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留哥儿,今天到此为止吧。”静石收回了招式说。
“为什么?”留哥掐指算一下时间(地下没有日夜之分,也没有日月星辰,所以地狼们用沙漏和掐算来确定时间),“离吃饭还早着呢,你又饿了?”
“把你爹当成贪吃猪!”静石敲敲他的头(留哥低声嘟囔:“你本来就是。”)“今天是你去学堂的日子,忘了吗?”
“哎呀。”留哥张大了嘴,他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回家收拾收拾,换件衣服,别迟到了。”
“我……”留哥咬着嘴唇,“反正这几天一点也没练,去了也是不会,不去了。”
静石看着他,父子之间一片沉默,过了半晌,静石才笑着拍拍他的肩:“行了,快去!不会不要紧,可别再迟到了。”
“嗯。”留哥点点头,和父亲并肩往家中走去。
这一天的课堂上,执珪也学成了变化人类的法术,和十天前他的弟弟一样,得意地向大家展示着自己的人类外表。素辛又象上次一样对留哥说了一番鼓励的激将的话,只是很奇怪的是,留哥对这些竟然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抵挡父亲双拳齐击的那一招;又要怎么才能在出招的同时更快地转身,连续跳跃时又要怎么调节呼吸……好不容易忍着一肚子不耐烦听素辛唠叨完了,吐出“下课”这两个字,他拔腿就往外跑。
“留哥儿,你去不去沉珠家喝酒?”糕儿高声叫住他,“他爹娘今天去了亲戚家。”
“喝酒啊?”留哥舔着嘴唇,“可是我爹在等我上课……”
“静石叔在等你?他终于开始教你武艺了?”沉珠惊喜地问,“他不是一直不肯教吗?”
留哥得意地一昂头:“我这么优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教!你们等着看吧,很快地地狼族第一高手就是我留哥的了!哈哈哈!”
“吹牛皮!”
“你想超过静石叔,再过一百年吧!”
“就是,就是。”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打击他的自信。
“竟然敢怀疑我说的话!”留哥眯着眼,寒光从他的那一条缝的眼睛中射出来,“死小子们,你们讨打对吗?我正好试试新学的拳法!别跑,吃我一拳!”
少年们一哄而散,四处奔逃,留哥卷起袖子在后面追赶着。
沉珠没有加入那些少年们的行列,他留在后面和留哥并肩跑,有些担心地问:“可是留哥儿,你的法术学的怎么样了?一直沉迷于武术的话,会不会……”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时间会练习法术的。”留哥不在意地挥着手。
“……”沉珠看着他的身影,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心中的担心。
果然如同沉珠所担心的一样,留哥自从开始学习武艺之后,就再也没有把时间分到过法术上,再过了十天,他依旧没有学会变人的法术,再一下十天,又一个十天,他依如帮我的整天嘴边挂着武术,手中比划着招数,据说还有一次在睡梦中练武,把自己卧房里的摆设家俱砸了个干干净净,直到把父母吵醒才被静石制服。
大约过了四个月后,第三个少年学会了变人的法术,然后又过了一个月,沉珠也可以变化成人了。
当沉珠用他变化的,那个白皙文静的少年的样子站在留哥的面前时,留哥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捧腹大笑了起来:“沉珠,哈哈哈,你身上没有毛的样子……哈哈哈……古怪…………哈哈……看起来象…………”
“留哥儿……”沉珠十分担忧地看着他,“你的法术为什么一直没有进展?你明明比我们都聪明,为什么我都已经学会了,你却还不会?是不是…………是不是你一直都没有去练?”
“是啊。”留哥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没法同时做好两件事。”
“可是再这么下去……你不就……”
“法术什么时候都可以学啊,如果不抓住机会,我爹改变主意不教我了怎么办!”留哥拍着沉珠的肩膀,“你放心,拉下的法术我以后会追上去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沉珠露出笑容说:“说的也是,留哥儿的头脑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你们家今天会给你庆祝吧?”留哥搂着沉珠的肩头说,“你请不请我去喝一杯?”
“当然,不请别人也要请你啊。”
“好,大喝一顿!”
