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唱儿吧!”梅兰花被缠不过,答应了龙龙的要求。
王仕峰在酒席上闹笑话的事,像阴影一样罩着梅兰花的心。望着梅兰叶和梅兰枝阳光明媚的笑脸,觉得自己黯淡无光。无论从哪方面的条件来讲,自己远远比不上她们。心里这么一想,一首民谣涌上脑际,随口说道:
“老三老三命不济,
一抓抓了个老母鸡。
老母鸡,不下蛋,
气得老三三天不吃饭。”
屋里地人们全被歌谣逗笑了。
龙龙笑得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嘴里嚷嚷着“真好听。再说一个长长地。”
长长地说什么呢?兰花心里压抑。总有种向人解释、向人倾诉地**。可解释什么?又倾诉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她清楚自己此刻在家人心中地形象。忽然想起一首《三个大姐来梳头》地歌谣。觉得这首歌谣再能说明自己不过了。就微笑着对龙龙说:“好吧。三姑姑这回说个长长地歌谣。你可得把耳朵支棱起来哦。歌谣地名字叫《三个大姐来梳头》。你听着:
小镜子。摆一溜儿。
三个大姐来梳头。
大姐梳了个贵妃头,
二姐梳了个公主头。
剩下三姐没得梳,
一梳梳了个狮子滚绣球。
大姐戴了个金簪子,
二姐戴了个银簪子。
剩下三姐没得戴,
一戴戴了个柳杆子。
大姐坐了个金板凳,
二姐坐了个银板凳。
剩下三姐没得坐,
一坐坐了个墙窟窿。
大姐抢了个金娃娃,
二姐抢了个银娃娃。
剩下三姐没得抢,
一抢抢了个癞蛤蟆。
大姐嫁了个文状元,
二姐嫁了个武状元。
剩下三姐没得嫁,
一嫁嫁了个庄稼汉。
这个唱儿长吧。”兰花笑着冲龙龙说道。
龙龙眯缝着小眼,像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梅兰花,“三姑姑,你这是说咱家里的事吧。”
“这是歌谣,和咱家有什么关系?”一直在一边静静听说唱儿的大嫂搭话说。
“就是么。”龙龙撅着小嘴不服气地说,“你和爹常说,咱家里是大姑姑要好的,二姑姑要次的,三姑姑要破的。跟唱儿里不是一样吗?”
“你这个孩子,瞎咧咧什么。”说着在龙龙的**上拍了一巴掌。“大姐、二妹、三妹,别听他的,光胡说八道。”大嫂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脸歉意地对姊妹仨说。
梅兰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脸上冷得都剐下霜来。
梅兰花知道梅兰叶虚荣心特别强,见龙龙如此一说,心里说:“坏了,准惹大姐不高兴了”。望了望梅兰叶的表情,自己也很不自然起来。真是说也不是,笑也不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梅兰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仍然微笑着对大嫂说:“没什么,跟孩子一样干么。”
龙龙挨了打,觉得委屈得了不得。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论正确,拖着哭腔大声嚷道:“就是咱家的事嘛!爹还说三姑姑的女婿是个傻子。奶奶为这事都哭了三天了。”
这回大嫂是真得发火了。拉起龙龙,连推带搡地把他拽出屋去。
龙龙的话就像一把剪刀,剪断了梅兰花的泪泉。那泪就像早已憋足了劲儿一样,奔涌着流淌下来。究竟为什么哭?为什么而流泪?是为了母亲梅贾氏的牵肠挂肚?还是因为自己在家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梅兰花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哭不足以宣泄。
梅兰枝和阴焕珍见梅兰花独自垂泪,便过来劝说。大凡人们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劝说反倒能起推波助澜的作用。梅兰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倒在床上“呜呜”地哭了个天翻地覆。
王仕峰在酒席上喝了点儿酒,午饭后被安排在梅友仁的书房里睡了。醒来后由大舅哥梅留申陪着喝茶水。这时家里人都知道他傻了,谁也没再故意逗他。一下午安安静静地度过去了。
吃过晚饭,梅兰花来到母亲梅贾氏屋里,小心翼翼地陪着说话。见母亲梅贾氏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言谈话语里充满了担忧和关爱,一颗心这才放到肚里。
梅兰花觉得最对不住的是母亲梅贾氏。心肝宝贝地疼着爱着自己的女儿,而自己自从穿越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以后,没有一件事让她顺心过。然而她却不急不恼,一如既往地疼着爱着挂牵着自己的女儿,母性的伟大在她身上被演绎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母女俩扯东道西,说这谈那,说得高兴时,母女俩一起“哏哏”地笑;说到伤心处,母女俩又一起掉眼泪儿。无论笑和哭,无一不是真情的流露。梅兰花心情放松,加之昨天晚上为了赶活又熬了半夜眼,困神慢慢袭上来,倒在母亲的床上睡着了。
气温骤降,白天穿着夹衣还有些冷。梅贾氏便从衣柜里拿出放好的棉被给梅兰花盖上。又把梅友仁支到别的屋里去过夜,说是让自己好好地陪三女儿一晚上。
王世峰被安排在前院西厢房里过夜。西厢房外间是厨房,里间收拾出来临时当客房。怕他夜里出来被撒开的护院狗咬着,从外面给他锁上了明锁。
王仕峰虽然傻,因为不经常出门,在饭桌上还不敢像在家里一样狼吞虎咽。吃个不饥拉饱就离开了桌子。因为他个子大,消耗的营养多,到了半夜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实在饿的受不了拉,就爬起来,到处摸索着找东西吃。
摸到门口时,拽了拽门,见门被从外头锁上了。就折回来继续在屋里摸。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大酱缸。掀开缸盖往里摸了摸,里面有满满的一缸面酱。王仕峰就用手捏着吃起来。一会儿工夫就吃下去多半缸。
王仕峰觉得吃得差不多了,可又口渴得很。于是又摸。摸来摸去,摸到了水缸,他把头扎进缸里,一下子喝了半缸水。
王仕峰吃饱了喝足了,摸了摸肚皮,上床又睡了。
刚睡了一会儿,王仕峰的肚子又“咕咕”地叫唤开了。原来是吃了生酱喝了凉水,要拉肚子!
