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酿酒作坊。
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我无比的熟悉,又无比的陌生,曾经的家就在眼前,依稀的身影犹在。
母亲在灶台旁忙碌,父亲一边添火一边抽烟,哥哥在赶着活计,我在院中玩耍,那股子熟悉的饼香飘出,我跟馋猫闻到鱼腥一般窜进了屋中……。
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回到现实中来,已经物是人非了,多留徒增伤感,我选择黯然逃离。
落日城城南九里曲乱葬岗,我一个人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焚香磕头,烧黄纸,撒纸钱。
“父亲,不孝子回来看您了……。”
风在呜鸣,乱葬岗在悲泣,这个天地无比的冷漠,它根本不关心谁生谁死,谁在祭奠,谁在哀伤。
这只不过是人间最平凡的一幕,可没有人知道,这貌似普通拜祭的背后,将衍生出多少的杀戮
九里曲乱葬岗埋得大多是刑身、客异、无名、瘟疫、鳏寡孤独之人,所以这里怨气冲天,鬼哭神嚎的,父亲被撇在这里,一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钢牙一咬,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至邪黑芒透体而出,我在吞噬着满天的怨戾之气。
黑云片刻即去,怨戾转瞬即空,天地恢复了清明,连风声都少了丝丝的凉意。
一股光芒万丈的灵力出手,烟尘暴起,轰鸣不断。
我一举抹平了方圆三十几丈的沟沟坎坎,断壁残垣,彻底的把九里曲乱葬岗掩埋起来。
“父亲,希望您可以在这里获得生时难得的平静和安详,找不到您的尸骸,不能把您和母亲葬在一处,是星儿心中永远的痛。”
我再次黯然泪落,伤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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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心碎如雨
第三十五章心碎如雨
“哎小伙子,你不知道修真人不可以在凡界的领域胡乱施法吗?你是谁家的弟子?”
一个道貌岸然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管闲事的来了。
我此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对这种无聊之人,我根本懒得回头,更懒得吱声。
“咦知错不改,目无尊长,真是气人哪”
身后之人从没有遇到敢不尊敬他的晚辈,他怒了,拉不下面子,他在那儿喋喋不休的叨咕着。
收拾心情,我暗暗的拜别父亲,我告诉他,路还很漫长,但清洗仇恨的日子一定会到来,等我。
看着面前这个不守规矩的年轻修者的背影,享誉大陆几百年的第二批师鬼光有些把持不住了。
本来是无意随口一言,可人家当自己的话是放屁,连头都没回,根本无视自己的存在,这鬼光可受不了了,想想自己所到之处,各大修真宗门,世家大族无不倒履相迎,笑口相送,在龙翼还真没遇到一个如此无礼的修者,这可气坏了鬼光。
这臭小子要走,鬼光大声喊道:“等等,没个交待,你想就这么算了不成?”
对方站住了,转身深施一礼,抬腿又走。
这回鬼光看明白了,浓眉、星目、娃娃脸,挺清秀的一个孩子,不对他的眼睛,他的面相……
鬼光迷糊了,身为龙翼最神秘的批师,可谓阅人千万,然而这个年轻人,自己怎么看不透他哪他是给了个交待,但他施礼根本没抬头,仿佛是对着空气一般,这是一种蔑视,一种赤luo裸的蔑视。
“站住,你是哑巴啊你当我鬼光不存在,你当……。”
“住口,陌生人,你我最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教训的,你最好自重,不然别怪我不尊老,不敬贤。”
“呦呵听过说横话的,还第一回碰到一个横着走的,我鬼光还不信了,我就走你那边,你奈我何?”
瞅着这个气得吹胡子瞪眼,比三寸丁高不了多少的矮老头,我笑了,胡搅搅,谁碰上谁倒霉啊可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我笑呵呵的凑上前去说道:“老人家,别生气,别生气,一把年纪了,气大伤身。行你走这边,我走那边总行了吧?”
“不行,这条路今天还就不让你走了。”
闻言我心中一怒,这个不可礼遇的老家伙,给脸不要啊修为不咋地,脾气可不
但我转念就不气了,他分明是个老小孩,老顽童吗仗着**有一股子类似于占师灵慧的东西,说不定还真是个吃八方的主儿,探探他。
“那个…那个老前辈,小子认错了,路不让走是不行的,其他您看着处理吧”
呵呵,转性了,鬼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他越看越是迷糊,内面相模糊不定,凶劫纹枝繁茂,本尊占位黯淡无光,这应该是个毫无轮回机会的必死之人,怎么可能?
鬼光眼珠一转,挥手说道:“即已认错,就罚你跟在本批师的身前,执弟子礼,小心伺候三个月,如何?”
