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个时辰,全族上下都知道了留哥可以变成人的事。
留哥的成年宴比其他的孩子们要热闹的多,虽然他们家里亲戚不多,但是静石和庚娘人缘极佳,留哥自己朋友又多,再加上关心留哥成长的族人们,长老们……几十个地狼把静石家中的小宅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执珪和执珂没有来吗?”
“我去叫过了,他们不来我也不能把他们绑了来吧?”留哥自从几年前听到了执珪兄弟的那次对话后,就一直对他们心存防范,奉父亲的命令邀请他们时当然也不会多么真心实意。
“再去请他们一次吧。”
“不去!”留哥断然拒绝,“爱来不来,摆什么架子要一遍遍去请!”他迎过去和一帮朋友说笑,下定决心这件事上不再听父亲的话了。
“唉。”静石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强迫儿子去接受执珪兄弟俩,毕竟以那两兄弟对留哥的态度而言,留哥对他们已经够有礼貌了。以留哥的个性在别人那样冷淡慢待的情形下还一直维持礼貌那已经是听自己这个作父亲的话的结果了。“我去叫叫那两兄弟,”静石对庚娘交待,“你先招呼着客人。”
“好,”庚娘温柔地说,“不过他们确实不愿来就别勉强孩子啊。”
“我知道。”静石向周围的客人拱拱手,匆匆出门去了。
“静石叔要去哪儿啊?”
“酒席不是马上要开了吗?”
“是啊,留哥儿……”
伙伴们一起向留哥问起来。
“他说要去叫执珪兄弟来。”留哥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脸上的不高兴。
“为什么去叫他们来!”糕儿“砰”的一声就要跳起来。
“糕儿,”沉珠责备地说,“好歹他们也是留哥儿的堂兄,请他们来也是应当的。”
“可是他们最近在学堂里多嚣张,以为留哥儿不来上课,他们便是第一了,总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对啊,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说留哥儿的坏话!”磊峰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他变成人类后是个壮硕的吓人的大汉,气魄不凡,早有痛打那两兄弟一顿的打算了。
“老在先生面前打小报告。”
“还有……”
“还有……”
伙伴们一股脑地开始倾吐对这两兄弟的不满,沉珠本来还想为他们说几句好话,被予一句:“上次你还不是因为他们告刁状而挨了先生的板子。”也就不吱声了。
“反正留哥儿已经学会变人,马上就可以回学堂里来了。”
“对,等留哥儿回来,看他们还嚣不嚣张!”
“我们马上去和先生说。”
“先生……”
伙伴们不由分说,拥着留哥儿向素辛跑过去,乱七八糟地叫着:“先生,先生,留哥儿是不是可以回来上学了?!”留哥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去想回学堂的事,他更想一直跟任商学习。
“留哥儿,你终于还是学会了,我早就说过,以你的天份,稍加用功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素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改平日严肃的样子,亲切地拍着留哥的肩说。
“嘿嘿嘿嘿。”被难得称赞学生的素辛这么当众夸奖他十分得意了起来,原本心里对素辛的一些不满也立时便烟消云散了。
“明天就回来上课吧,让我看看你的学业是不是拉下了。”
“当然没拉下。”留哥自信地说。
“有留哥这样聪明的孩子,当然可以光宗耀祖。快开酒席,咱们好好地喝一杯。”静石的一帮朋友大呼小叫地,打断了留哥和素辛的叙话。
“大伙儿再等一等,留哥他爹马上就回来了。”庚娘急忙上前去安抚大家。
“一家之主去哪儿了?”
“这么大的喜事他怎么不见了?”
“留下嫂子一个人应付这么大的场合,这家伙真不是东西!”
“谁说的,哪个不知道这里嫂子才是一家之主,是吧,嫂子,晚上罚他跪搓板!”
“……”
抱怨、取笑、火上浇油……各种善意的恶作剧充满了整间屋子,庚娘大方地周旋着,始终含着笑,一边的留哥却偷偷地嘟起了嘴。
当大家都等烦了,屋子里开始闹哄哄地时候,静石总算回来了,身手跟着执珪兄弟——他果然还是把他们带来了。
“总算把‘神仙’请下凡来了……”糕儿不满地咕哝一句。
沉珠推推他:“快入席,免得让大人骂。”
糕儿一肚子气憋得足足地,经过执珪兄弟身边时还是扔下了一句:“让长辈等的人还好意思坐首席。”
静石硬是把执珪兄弟安排在了首席,和族长、素辛以及留哥的外公等坐在一起。
“各位,今天是小儿留哥的大日子,各位能赏光来确使敝家上下蓬蔽生辉,静石口拙,不会说文诌诌的话,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静石一仰头,先干了一杯。
“干了!”
“恭喜,恭喜!”
“今天非要好好喝一杯!”
“不醉不归!”
