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花惊得张大了嘴:过去只知道自己和王仕峰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没想到还是同时辰生!而自己的生辰,她特意问过梅贾氏。梅贾氏对她说:“你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生的。正好在辰时。”
这么说来,自己和这个曾经的娃娃亲王仕峰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自己要找的人叫王仕峰,必备的条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现有的这个王仕峰不但条件具备,而且还多出了一个验证玛:同时辰!这个王仕峰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王仕峰嘛!
梅兰花心里一阵激动,不由说道:“难道说,你就是……”她想,自己已经和她的女儿结拜为干姊妹,先称呼她一声“干娘”不为过。正要喊出口,猛想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是一个给对方算卦的“先生”,忙咽住“干娘”二字,改口说“你就是想算算这两门亲事能不能成?”
丑女人点着头,拧着眉头说:“明天就大婚了,一切也都预备停当,亲戚朋友也都送了信儿,猛的传出这么个信儿来,你说叫我如何是好?你可得好好给我算算,现在,我就指望你给我拿主意了。”
梅兰花一时也没了主意:这可是她算卦以来遇到的最棘手、最难算的一个卦了。在这两桩婚事上,如果她说能成,一旦王仕峰和甄艳茹成了亲,那自己就再也无处找条件如此相符的前世男友阿峰了。不仅如此,干妹妹甄艳茹已经以死抗婚,自己再极力促成,势必会摧残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
反之,如果她说不能成,一句话破了两家姻缘不说,万一这个王仕峰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王仕峰,这个王仕峰的后半生必将无依无靠。她回想起在县公堂上见到的那个替代王仕峰的老三,此人尖嘴猴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前世王仕峰的影子。偏偏其父王长道又说“三子与四子长得一模一样,如同双生。”要果真如此,那么这个王仕峰就不是自己要找的阿峰。自己穿越了三百多年,为的就是要寻找一份真爱!也正因如此,自己才拿定主意: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决不以身相许!现在这个王仕峰,姓名、生辰八字全对上了,唯一所差的,就是相貌了。一旦相貌也能对上,这个王仕峰就是傻子、呆子、憨蛋、……自己都不在乎。今后的日子,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无所畏惧。
“你这个卦很难算。”梅兰花已经拿定主意,态度诚恳地说,“我必须要亲自见见你这个将要大婚的儿子,看看他命里有没有这桩婚事。如果有,这两桩婚事都能成;如果没有,就是成了婚,也保不住。”话一说出口,她很为自己的这一大胆要求庆幸:无论是与不是,也只有这一搏了。
“可是,明天就是他的大婚。”丑女人望了望即将西落的太阳,“我们村离这里三十多里路,我回去后就黢黑了,交子(同上)以后就行动,来不及了。”
“交子以后就行动?”梅兰花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说,你们还是打算抢头道!”
“不抢不行啊。明天是个六儿,六六大顺的好日子,成亲的肯定多。你不抢别人也抢,不光是对付亲家那头。”
“不见本人,这个卦我真得没法算?”梅兰花表现得十分无奈。“这样吧,我看你也是诚心诚意来找我算卦的人,我既接了你这个卦,就得对你负责到底。而且这又关系到你的儿子女儿的终身大事。不如……不如……我跟你到你家去,见了你的儿子后,再好好给你算算,然后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你看行吗?”
丑女人自是高兴。觉得自己遇见了真菩萨。千恩万谢了一番。
梅兰花赶紧回到住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交清房钱,主仆二人坐着丑女人的马车,跟着丑女人去了吴瓷屯。
第三十三章 初见王仕峰
兰蓬马车行驶在幽静的田野上。
六月中旬的天气,闷热得很。夜晚的田野里空无一人,她们撩起前后车篷帘。一股柔和的晚风徐徐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车内立时凉爽了好多。
今天是六月十五日,夜空中的月亮显得又圆又亮。天空没有一丝儿云彩,皎洁的月光,像水似的倾洒下来,给大地涂上了一层光明、淡雅、柔和的色彩。
梅兰花望着满田的银辉,享受着夏风的吹拂,心里亮堂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此行是祸是福,但想到就要见到让她萦怀、让她向往、让她费尽心机吐露姓名的王仕峰,心里高兴得如同鼓满春风。无论是与不是,这个疑团瞬间就要揭开了。也许老天垂祐,让她寻找了一圈后,最终在起跑线上找到了!常言说:十五不圆十六圆。明天就是十六日,她与男友王仕峰,是不是也和天上的月亮一样,在明天的这个十六日里,能够团团圆圆、美美满满呢!
因为各有心事,一路上彼此话都很少。小柳甚至在车厢里打起瞌睡。
当月亮爬上东南天的时候,兰蓬马车在一个高大的黑漆大门前停住了。
随即,从庭院里涌出一伙男女。有的牵马,有的放车凳,有的上前去搀扶丑女人
梅兰花闪眼观看:这一群人里,并没有家主王长道。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个王仕峰。那个在县公堂上见过的、瘦小的、尖嘴猴腮的老三倒是在里头。他看见车里有陌生人,就问丑女人:“娘,这是谁呀?”
