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也是此意……”
刘彻与王娡又说了一会话,告辞离去,经过承华殿时正好看到值勤的卫青,吩咐御手停下马车,夸赞了卫青几句,又赏赐黄金数万两,临走笑道:“回去叫上你那几个在郎中署的好友,让他们苦练射猎技术,过几天我有用处。”
第十六章 夜约郎中署
几日以来,徐胜利一直很羡慕卫青,恨不得自己也有个受皇帝宠爱的姐姐。
卫青升迁之快,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一夜之间从一个地位低贱的马僮摇身一变成为常随皇帝左右,可代表皇帝与群臣答辩的‘侍中’,其地位之特殐,身份之荣耀,连三公九卿都得让上三分。至于赏赐之多,更是到了让人眼晕的地步,基本上天天都有赏赐,数日下来仅黄金一项就达二十四万两之巨。
乖乖个不得了,二十四万两黄金,那得多少钱?有时候徐胜利常想,以父亲都尉的身份,靠年俸以及赏赐,只怕数百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唯一让徐胜利值得安慰的是,卫青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家伙,对于他们这些为救他而出过力的,都给以金钱上的馈赠。浪迹于民间的豪士们每人都得到数十两黄金的酬劳,羽林、期门和卫士则有数十斤黄金的馈赠,而像徐胜利、司马相如这等贫寒羽林更有百斤往上的谢仪。
卫青赠这些黄金时,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让人生厌的嘴脸。为了顾全大家的面子,甚至不说是自己所赠,而是打着皇帝赏赐给大家的旗号。这更让徐胜利尊重卫青的为人。
有了一百斤黄金,公孙敖、庄毕等都劝徐胜利在‘北阙里’买个院落居住,搬出商人聚集的‘望春里’。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一直住在商人混迹的‘望春里’,会遭受别人的白眼,继而没人愿跟他交往。徐胜利只问了一句:“你们会不会像你们嘴中说的人那样看不起我,继而不想与我交往?”
劝说的人摇了摇头,徐胜利呵呵而笑,道:“这就够了!”并不从‘望春里’中搬出,仅从贾子光的庭院中搬出,在离贾子光家附近花费数十两黄金买了套大房子,又买了一辆崭新的马车,找了一个管家并数个奴仆。这一切仅花去百斤黄金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黄金还有数十斤之多,他从中取出二十来斤送于贾子光,以感谢长久以来的照顾。贾子光高高兴兴的当即收下,可是到了晚上,等徐胜利回到家中时,一份京城近郊,二十亩良田的契约端端正正放在堂屋案上。
日子一日复一日流逝,每日除了去鸿台上值勤之外,徐胜利白天基本上就干两件事。一是在长安城中瞎转,寻找发财的机会,打算把手中剩下的黄金投入某项能产生暴利的生意,来一个利滚利。二是到郎中署里找李广,射箭赌酒,一番玩乐后听李广讲一些带兵打仗的心得。到了晚上,卫青府上流水席常开,各路英雄齐聚一堂,大家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生意并不好干,平时又听多了贾子光对商人待遇过低的抱怨,徐胜利慢慢的打消做生意的念头,不过发财的梦却未终止。
以徐胜利的身份,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数年之后将被委以一个县令。他对县令这样的官职并不上心,倒是看中了两个最能来钱的职位——安池总管与考工部大啬夫。
汉时,盐铁专营,安池是全国最大的产盐地,能够在那里为总管,每年捞个千万钱不成问题。至于考工部,是大汉的兵工场,全国的武器装备都在此处生产,捞点钱也是不成问题。
两个职位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徐胜利绝对会选择考工部。他有太多的兵器改进构想,能成为考工部大啬夫,便可以利用国家的钱让改进兵器的构想得以实现,继而增强军队的战斗力。
与李广数日交谈下来,徐胜利发现李广其实是个不善言谈的人。跟他讲某个大臣的闲闻逸事,长安城中发生了什么奇闻怪事,李广基本上不搭话。但若与其谈起带兵打仗,他又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总结起来,李广带兵的经验也就三板斧,说白了全凭个人魅力,并没什么决窍可言。但,也就是这三板斧,成为他独特的带兵方法,整个大汉独一个,再也无法找出第二个人来。
李广爱兵如子,不管现在郎中署的部下还是以前在边郡为将时的部下,有什么难处都爱找他。每年所领到的俸禄,基本上都支援给家境贫寒的部下们,以至于爱酒如命的一个人,为了有口酒喝,常与人比箭赚酒。
李广身先士卒,宽以待人,严于律己。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他对于部下总是宽缓不苛,对于自己又严得苛刻。士兵们没有吃饭,他绝不吃一口饭。士兵们没有喝水,他绝不喝一口水,这些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极难,但他全都做到了。打仗的时候,更是冲到最前沿,使士卒争先恐后的想超过他。
李广贵为九卿之一,从不惜命,无论狩猎还是与敌厮杀,总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他的箭术已达到化境,可站在百步就能射中的目标,他非得冒着生命危险向前冲到五十步,三十步,乃至于二十步的近距,力求做到一箭封喉。
第一次与李广比箭赌酒时,两人站在离靶一百一十步远的地方,徐胜利的箭离靶心较近,赢了有飞将军之称的李广,一时激动高兴,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李广冷冷的问道:“半刻钟之内,你能射出多少枝箭,能否箭箭都中靶心?”
