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妻番外篇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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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ii-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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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让她知道。」
    「什么?」
    「别让她知道我今晚话多。」
    凤一郎微怔,立即想到怀宁可能是不愿冬故认为他多愁善感……。
    「我不想让她从今以后,试着从我嘴里掏出超过一句话的回答,那太累了。」他不想太辛苦,多话的部份交给凤一郎,他负责出刀就好了。
    「……我明白了,你放心,这次我也会保密的。」
《是非分不清》之不止息
    京师的夜空,十五明月又圆又大,不必点着夜灯,就能清楚视物。
    东方府邸内──
    「大人。」
    「嗯?」支手托腮,倚在矮榻上,任由黑亮如夜的长发垂地,东方非若有所思地瞧着那看似面前却远在天边的圆月。
    「您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真正合上眼,再这样下去……」青衣很想委婉地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家的大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十多年官场生涯,纵有危机,他家大人依旧谈笑风生、玩弄权势,如今──
    大人照样左右朝政,他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青衣,你说,一对『情深似海』的义兄弟,有朝一日,兄长独自火焚义弟尸身,究竟是什么理由?」东方非头也不回地问道。
    青衣想了想,道:
    「那必是不愿其他人碰触阮……碰触那人的尸身。」
    「就这样?」
    这个答案不对吗?青衣再想一阵,小心翼翼答:
    「也有可能……是为了保住义弟的名声。」
    「哦,连你也看出来阮冬故的女儿身了吗?」
    「不,阮大人相貌虽偏女相,但性子比男儿还豪爽,要察觉很难。是大人……是大人看穿后,小人才觉得不对劲。」他一直站在东方非身后,纵然无法揣摩大人的心思,他的视线也随着大人而转。
    当东方非对阮东潜的眼神起了异样时,他也明白了。
    东方非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静谧的夜里,主仆并未再交谈,青衣默默守在他的身后,直到远处梆子声响起,清冷的淡风又送来东方非漫不经心的询问:
    「青衣,你说,那凤一郎的才智如何?」
    「阮大人身边若无此人,她断然不会走到侍郎之职。」
    「我与他比呢?」
    青衣一怔,直觉道:「大人与他虽无正面交锋过,但我想,必是大人技高一筹。」他家大人一向不把凤一郎放在眼里,甚至对凤一郎毫无兴趣,为何突然间问起他来?
    东方非沉吟道:
    「既然如此,我揣测凤一郎的心思必是神准了?我若说,阮冬故未死,你信是不信?」
    青衣瞪着东方非优雅的背影。
    「……大人,王丞亲口招认,京军抵达时,阮大人已出城门。城门一关,外头皇朝战士只有百来名……」
    「阮冬故若活着,又怎么会诈死,一诈死,这一辈子她想再当官,那可难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是。」青衣轻声答道。他家的大人,对阮东潜执着太深,连她死了也不肯相信吗?
    东方非垂下眸,嘴角微扬:
    「是啊,本官也这么想。当初本官要她辞官,她百般不情愿,除非她看见了她心目中的太平盛世,她才愿松手。」
    所以,死了的可能性居多吗?
    思及此,他心里一阵恼怒。
    他身居朝堂十多年,十多年来有多少人想要斗垮他,他欢迎又期待,偏偏世上来当官的,尽是一些软骨蠢才,别说斗垮他,他动动手指,就全跪伏在他脚边,让他无味得很。
    当年,来了个令他十分意外的阮卧秋,他兴高采烈,等着阮卧秋创造属于他自身的势力,可惜气候未成,就被一群没长眼的盗匪给害了,那时他又恼又恨……
    却不如现在这股油然而生的空虚与寂寞。
    朝堂之内没有阮卧秋,他照样玩弄权势。
    如今世上少了一个阮冬故,他竟然时刻惦着她,她若死,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她若死啊……
    不止遗憾,不止遗憾!
    赫然起身,不理青衣错愕,他走到庭院中央,任由夏日凉风拂过他光滑的玉面。
    衣袂轻飘,黑发微扬,俊美的脸庞始终凝神沉思,其专注的神色是青衣从未见过,至少,从未在朝堂上见过东方非有这样专心对付人的时候。
    「只有一个最不可能的理由。」东方非忽然道。
    「大人?」
    「若以诈死从此消失在朝堂之上,她必然不肯,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能促使她诈死。」
    青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东方非揣测凤一郎的作法,寻思道:
    「除非她重伤难以反抗,凤一郎才有机会令她诈死。」
    「大人,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青衣不得不提醒。他家大人智比诸葛,神机妙算,从不去设想不可能的答案来骗自己……
    这一次,他家大人抓住的是最不可能的理由啊。
    东方非回头,剑眉轻扬。
    「青衣,一个满腔抱负还没有完成的人,你要她死,她还不肯呢。」
    「如果……大人,阮大人真的死了呢?」她那样正直的人,会比谁都还早走,他家大人不会不明白的!
