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射得好的人,眼力通常极佳。灌木草丛中露出一片衣角,徐胜利马上认定来的是卫青,笑道:“虚惊一场,原来是卫青出恭完了。”
“卫青?是卫青!”公孙弘顿时放松下来,右手提着剑,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努力使颤抖显的不是那么明显。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也为了在刘彻面前表现自己的勇敢,冲灌木草丛喊道:“卫青,出恭时可曾碰到豺狼虎豹,咱们烤的肉好似不够多,若碰到了再打……”话还没喊完,离卫青钻出灌木草丛不远的另一处灌木草丛中一阵剧烈的晃动,一只黑乎乎,体重绝对在五百斤往上的狗熊打里边冲出,横在路上。
公孙弘后边的话被突然出现的狗熊吓回肚中,同时裆内一湿,那股未尿完的尿终于尿了出来。
卫青跑得很急,满头大汗气喘嘘嘘,怀中仍抱着那只小熊。见到刘彻、徐胜利、公孙弘站在远处,一边急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快……快……快去救……”
突然出现的狗熊,让他急奔的脚步嘎然而止,抱着小熊与十步开外的狗熊对峙着。面前的狗熊似乎像是周冲正对付的那只,又似乎比周冲正对付的略微大些,模样长得实在雷同,他无法确认。
狗熊的前肢在空中乱舞,坚利如钩的爪子打黑色的毛中钻出,足有数寸长,被撩上一下不死也得开肠破肚。不过,奇怪的是狗熊虽然凶像毕露,但并不上前急攻,又似乎在忌惮什么。
卫青往后退了一步,狗熊向前进一步。卫青往左移一步,狗熊往左拦一步。反正,把去路拦的严严实实,不让卫青通过。
刘彻心中大急,出于对卫子夫的宠爱,爱乌及屋的对卫青也异常宠爱,哪能看到其受一丁点的伤害。刘彻拔出剑,冲身边的公孙弘、徐胜利喊道:“快,随朕去救卫青。”
徐胜利二话没说,提剑朝受到狗熊严重威胁的卫青奔去。公孙弘已吓得尿了,哪还敢去与狗熊搏斗,可刘彻捋袖提剑的要与狗熊亲自搏斗,他又不能不去?焦急万分的情况下,冲已往前走了数步的刘彻喊道:“陛下!”
刘彻回头一望,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救卫青要紧!”
“臣有话说!”公孙弘向前小跑几步,突然跪在刘彻身前,抱着刘彻的双膝,磕头捣蒜,道:“陛下千金之躯,乃国之根本,若为一个侍中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臣以为不妥!”
“他是卫青!是朕最宠爱妃子卫子夫的弟弟!”刘彻要往前走,双膝被抱,无法往前移动一步。
“臣知道他是卫青,而且与他还是好友,但为了天下考虑,臣不能让陛下犯险!”公孙弘用尽浑身之力,使劲的抱住刘彻双膝,道:“宫中佳丽没有一千也有数百,有弟如卫青这样身份的也有数百,若他不幸遇难,陛下还可以找到第二个第三个卫青,可陛下只有一个。臣请陛下万不可感情用事,一切从大局着想。”
“你!”刘彻勃然大怒,提起手中的剑就想朝一副癞皮狗样的公孙弘身上来上一下,气道:“卫青与他们不同,卫青只有一个。赶快放手!”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公孙弘哭了起来,号淘大哭,哽咽道:“陛下要杀臣,敬请动手,臣无怨言,但臣的手说什么也不能放。臣身为羽林,保护陛下的绝对安全是臣的使命,只要能保住陛下平安,臣死而无憾!”
公孙弘的哭,让刘彻心意大乱,提起的剑怎么也刺不下去。公孙弘说的没错,身为羽林就是要绝对保护他的安全,无论用什么手段。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意义所在。
公孙弘说的一点没有错,做的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处处显得忠心耿耿,没有一点的私心,刘彻把举起的剑垂下,道:“你松手,朕不去就是!”
“不,臣的手不能放,放了陛下仍会去犯险!臣知道,抗旨不遵是死罪,但今天只要能保住陛下,不使陛下有一点的损伤,臣死了值!哪怕臣三族被诛,全家都死了也值。臣求仁而得仁,无怨!”
刘彻无奈的将剑插还入鞘中,朝前看去。徐胜利持剑努力的想把狗熊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可惜,狗熊不为所动,全力阻止卫青逃脱,偶尔回头利爪一扫,把徐胜利往后逼退几步。
刘彻转回头看去,司马相如等人仍在烧烤,对这边的情况完全不知情,冲那边喊道:“来人,护驾!”
