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愣了一愣,转过身去面对蔡锦堂,站了个骑马椿,磨拳擦掌,势声汹汹地说道:“来吧!我不摔你一个‘狗吃尿’从今以后我黄大仙就改名黄小仙。”
蔡锦堂看看他摆出那种庄稼把式的模样,不禁卟之以鼻地笑道:“哼,看掌!”
他声落人进,挥手如电光石火,朝黄大仙戳去!
八 暗盘交易
秋月一蹙眉尖,道:“婢子倒还无所谓,看姑娘过着生张熟魏,朝秦暮楚的日子,婢子就……”
荷香一转身,接口道:“得了!讲好了谈开心的事,怎么又愁眉苦脸啦!说起来这艇妓生涯是女人悲惨的境遇,比起咱们在阎罗殿里又好得多了。最少不会一天到晚看到咱们阎王老子那狰狞的怪脸。”
秋月吁了口长气,道:“姑娘看得开就好了,婢子放心不少。”
荷香站起来打了个转儿,理理罗裙,显得毫不在乎地说道:“我早就看开了,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想起了杨少爷来了。秋月!那小冤家名叫杨什么来着?”
秋月轻笑道:“瞧你!满口惦着那小冤家,却又忘了人家的名姓,他叫杨贵麟,贵麟就是骐麟主贵之意。姑娘可别再忘啦!”
荷香眉增喜包,频频点头,喃喃自语道:“嗯!杨贵麟,徐州人氏,饱读诗书,家财万贯。想游尽名山大川,探遍幽景胜迹,因而来到金陵……”
说到此时,秋月暗暗拉了她的衣袖一把,同时向帘外努了努嘴唇。
荷香将话顿住,耳闻一阵轻巧步履之声,红唇一撇,轻哼了一声。
门帘掀动,进来了一个与秋月相同装束的丫环,年龄较秋月稍长。
只见她生得鼻隆臂圆,蚕腰纤细,眉目妖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又隐约露出一丝阴狠之色。
敢情这丫环就是他们方才所提到的春花了。
春花进入艇舱之后,必恭必敬地向荷香敛任一福,道:“回姑娘!菜已备齐,酒也烫好,并遣走了供茶饮的厨艇。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荷香瞥了她一眼,背过身去,冷声问道:“春花!什么时辰了?”
春花回道:“约莫酉戊之后。”
荷香问道:“蔡爷说什么时候来?”
春花道:“快了!”
荷香猛一旋身,美目暴睁,怒叱道:“春花!你可要弄清楚,你只不过是一个侍候我的奴婢丫环,别有眼无珠瞧不起人!”
春花目光中虽有悻悻之色,却也只得恭声道:“婢子那敢!”
荷香沉声道:“既然不敢,因何用这种口气对我回话。蔡爷那儿是你去送的信,我问他什么时候来这儿,你就回我个时辰,我可不懂什么叫快了。是嫌字眼太多累了你的口舌吗?”
荷香分明积怨在心,借故发泄。
春花却异常沉得住气,低下了粉颊,轻声道:“蔡爷说他约戊初到来,此刻正是酉戊之交,所以婢子盘算着蔡爷就要到来,才这么回姑娘。婢子知罪,下次不敢就是。”
秋月连忙扯着荷香的衣袖,婉劝道:“姑娘息气吧!春花绝无小看姑娘之意。”
荷香美目一扫,叱道:“秋月!要你讨什么好?你身上不长骨头,被人欺凌惯了。我可不在乎那些,咱们谁不是……”
忽然,河面上响起了一阵呼哨之声,打断了她嘴里的话。
春花疾声道:“姑娘!蔡爷来了,这是他说好的信号。”
荷香神色一变,低声道:“秋月!随我来……”目光向春花一扫,接道:“待酒过三巡之后,熄去舫首大红风灯,接咱们的阎王老子上船。告诉你!当心你的皮肉!”语罢,一挥手,和秋月走出寝舱。
登上五级扶梯,来到船面,已见一艘快艇船停在旁边,蔡锦堂一纵身跃了过来。
待蔡锦堂遣走快船,荷香忙不迭地迎了过去,福了一福,娇声娇气地说道:“蔡爷!你可算来了!真是想坏了奴家。”
秋月也跟在荷香之后,向蔡锦堂见礼。
蔡锦堂一挥手道:“荷香,到里面说话。”
进入小巧雅致的花厅,秋月忙着放下垂帘,然后又过来斟酒。
荷香推着蔡锦堂就坐,软绵绵的娇躯投进对方怀里,娇声道:“蔡爷!你一定变心了!是我荷香侍候得不周到么?果真那样,人是你的,打骂随你,你不能说不来啊!”
蔡锦堂不禁皱了皱眉头,吁叹了一声,道:“唉!你不知道你的蔡爷有多忙!”
荷香耸耸鼻子,娇真道:“忙?得啦!前儿晚上杜爷在‘金翠舫’上宴客,真气人!”
蔡锦堂道:“荷香!杜爷宴客席上那有我的份,叫你去作甚?”
荷香娇笑道:“看看风光也好呀!那些姐儿回来后一个个神气得不得了哩!”
蔡锦堂虽是满腹心事,愁怀不展,被这老相好的一斯磨,倒也暂时忘却了烦忧。伸出手来在荷香的粉颊拧一把,邪笑着说道:“荷香!你瞧瞧风光倒不要紧,万一被杜爷的客人看上了你,那可就糟了!你可是大爷我的人啊!”