……
刚刚因为静石致词而短暂的安静片刻的屋里屋外顿时又一片喧闹,敬酒、划拳、恭贺声此起彼伏,象开了锅一样,变作人形的留哥脸红通通的,在父母的带领下挨桌敬酒。大部分客人都是杯到洒干,整个酒席上人人笑逐颜开,只有两个人明显地表现出他们的不快来。
执珪一个劲地喝闷酒,执珂则连筷子都没动,闷坐在桌边——他们两兄弟被安排在首席,一举一动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留哥的目光每次落在他们身上,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气愤:要么不来,来了却摆这副样子,让人看了生气。
“留哥儿!”静石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给你堂哥们敬杯酒。”
“知道。”留哥睐眼一笑,他是个礼节周全的孩子,才不是象执珪兄弟那样,当众表露自己的情绪而显得失礼呢。
“大堂兄,二堂兄,让我敬杯酒吧,来,我先干为敬。”留哥笑容满面来到执珪兄弟身边,举杯先喝尽了,把杯子向他们亮了亮。
执珪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也举杯喝了。执珂却坐在那里不动,双眼直直地果着桌子上的酒菜,好象没听见留哥的话似的。首席上坐的人一下子全看着他,气氛沉寂下来。
“堂兄,来干一杯!”留哥还是笑容满面,端起桌上的酒杯递向执珂手中。
“当!!”
执珂一挥手,留哥手中的杯子飞了出去,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全屋子的人目光都集中了在他身上。
“还是我先干为敬!”留哥一仰头把自己杯子喝干,把杯底向执珂一照,手一点摄来一只干净的空杯,又手端着酒壶斟一杯,又双手递给执珂,“堂兄,请。”
执珂一下子站起来,直视着留哥。
“执珂!”一位长者出言责备了一句。
“我们走!”执珂一拽执珪,转身向门外走去。执珪似乎犹豫了一睛,但还是跟了上去——这对兄弟中执珪虽然是哥哥,但拿主意说了算的显然是弟弟执珂——他们一前一后,径直走出了门去,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客人。
“大家继续吃,别客气。”静石安抚着客人,一边不安心地向门外那两兄弟消失的方向看去。庚娘明白丈夫的心意,趁大家都没注意,悄悄地走出了门去。
“太可气了!留哥儿,你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就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你甘心!”
“留哥儿……”
留哥来到那一班小伙伴们席上敬酒时,这些孩子立刻都吵嚷了起来,窜弄留哥去教训他们兄弟两个。
“我来敬大家酒的啊!”留哥笑嘻嘻地,“来,来,干杯!”
“留哥儿,你太让他们了!”
“就是!”
“……”
留哥斜着眼四处瞄瞄,见父亲和长辈们都离自己挺远,便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我已经报复他们了——我越是客气忍让,待会儿他们就会被长辈们骂得越厉害,你们信不信!”
“哦,原来是这样的……”伙伴们一起恍然大悟地点头,“不愧是留哥儿,一肚子坏心眼啊……”
静石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切,正好抬头看见庚娘从门外进来,对着他微微摇头,他脸上原本的欢喜之情顿时收敛起来,流露出一种担忧甚至是悲伤的眼神。虽然他马上就恢复了笑脸,但这一瞬间的表情还是落入了留哥眼中。
一时间留哥也没说话。
父亲过于重视执珪兄弟了,为什么?本来都快要忘掉的事情突然涌上了心头——父亲他曾亲手杀了大伯……
在这个欢乐、喜庆的酒宴上,留哥的心里出现了一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的不安……
“累死了!”留哥重重地往床上一躺,摊开四肢,长出了口气,最近他又恢复了上午去学堂上学,午后他随父亲练武,晚上再溜到地面上向任商学法术,生活紧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些日子里无论是法术还是武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原来很多百思难解的地方也豁然开朗了。
“累死了,累死了!”留哥在床上滚来滚去,口中埋怨着。
虽然每天象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可是这些并不会让留哥感觉累,反而让他有充实感,整天精神奕奕的,让他一个劲喊累的,是别的事情。
果然不一会儿庚娘便推门走进他房子,坐在床沿上问:“留哥儿,你看巧姑这孩子怎么样?今天晚上的饭菜可是她一手做的呢!这孩子的手艺不错吧?”
“不……错……”留哥拖长了声调。
“那么昨天那个琴儿呢,她可真是个俊姑娘对吧?还有农大哥家的二丫头小蝉儿,她刺绣的手艺在族里数一数二的呢。”庚娘越说越起劲,一把掀开留哥蒙住脸的床单,拽他起来问:“留哥儿,你自己有没有什么主张?”
“娘,我能有什么主张,每天都见好几个不同的姑娘,我哪里记得住谁是谁……”留哥都快哭了。
“说的也是,这样的大事不能靠你小孩子的眼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应该我和你爹帮你作主,我得好好和你爹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