丑女人一边下车,一边给梅兰花打招呼,示意她下车。一边回答儿子的问话:“是我请来的算卦先生,让人家给你四弟好好算一卦。”
梅兰花主仆二人,在人们的簇拥下进了这座黑漆大门。
透过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宽敞的四合院。房屋建筑虽然有些陈旧,那些画梁雕柱和万字不到头的门窗,透露着昔日的富贵和兴盛。
堂屋里坐满了衣着参差不齐地人。梅兰花主仆二人直接被引进一间卧室兼书房地房间。因为涉及家庭私秘。丑女人把所有人都打发走。屋里只留下梅兰花主仆和她老两口。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模样英俊。浑身却冒着傻气地年轻小伙子被推进屋里。
梅兰花眼前一亮:这高挑地阔肩蜂腰、国字形地脸庞、浓眉毛、大眼睛、笔直地鼻梁下一张阔嘴。还有一对过长地大耳垂……整个身材。整个相貌。无一处不与前世地王仕峰相符!
梅兰花虽然想过一百个可能和一百个不可能。想得心里都磨起老茧。真要见到本人。她还是抗拒不了内心地脆弱。自王仕峰一映入她地眼帘。她地心里立时像闯进一群小兔。“突突突”地狂跳不停。身子也不由自主猛站起来。喉咙被堵得满满地。仿佛顷刻间就要窒息;眼睛里潮起潮涌。鼻翼抖动了几下。鼻腔内酸酸地感觉刺激了泪泉。两行清泪再也不受管制地奔流下来。
——自己孤苦伶仃穿越了三百多年。又费尽心机东奔西走苦苦寻找了三个多月。不就是为了这个身影吗?
——自己带着前世地记忆。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地时代。支撑自己地精神支柱。不就是面前这唯一地一个人吗?
——自己为了心中的真爱,带着记忆艰难地适应这个时代,艰难地奔波寻找……而当这个人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明天,他就是别人的新郎了!
看来,王长道在县公堂上撒了个弥天大谎。他这一个谎不要紧,拆散了一对娃娃亲。不,更确切地说,是拆散了一对美好的两世情缘!几乎害得她走投无路。
“王仕峰!”梅兰花声音梗塞地、动情地呼唤了一声。
王仕峰眼神游移不定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傻傻地嘻笑着:“嘿嘿,我有媳妇了,我娶媳妇了。娘,媳妇来咱家了吧?”说着,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依偎在丑女人的肩膀上。
“好实着!”丑女人搡了傻儿子一把,“让先生好好给你算算,看明天能不能把你媳妇娶回家?”
王长道两口子注意到了梅兰花的变化。不过,当事者迷,他们认为算卦先生看出了自己傻儿子的“厄运”,算出这两桩婚事的不美满,故而动情。两口子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先生,你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梅兰花也觉悟到自己的失态。然而,让她在王仕峰面前平静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找到了,就要牢牢地抓住。因为,在这个时代里的世界上,她只有这唯一的一个。面对急速发展的局势,一个大胆的想法跃上心头。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了缓语气,回答王长道两口子说:“算得是两桩婚事,光看一个还不行,我得见见你们的女儿。”
事关重大,王长道两口子也顾不得男女之嫌,赶紧唤人去叫。
不一会儿,王灿菊袅袅娜娜地进了屋。因为就要做新娘子了,娇羞地低着头,默默坐在丑女人身边。
梅兰花望了望王灿菊,也许是新婚在即的缘故,比起两个月前她们结拜干姊妹时,王灿菊的身材略显丰满,面色也较前红润。尤其是从神态上,看不出丝毫的委屈和痛楚。看得出,她对这桩婚事没有持反对意见。
“你对这桩婚事满意吗?”梅兰花问道。猜测归猜测,她要亲耳听一听当事人的心声。
王灿菊的头低得更低了,两只手搓搓着自己的衣角,一言不发。
丑女人用胳膊推推女儿,催促说:“先生问你话呢?快说,快说愿意!”
王灿菊依然忸怩着,把低着的头扭向一边。
梅兰花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对王长道夫妇说:“当着你们二老的面,她自然不好意思说。请两位老人和这位公子(指王仕峰)暂时回避一下,我就问她两句话,你看行吗?”
王长道表情有些疑惑,但还是十分听话地给老伴儿使个眼色,推着傻儿子离开了。
见屋里再没别人,梅兰花摘下墨镜,揭下两撇小胡须,走近王灿菊,用原有的女音小声说:“灿菊妹妹,你看我是谁?”
算卦先生忽然变成了女音,还称呼自己“妹妹”,王灿菊觉得奇怪,忙抬起头来观看。除了头发被葛巾包着以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