    东方非哼笑一声,负手而立,仰头注视着远方的圆月。
    直到青衣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东方非才不在意的哈哈大笑,随即脸色一正,比夜风还要冰冷的声音遽然响起:
    「那就把长西街那间她爱吃的饭铺烧了当她的陪葬,让她在九泉之下,看看她违背承诺所带来的下场吧。」
    阮冬故,我等你到京军班师回朝日,我要真确定了你的死讯,我必将你的骨灰洒在京师,让你亲眼瞧瞧,什么叫真正的搅乱朝纲,死也不暝目!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为……怀宁,接下来是什么?」
    「不想说。」
    她搔搔头,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不出来。
    「既然背不出来,就不要背了。」
    她闻言微讶,回头看见凤一郎自门外走来。「一郎哥,我可以不再背了吗?」
    「冬故,当年我督促你读书,是为了让你明白道理,为你的官位铺路……」凤一郎平静地微笑:「如今,你心中已有属于自己的道理,何必再背?书是死的,你却能将属于你自己的那本书牢牢放在心里,这比许多读圣贤书的官员还要厉害。」
    这算赞美吧?还是嫌她太迂腐?她摸摸鼻子,想到自己前几天执意披上战袍,冒充程将军。
    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啊,她若不冒充,阵前失将,军心必散,当日一郎哥跟怀宁不但没有左右她的决定,还助她一臂之力,一郎哥献策先动摇蛮族军心,怀宁则代她握巨弓扶助她没有尾指的左手。
    她非常明白,一郎哥为她担心,但如果她不做,谁来做?人人都将危险的事交给其他人,世上哪来的万世太平?
    她暗自扮了个鬼脸,迎上前笑道:
    「一郎哥,反正我再怎么背书,也绝不如你动个脑子。哎,若是背书就能有凤一郎的才智,那我时刻背也不嫌累。」
    「你现在已经很好了,若你才智过人,我绝不同意你当官。」停顿一会儿,凤一郎神色渐凝,直视着她,说道:「冬故,我要你答允我,你对自我产生犹豫时,请回头想想我跟怀宁、想你在应康城的家,甚至,想你与东方非的承诺,最重要的是,你没有错。」
    ……
    原来,一郎哥早已经料到有今天了吗?
    她停步,目送着愈来愈远的兄弟们。
    一郎哥常说,他不适合当官,因为他性温,纵有百般才智,一旦由他背负上千上万性命,他会犹豫不决,不敢出策。
    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她与一郎哥商讨,由她当机立断,决定人才的安排,亲口发号军令。
    她才智确实不如一郎哥,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坐其位就该尽她的职责,每一条性命都是她与一郎哥在反复推演下保全下来,即使不幸牺牲,各自军兵也很明白这样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战场死伤,理所当然,但她理直气壮,可以大声地宣告,在她手下,绝没有无故牺牲的性命,直到王丞来……
    她轻轻握紧止不住颤意的拳头。
    现在的她,有点怕了,终于体会一郎哥不敢背负他人性命的心情了。
    她停在原处,恍惚地看着那终于消失的战士魂魄。她欠了多少啊,倘若她再懂手腕,再能折腰,再能同流合污,再懂圆融,也许,今天不会牺牲这么多条人命,她的腰,可以再弯;她的双手,可以再脏,可是她没有做到。
    她,真的没有错吗,一郎哥?
    紧紧咬着牙关。如果她现在一块走,她以命偿命,无愧天地……可是……
    她微仰头,深吸口气,再张开时,坚定的信念毫不隐藏流窜在瞳眸间。
    在她眼前的,自始至终,只有一条道路。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但若然有一日她还有机会去左右这么多人命,她绝不会再让那些人命毁在毫无意义的争权上。
    所以,她必须回去了。
    她用力抹去满面的泪痕,深吸口气,看着那黑暗的尽处──
    「诸位兄弟,好走了。小妹阮冬故,在此送你们一程。」朗朗清声,响透天地,长揖到底,将他们一一刻在心版上,这一辈子绝不遗忘。
    先是听见门轻轻的关了起来。
    再来,是山野乡间的气息。
    这样的气味,令她想起小时候在山上学武的时候。
    那时,她还不清楚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但她说一是一,一点也不圆滑的个性让师父很头痛。
    她试了几次,才勉强张开眼,放眼所及尽是陌生的摆设。
    岂止陌生,简直恍若隔世。
    昏迷时的记忆有些迷糊,只记得黄泉之下的路,她曾与自家战士并走一段。
    她的内疚,已经令她连昏迷也不忘梦见那些枉死的兄弟吗?
    阮冬故挣扎地坐起来,胸口剧痛,但她不理,执意撑起她虚弱无力的身子。
    干净的长发滑落床缘,她看见双手枯瘦泛黄,好像好久没有吃过一碗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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