门从外面锁着,出不去。就又在屋里摸起来。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破草帽,拿过来就拉了一草帽。拉了又摸,摸来摸去,摸到一个大瓦盆,他拉过来又拉了一盆。还觉得没拉完,就又摸。摸来摸去摸到口锅,他掀开锅盖,就又拉了一锅。觉得这回拉干净了,摸了个扫帚疙瘩擦了擦。然后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梅友仁来给他开门,闻到一股臭味,就说:“真臭,是不是有死耗子?”
王仕峰接了腔:“不是死耗子,那边有一帽子。”
“这是谁干的?真碜!”梅友人叫起来。
“别嫌碜,那边还有一盆。”王仕峰指了指瓦盆。
“啊,拉这么多!”梅友仁恶心得又捏鼻子又扭脸。
“别嫌多,那边还有一锅。”王仕峰指了指锅。
“真腌臜”。梅友仁气得扭头就往外走。
王仕峰笑哈哈地说:“别嫌腌臜,那边还有一扫帚疙瘩。”
第十章 甄宝良遭难
第二天,风停雨住,太阳也时隐时现地露露脸。由于这场雨不小而且持续时间长,道路很泥泞。
梅友仁老两口的意思是想让女儿女婿们多住一天,等道路干爽一些再回去。
梅兰花却执意要走。酒席上的那一锅已经让她抬不起头来,再加上昨天晚上这档子事,实在让她无颜面对家里的人们。她不怪王仕峰!他再傻也是自己这辈子的真爱。她只是不愿把这些完全暴露在娘家人的眼里。
在梅兰花的坚持下,梅友仁老两口也只好让步,让长工屈凤来套马车把他们两口子送回吴瓷屯。
吴瓷屯的王家并不平静。梅兰花一进家门就发现了这种迹象。
首先是大嫂刁藿改。梅兰花进门时,她正在庭院里叫孩子。梅兰花给她打招呼,头没抬眼没睁,跌咧着脸扭身回了屋。那模样够一家人看半个月的。
再就是婆婆王施氏,躺在炕上哼呀咳的不起来。梅兰花进来问候,只是欠了欠身子。未曾说话,眼泪就顺着麻脸流了下来。
梅兰花忙凑过去劝慰。王施氏只是流泪,一言不发。梅兰花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就没敢细问。给婆婆递过条手巾擦泪,自己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
王施氏默默留了一会儿泪,心情好了很多,鼻音“嗡嗡”地问道:“四峰没在你娘家闹笑话吧?”
梅兰花心里一沉:莫非灿菊的女婿在这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惹老人生气了?还是老人确实担心儿子才这样问的?不管怎样,该瞒的还得瞒着,不能在老人难过的时候再给她雪上加霜。就摇摇头说:“没,没有。”
“咳,我的命苦啊。遇见了一些不争气的孩子。”王施氏长叹一声,眼里又涌出泪来。
“娘。不怕地。他们还都年轻。今后多让他们锻炼锻炼。经经世故。是会好起来地”。
此时。梅兰花已断定婆婆地泪与王灿菊地女婿甄宝良有关。所以故意用了“他们”。再说。就是没有关系。甄宝良地傻也是人人共知地。捎带上也不为过。
“但愿这样。”王施氏又望着梅兰花地眼睛说:“我没事了。你回屋歇着去吧!这几天够累地。”
梅兰花离开婆婆刚回到自己屋里。二嫂马素芸和三嫂商润萍前后脚跟进来。二人神神秘秘又迫不及待地给梅兰花学说了这两天来家里发生地一切。
原来。王灿菊发现自己嫁地男人脑子虽然愚钝一些。却很服指听话。叫干什么干什么。叫怎样说就怎样说。心想:和这样地人过日子。虽然操心。却不受气。也就渐渐地喜欢上了他。
为了让自己地丈夫给娘家人一个好印象。王灿菊在回门以前。对甄宝良说:“俺家大门口有棵槐树。槐树上栓着一头牛。你见了那槐树就说:这槐树不错。长大了能做房梁;俺爹要是让你估估那牛值多少钱。你就摸摸牛角。拽拽牛尾巴说:估不估。二百五。进了屋。桌子上有个座钟。那是从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