以减小我和她身高上的差异,还可以用带内衬的衣衫使她的身材看起来魁梧些,最关键的是我必须在行动前受点伤,假装伤了脚拄一条拐杖,这样就可以完全消除我和黛丝丽身高上明显的不同,再在脸上弄出几道伤疤,涂上金创药或贴上疗伤的膏药,届时黛丝丽也照我那模样打扮,不是有心人谁会看出破绽?至于咸熙宫那边,我把黛丝丽送来后会再潜回去,布下疑阵让人以为黛丝丽是投井自杀,这样就算有人发现黛丝丽失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和我们联系起来。”
“可你如何假装受伤又不引人怀疑?还同时要伤到脚和脸?”我问道,渐渐觉得这办法也并非完全不可行。托尼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地说:“你忘了观星台就要封顶?”
望着托尼脸上露出的诡诈之色,我稍一思索便想通了所有关节,不禁兴奋击掌道:“我明白了!你托言亲自监督观星台的封顶,登上那些用竹杆搭成的脚手架,然后故意从几丈高的地方摔下来,以你的武功当然可以把腿摔得看起来伤很重,摔下来时顺便在脸上弄出几道伤痕也很容易,就算有人对你突然受伤心存疑虑,也决猜不到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我还可以踏断一根手脚架,让失足更加逼真!”托尼笑着补充了一句。他的自信感染了我,让我对这计谋也生出信心,但想到两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我心情又黯淡下来,问道:“那你怎么办?你如何离开这皇宫?”
托尼脸上露出一丝温柔,淡淡道:“为了黛丝丽,我已经没有心思考虑自己。”
淡淡的一句话,却如暮鼓晨钟般让我浑身一震,仔细审视着托尼英俊如雕像的脸庞和深邃似碧海的眼瞳,我很想从中找出一点慷慨激昂的神情,但我失望了,托尼脸上只有平静,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表情的话,那是一种幸福。
我突然对托尼生出莫名的嫉妒,嫉妒他那种发乎自然的幸福感。一个男儿,一个武士,可以为国家为民族为朋友甚至什么也不为就牺牲自己的一切,却很少有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到这一点,哪怕每个男子都懂得在自己所爱的女人面前,把上刀山下火海的情话挂在嘴边。我不禁在记忆中搜寻曾让自己心动过的女子,很想找出一个能让我也不顾一切的对象,但我最终失望了,无论绮丹韵还是宝燕公主甚至黛丝丽,没有谁可以让我如此不顾一切,或许我永远也体会不到托尼这种感情,这让我对这种感情突然生出膜拜之心。
“好!我帮你!”我不禁握住托尼的手,这回我也忘了考虑把黛丝丽带出禁宫,让她化妆逃脱后,我自己该怎么办?
第二天,亲自监督观星台建造的托尼失足从数丈高的手脚架上摔了下来,不仅划破了两边脸颊,还摔伤了一条腿,虽然宗拓对托尼的失足心存疑虑,甚至亲自爬到托尼失足的地方堪察,但在看到那根折断的竹杆后也就无话可说,只把负责搭建手脚架的工头斩首问罪了事。
几天后观星台完工,当夜我就和拄着拐杖的托尼登上了观星台,因占星术的严格要求,守卫的兵卒必须退离观星台十余丈远,而观星台夜间又不能举灯火,在空旷的后花园中,观星台附近便成了黑漆漆一片,从观星台上下决不会被人发现。二更时分,那批熟悉的侍卫终于全部被换下,一切都如托尼预料的那样顺利。
我留在观星台上,不时弄出点响动迷惑守卫,托尼则摸下观星台,大概在四更时分终于带回了久别的黛丝丽,我来不及问起她别后情形,匆忙为她打扮起来,托尼则带着她换下的衣衫摸回训练舞姬的咸熙宫,去布置黛丝丽投井自杀的假象。
在黛丝丽嘴唇颌下和两腮粘上胡须,再在脸上涂上金创药,贴上疗伤药膏,我不禁佩服起托尼的创意。黛丝丽如此一打扮,不是有心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和托尼的不同。拄上托尼留下的拐杖,更掩饰了最可能暴露她性别的举止和步伐。
这期间我也才知道了黛丝丽的经历,她是在走出“死亡之海”后与楚王的狩猎队遭遇,老苦瓜和巴斯为了保护她已被那些兵将所杀,她也被掠入王府充作女奴,经歌舞训练后,被楚王任得静作为西域舞姬献给了完颜亮。
一切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第二天黎明带我们出宫的侍卫没有任何熟悉的面孔,沿途岗哨甚至也没人多看我们一眼,就连赶早来询问占星结果的内官,也被我需要连观三天星相才能得出准确预测的谎言打发了回去,幸运之神简直就像在我们头顶,一直都在眷顾着我们。
“站住!”就在离最后一道宫门不及三丈远时,我们身后终于响起一声冷厉的轻喝,声音不大,却使我如坠冰窟,那是我最怕听到的声音,大内侍卫总管宗拓的声音。
慢慢转回头,我对身后数丈外的宗拓强笑道:“宗大人还有何事?该不是要请我和托尼吃早点吧?”
“托尼先生何不回过头来?”宗拓不理会我的玩笑,只盯着背对他的黛丝丽冷冷地问,“难道我宗拓不值得你回头?”
我心里暗暗叫苦,知道宗拓已看出破绽,再瞒不过,忙对黛丝丽低声道:“随我往外闯,出了宫门再说。”
说着我拉起黛丝丽就走,身旁几个护送我们的侍卫稍一迟疑,立刻在宗拓的喝骂下向我们追来,我反身出拳,把两个追在最前面的侍卫击得飞退回去,但更多的侍卫围了上来,把赤手空拳的我逼得手忙脚乱,我边战边退,掩护着黛丝丽退到宫门时,才发现厚重的宫门已缓缓闭上,守门兵卒也包围上来,我们已无路可退。
“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不然就把你们乱箭射杀!”宗拓指挥着闻讯赶来的侍卫们布好箭阵,数十支劲弩定定瞄准了困兽般的我和惶然无依的黛丝丽。我满含歉意地对黛丝丽苦涩一笑,无奈扔掉夺来的佩刀,任由几个兵卒把我和黛丝丽用铁链锁了起来。
“说!那个白皮猪在哪里?”宗拓说着一拳击在我胸口,痛得我俯下身来,胸腹中一阵气血翻滚,差点把隔夜的饭也呕了出来。我喘息着勉强笑道:“宗大人好大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