“能射出二十五枝箭,五十步之内都可射中靶心。”徐胜利兴奋的心情还没有下,洋洋得意的道。
“你射的是死物,活物也能射中二十五箭?”李广道。
“这……”徐胜利每日练的都是靶,根本没有射过活物,无法作答。
“不如我们再赌一场!”
李广领着徐胜利出了郎中署,又让三十个羽林各抱一只鸡跟在身后,众人来到长安城郊外。三十个羽林围成一个圈把李广、徐胜利围在中间,哪只鸡想要逃出圆圈,离得近的羽林便射出一箭,将鸡逼回。
“半刻钟时间!”李广指了指场中乱跑的鸡,道:“谁射死的鸡多,谁赢!”
他让徐胜利先射,徐胜利知道李广有不喜别人谦让的脾气,举起手中的弓箭,踌躇满志的引弓搭箭,对准一只鸡还未放箭,面前突然飞过来一枝箭,惊得他连忙跳跃躲闪,竟忘了放箭。抬头一看,李广又搭一箭,瞄准了他。
他的表情很疑惑,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李广大声喝道:“战场上,箭如雨蝗,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神射手,就得忘掉心中的恐惧。射!”
徐胜利再次引弓,每瞄到一只鸡便会有一箭飞来,急得他连忙躲闪。一刻钟内,勉强放了五箭,只有一箭射中鸡的屁股,其余的箭全都脱了靶!
“现在该我了!”李广一边捡拾场上的箭,一边笑道:“你也用同样的办法对我!”
李广的手法极快,连珠的打箭葫中抽出箭,朝场上的鸡射去,对于徐胜利射来的箭根本不去理会。而且,他也非遥遥的射,每次都逼近目标十步之内,箭箭都击碎了鸡的脑袋,一刻钟下来,射了二十一只箭,没有一只箭失手。
“知道我是怎么赢了你吗?”李广将弓丢给旁边的一个羽林,问道。
“因为我心中有了恐惧,只知道躲闪你射来的箭,而不知道追逐目标!”徐胜利笑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你有了顾虑!”李广指了指徐胜利心口的位置,道:“你害怕射伤或者射死了我,无法向朝廷交待,所以不敢当真射我。我洞悉了你的顾虑,因此根本不去理会你射过来的箭。”
“谢大人指点,我明白了!”徐胜利道。
“你明白什么了?”
“大人是告诉我,战场上一定要洞悉敌人,才能随心所欲的战胜敌人!”
“孺子可教也!”李广含笑点了点头,道:“走,我们喝酒去。”
有什么样的将领,便有什么样的兵士,李广这样的人所带出来的兵士勇猛程度可想而知。
这一日,鸿台阁楼檐角上落下一只喜鹊,叽叽杂杂叫个不停。徐胜利意识到将有好事发生,看公孙敖的表情也像,挤眉弄眼的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不说,他强忍着并不发问。到了快换岗的时候,公孙敖见徐胜利一直不问,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今夜子时,听清楚了,是子时,在郎中署门口见?”
“我见过疯子,可是没见过你这么疯的,长安城中所有的疯子你排第一。明天还得当值,深更半夜去那干什么?难道偷鸡不成?我记得郎中署里并未养鸡!”
“你别管去干什么,反正是好事,一定要去!”
“我不去!你疯了,我不能陪着你一起疯!”徐胜利把脸倒向一旁,不在理会公孙敖,过了片刻,公孙敖再次按耐不住,道:“本来不能告诉你的,可你若不去将坏了大事,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丢了脑袋。给你透露一点……”他机警的朝四下打量一眼,道:
“这是皇上下的密旨,叫你我今夜子时前去郎中署待命,至于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今日起,你我便是皇帝身边的人了,再也不用来鸿台站岗了。”
“天还没黑呢,怎么就做起梦来了?”徐胜利的心颤了一下,来长安三月有余,还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际遇终于来了。
“你以为我骗你啊?夜里一定要去。注意保密,万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贾子光也不行。”公孙敖道。
“我算服了,就陪你去一趟吧,免得你告诉别人我不够义气,坏我名声。除了你我,还有谁去?”徐胜利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公孙敖道,过了一会,又道:“今夜去了便知,反正会碰到不少的熟人。”
第十七章 两个倒霉的贼
“老大,我们站的地方是郎中署衙门,前边是卫尉署衙门,后边是中尉署衙门,在此行窃,是不是不要命了?”
说话的人叫李背,河南郡荥阳人氏,原本在宛城卖菜刀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