还真是个批师这老头一定是感应到了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难解的疑团,他才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跟他走也没什么,是个不错的选择。
实际从万磁古洞出来,我一直很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越接近顶点,我反而没有了先前清洗仇恨的急迫,我很清楚,有些事你不去找它,它都会找上你,反正天大地大,值得我北星牵挂的人和事没有多少,用不着刻意的委屈自己,随缘最好。
眼前之人明显对我非常的感兴趣,跟着他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观察世人,何乐而不为,至于他说的什么执弟子礼,小心伺候之类的只是托词而已。
“前辈,在下愿意效劳,不过我还要去见一个朋友,不知您老是否有兴趣?”
鬼光一撇嘴,晒然的说道:“有兴趣没兴趣不都得去吗你可快着点,前辈我还身有要事哪”
这老头有意思,他将了我一军,他怪我自称在下,而没有自称弟子,睚眦必报的个性,呵呵,我喜欢。
……
落日城南八十里王家甸,这是一个不足二百户的村落,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清贫,我的心情异常的沉重。
鬼光一路很奇怪的跟着我,他一直猜测我此行的目的,能挺住不问,难能可贵啊
村头,我遇到一个白发老妪,连忙上前询问。
“老奶奶,您知道王小石家怎么走吗?”
“王…王小石,哦小伙子问的是王青他们家的疯孩子吧?哝西头第二家就是,唉挺好的一个孩子,这世道啊”
老妪边摇头边叨咕着,她佝偻的身影蹒跚渐远。
“哎这老太婆年内有大病之灾,恐怕难过。”
我斜了一眼神神秘秘的鬼光,故意刺激他道:“你在龙翼批师界很有名吗?”
鬼光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都说批师批生不批死,你怎么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你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你…你个混蛋,你个有眼无珠的小子,一障目不见森林,我鬼光在批师界自认第二,谁敢认第什么狗屁基本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哎你怎么走了”
挤兑完了,还听他唠叨的,那一定是傻子,我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村西。
一间不足以挡风遮雨的陋屋,几把残破的农具堆在窗下,满院的枯枝败草凌乱不堪,一头瘦成皮包骨似的狗兽来回游荡,这会是王小石的家吗?
我没有忘记他,我从来没有忘记这个曾经生死患难,这个曾经同甘共苦的兄弟。
推门而入,我看到了世间最悲凉的一幕,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击穿,翻涌出无穷的哀伤。
土炕上,一扇破旧的门板绑着一个奇脏无比的年轻人,一个瞎眼的女人躺在旁边,一个枯瘦的老汉在给他们喂着残羹冷炙,很明显,这一家三口都撑不了多久了。
“谁…谁,你们找谁呀?”
那老汉浑浊的双眼带着一种惧怕,带着一种卑微的看着我们。
“小石,我…我的兄弟”
我一头扑了上去,打翻了漆黑的饭碗,抱住了门板上嘻嘻傻笑的王小石。
接下来的几天,鬼光和我住了下来,鬼光忙前忙后的为那对苦难的夫妻治病,而我一直守着小石,寸步不离。
小石的三魂残破不堪,天地二魂已然迷失,主魂自我封闭,深深的陷入意识海的某个角落,根本不理外界的呼唤。
我非常清楚,我就是以神识强行唤醒他的主魂,可对于另外两魂却毫无办法,他依旧难逃一死,我绝望了。
鬼光仔细看过小石的情况,他只摇头说了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小石的家本来是王家甸的富户,他去修真后,王家更是显赫一时,然而当他因疯癫被天道院遗弃,王家顿时成为十里八村众口唾弃的罪人。
小石的父母不得已变卖家产,远走他乡的为小石治病。几年后,三个花子一样的人回到了王家甸,住进了王家的祖屋,靠两亩薄田艰难度日,鲜与人往来。
小石比我幸运,为了修真,他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三魂,而我付出了比生命更为沉重的代价,我不知道,这一刻是他在救赎我,还是我在救赎他。
……
王家甸西面一处高岗,我亲手结束了小石的生命,亲手埋葬了小石,洒落最后一片纸钱,我的心碎落如雨,我对强权的痛恨达到了极点。
小石的际遇令我心寒,我对他全部的情感只有四个字:“生不如死”,这也是我帮他结束痛苦的理由。
实际上,这样一种选择,我并不纠结,但痛彻心扉,我感觉到自己刚刚有些暖意的心,再次尘封。
我尽己所能的安排好了小石的父母,然后沉默的跟随着鬼光上路。
我没有问他去哪里,也没必要问,我需要的是沉默。
这一点鬼光看的比我明白,他很贴心,一路帮我打理着一切,很有点“执弟子礼”的意思。
住在小石家里的时候,鬼光对我一通盘查,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博弈的结果是我了解了龙翼第二批师鬼光的大部分故事,而他得到的只有四个字:“苦修,无心。”
鬼光很不满意,他提了苦修三圣,而我搪塞说那些大佬级数的人物我不认得,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丹修。
远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