荷香道:“我是大爷你的人,你可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大爷。
金陵城除了杜爷就是你蔡爷,想攀交情的粉头还不多得是。”
三天以来,蔡锦堂一连吃了好几次药。他自己心头有数,目下金陵城内,别说是第二号人物,能够挤得上第二十号,就已经算不错了。
虽然如此,荷香的话听在耳里,仍然令他心眼里舒畅已极。搂紧了怀中的美人儿,豪笑道:“荷香!你真算得上是大爷我的红粉知已。别吃干醋了!大爷我在百忙中抽空来看你,你还不快快谢恩。”
荷香娇媚地向他一瞟,轻声道:“谢恩得等回儿进了寝舱再说,这时候我可得罚你一杯。”说着,端起酒杯,送到蔡锦堂的嘴边。
蔡锦堂一口气喝干,叹了一口气,道:“荷香,我可没功夫在这儿喝酒。”
荷香柳眉一挑,道:“那要干什么?”
蔡锦堂低声说道:“咱们下寝舱去叙叙吧!”
荷香尖着嗓子叫道:“你这位大爷!要不来就是好几天不见影儿。来了可又见面就想邪事。不行!你得好好喝几杯。”
蔡锦堂眉头微皱,压低了声音说道:“荷香!听我说,这两天我简直忙得喘不过气来。春花给我送信,我才抽空来和你叙叙。快船在亥初就要来接我,那有闲功夫在这儿泡?”
荷香眯起一双美目,喃喃道:“真的么?”
蔡锦堂道:“自然是真的。我一向爱喝几杯,有你在旁更是千杯不醉。我也想和你多聚聚,可是正事要紧呀!”
荷香螓首微点,道:“大爷有事,奴家不敢耽误,不过,三杯酒却是要喝的……”说着,转向秋月吩咐道:“秋月!蔡爷累了,要歇会儿。去教春花赶紧收拾床榻,就说蔡爷不想喝酒了。快去吧!”
蔡锦堂又连干了两杯,站起身来,道:“荷香!咱们下艇舱去。”
荷香又按着他坐下来,娇声道:“大爷!只喝空心酒怎么行?你得吃点菜儿呀!”说着,又连忙夹菜往蔡锦堂口里喂。
就这么磨菇了一阵,荷香盘算着差不多了,这才引领着蔡锦堂走下艇舱。
“卟通”!身后突然传来一响。
蔡锦堂闻声连忙回头,发觉荷香两眼翻白,横陈卧榻之上。
再一看,心神不禁一震,原来进门处站着头一天在“高升客栈”中摔了他三跤同样的黄大仙。
蔡锦堂心中虽然暗暗吃惊,却依然沉声叱道:“尊驾因何狠心杀死一个可怜艇妓?”
黄大仙嘿嘿笑道:“蔡总管!别那么怜香惜玉。我只不过点了她的昏穴,加上帐幔后面那两个昏睡丫环,这舫上再没有别人知道黄大仙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船,更不知道咱们聊了些什么话。”
蔡锦堂从对方神色及语气之中已经看出并无恶意,心神不禁一松,冷声问道:“尊驾意欲为何?”
黄大仙道:“所谓不打不相识,黄某人想和蔡总管交个朋友。”
蔡锦堂道:“不敢高攀!”
黄大仙嘿嘿笑道:“客气……”语气一顿,接道:“蔡总管如此说,想必是记恨昨日在‘高升客栈’发生之事,其实,黄某人是在为杜爷着想。”
蔡锦堂冷声道:“倒要听听高论。”
黄大仙道:“杜爷以为秋傲霜受了四十九日不得动剑之约束,已失锋锐,只要邀他去府中就可轻易置其于死地。殊不知秋傲霜那娃儿命大福大,想杀他可还不大简单。”
蔡锦堂道:“照你说来,合杜‘金刀’蔡‘七星’之力,还对付不了一个赤手空拳,不动兵刃的秋傲霜?”
黄大仙道:“绰绰有余!”
蔡锦堂道:“尊驾言语因何前后不符?”
黄大仙道:“蔡总管且听黄某解说……”语气一顿,接道:“目下金陵城中,有不少想要姓秋的娃儿死,却也有人想要教秋家娃儿活。杜爷原以为设下天罗地网,秋家娃儿劫数难逃。殊不知到时自有人插手相救,何苦多引来一个敌人?”
蔡锦堂冷笑道:“尊驾似乎故意在危言耸听吧!”
黄大仙道:“信不信由你!”
蔡锦堂道:“接下来尊驾必然又要说那些‘灵不灵过后方知’的江湖行话,这且搁下……”语气一顿,沉声接道:“尊驾既然是为杜爷好,因何教蔡某大庭广众之下出丑露脸?”
黄大仙道:“遮人耳目。”
蔡锦堂面色一沉叱喝道:“何解?”
黄大仙诡谲地一笑,道:“这是有意让别人以为我黄某人存心和杜爷过不去。其实嘛!我黄某却要暗中帮杜爷一忙。”
蔡锦堂浓眉一挑,道:“观尊驾的身手和心中计谋,照说该可以为杜爷效力一番,只怕尊驾未见得诚心,而是另有打算。”
黄大仙嘿嘿笑道,“蔡总管如此说,可就冤枉黄某人了!”
蔡锦堂愣了一下,才神色一缓,道:“蔡某姑且一听,尊驾将在那一方面为杜爷效力。”
黄大仙道:“自然是有关秋家娃儿的事。”
蔡锦堂沉吟再三,才将头一点,道:“好!蔡某权且信过尊驾,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