“留哥儿,不是请你去喝酒啊。”
“一样啊,去吧。”
时光在留哥沉醉于武艺之中时,不知不觉地去了十年。
十年之中,留哥始终没有恢复对法术的热情。在几个月前,最后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糕儿也学会了变人的法术之后,他成了伙伴们中唯一的一个不会这个法术的,所以现在他干脆连学堂也不去了,整天除了和父亲比试较量之外,就是到地狼族的战士、高手们聚集的地方去向他们挑战。十几年下来,包括静石在内,地狼族中的战士可以赢得了留哥的不到十名,可以和他打成平手的也不超过二十个。这些日子来他在武艺上的进步连静石也为之咋舌。
最近,连素辛在内的族中长者们也放弃了对留哥的催促,大概留哥在武学方面展现的才华使他们认为失去了一个法术天才换回来一个武术天才,也不是什么很大的损失吧,也是因为有了他们的这种想法,留哥才能在不受干涉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意愿学习武术。
十年来,留哥生活中的另一个变化就是他的朋友的组成开始发生变化。
那些和留哥一起长大,但现在已经学会人化法术,已经举行过成人仪式的少年、少女们在生活中身份发生了变化,他们必须去学习各种技能,手工业、种植业、打猎或者参加和地面上种族交易的商队,在继承地狼们祖祖辈辈生活方式的同时,也要接受长辈们的安排成家立室,养育后代,他们已经不能再象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玩耍戏嬉,当然也就没有时间再和留哥一起玩闹。朋友们有时聚在一起喝酒也都是大大方方的,再也不用象以前一样躲着大人,予甚至就在自己自家的酿酒作坊中学习,他常常会把自己的手艺拿来给大伙品鉴,虽然结果总是招来一片嘘声。
大伙儿说的话题早已远离了游戏和学习,更多时候在说今年的收成怎么样,谁的手艺更好,哪家的姑娘更俊俏,订了亲没有之类的事情。留哥与大家越来越无话可说,也就日益疏远起来。
现在他幼年玩伴中,只剩下了沉珠、糕儿、予等四、五个人依旧和他时常一起喝酒谈心,而他也拥有了其他的朋友——那些原来和他没有什么交往,自幼学武为主的少年们。
自幼学武为主的地狼少年、少女们在族里的同龄人中法术相对薄弱,其中年龄比留哥大得多却依旧不会变成人的大有人在。他们都是猎人家族的后代,个个豪爽大度,对于成人和孩子的区别根本不当一回事,他们只用谁的武艺更高,谁打到的猎物更多来决定谁更受尊敬。留哥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习武打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象在天堂一样,只后悔自己没有早来过这种日子,早把一起学法术的朋友们也忘了个差不多。
“留哥儿,你准备好了吗?”沉珠问。他一边收紧自己盔甲上的绳子,一边不停地深深吸气。“准备好了……”留哥拖长了声音回答,“你都问了十次了。”他看沉珠在摆弄那些系盔甲的绳索,便不停地指点他“这样”、“那样”。
予就站在他们旁边,也在弄盔甲,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穿盔甲,根本不明白该怎么系,“算了,管他那么多,胡乱打个结好了!”他抓起一前一后两条带子就准备系在一起。
“你那样系的话呆会一跑就会掉下来,”留哥帮沉珠弄好了又来帮他,一边抱怨,“你一个劲地抖什么啊!”
“紧张,我们紧张。”糕儿在旁边抖地更厉害,连他一开始就在家里穿好了才来的盔甲都在作响。朋友们中就数他紧张地厉害,毛都一根根竖着。
留哥倒杯水递给他:“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
“第一次出去打猎,你不紧张?!”沉珠也给自己倒杯水,但是手抖着,杯子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其实如此紧张的不止他们一个,在这间屋子里,聚集了二十多个年龄和留哥相仿的少年少女,他们一个个都和沉珠、糕儿的样子相去不远,兴奋之中带着紧张。
地狼族中的狩猎大多数时间是由猎人们完成,但是如果发现了大群的猎物,族中那二十多个猎人和他们的子女加在一起也不够用时,就会召集这样全族范围的大围猎。成年男子、愿意参加的妇女,以及青壮年们是必不可少的主力。
沉珠他们虽然自幼也学习过武艺,可是从来没有过亲身上阵的机会,这也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全族出猎,一个个紧张地不行。
留哥在这个聚集这群生手的屋子里是唯一不紧张的一个,他不停地跳来跳去,指点一下这个安慰一下那个。这些年来他一直和猎人们在一起,打猎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容易。
“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不就是打猎吗!我们上次去打地鼠,我还弄了这么大一只呢!”他用手比划着一米左右的长度,“虽然个头不大,可是纯白的,很稀有,据说拿到地面上可以换半车的丝绸呢!沉珠,你下次上地面做生意帮我拿去,看看可以卖到什么价钱。”
“真的。”
“你杀的啊!”
“什么时候?”
“我干嘛骗你们!”留哥洋洋得意。
“留哥儿,果然还是你最厉害!”沉珠一下子把紧张抛到了九霄云外。
糕儿撇嘴:“什么厉害啊,没义气,也不早叫上我们几个去打几次猎,也免得我现在这么紧张。”
朋友们一起点头附和起来:“就是!没义气,那张白地鼠皮就没收了,换酒喝光算你的赔礼。”
“我跟你们说,见到地鼠后别紧张……”留哥开始向大家传授经验,虽然他说的全是长辈们说了一百遍的老生常谈,但朋友们依然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