第二十八章 与熊斗 二
狗熊膘肥体厚,成年累月的在林中穿行,身上的毛发与泥土、树脂混和结了一层类如铠甲的疤。徐胜利虽有背后偷袭之利,但手中的剑根本刺不透狗熊身上的毛皮,一剑紧过一剑的刺击起不到一点作用,仅仅是在给对方挠痒痒。
偶尔,狗熊会突然倒打耙,封利的爪勾朝徐胜利直扫过来,若不是躲闪的及时,他早已命丧狗熊的利爪之下。看似笨拙的狗熊转身攻击的时候动作一点也不迟钝,快速无比,纵使徐胜利竭尽全力的闪躲,身上的衣物还是被抓得道道条条,如破絮一般。
“环首刀在匣子里放着,如果有环首刀在此,杀这家伙还不跟切豆腐一般!”徐胜林心中暗思,想打狗熊挥舞的利爪下穿过与卫青汇合。不过瞧狗熊上下不断摆动的前肢,打那里穿过去而又能保证脑袋不被打碎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说起豆腐来,好久没有吃过豆腐了,要是能美美吃上一顿炒豆腐、煎豆腐、炸豆腐,一定很爽!可惜,以前虽说天天吃豆腐,也知道豆腐是磨出来的,但怎么做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刘彻正在后边看着我,得好好表现一番,让他充分认识到我的勇武!”徐胜利接着想:
“公孙弘那小子还真是不简单,明打明的就在刘彻面前装大尾巴狼,明明是自己害怕不敢上前,偏说自己是如何的忠心,儒教那一套还真不敢小瞧。他那一套说词还真不简单,要是我绝对说不出来,看来人不要脸则无敌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如果,我身披鱼鳞甲,左手犁花枪,右手环首刀,今天刘彻可就免费的看了一场好戏。一枪刺狗熊一个透明窟隆,再一刀砍下狗熊的脑袋,刘彻还不惊讶我为天人?奶奶的,这事也愿我,明明梦里已有征兆,为什么就没有事先准备,搞得现在只能拿着一把破剑在狗熊的背后刺来刺去!”
又一次的打狗熊利爪下躲过,徐胜利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自己完了命的往狗熊身上招架,但狗熊根本对他没有兴趣,直是对付卫青。借着狗熊上下翻动的前肢,徐胜利朝卫青看去,喝道:“卫青,你小子是‘母牛仰躺,牛叉冲天了’。手中抱的是什么玩意?我说在后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就吸引不住狗熊转身对付我,原来你挟持了人家的儿子,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快将身上小熊丢下!”
卫青也是奇怪,徐胜利在后边玩了命的往狗熊身上招架,虽然力气小的没能刺透狗熊的躯体,可也是将狗熊刺得鲜血淋淋,为什么狗熊要一直追着自己打呢?听到徐胜利的断喝,猛然醒悟问题原来出在此处,刚才只为躲避狗熊追击,竟把怀里有只小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着急把小熊丢开,没有注意丢弃的高度与手法,竟将小熊摔痛,嗷嗷两声怪叫,引得狗熊兽性大发,一边啸叫,一边玩了命的朝卫青扑去。
卫青脚步踉跄的朝后退去,打狗熊挥舞的双爪下笨拙的躲开,还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身后,害怕周冲没有挡住另一只狗熊,自己陷入两面夹击的处境。
徐胜利攻击的更加凌利,有一剑刺中的位置正好是上一剑刺中的位置,剑入狗熊体内半尺有余。狗熊受痛,仰天长嚎一声,震得卫青差点两耳发溃晕了过去。它转身用肘撞击徐胜利一下,徐胜利躲闪不击,朝后倒飞数步,重重摔在地上。
剑还留在狗熊的体内,卫青眼急手快的猱身上前把剑拔了下来,不等狗熊完全倒过身来,朝狗熊乳下二寸刺了一剑。剑只入数寸,卫青马上醒悟并非徐胜利力小,而是狗熊皮厚,实在不好对付。
狗熊转过身来,举起右掌朝卫青天灵盖拍了下去。卫青一个驴打滚躲过致命的一击,一边继续往后退,一边拿剑不停往狗熊身上招架。
徐胜利解下弓,虚搭一箭,准备射又无从下手,道:“往它柔软的部位刺!眼睛、咽喉、嘴巴,下裆!”看卫青刺了两剑,都被狗熊精壮的胳膊挡住,四下一观察,又道:“你先挺住,我去你那边咱俩个联手!”说完,钻入旁边的一处灌木林。
这片森林长得极密,与狗熊战的地方是邻近村民上山踩出来的一条小道,旁边是荆棘丛与灌木从组成的屏障。钻入灌木丛中,里边杂草丛生,沟壑遍地,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了二十几步,又从一处灌木丛中钻出,抬头便看到卫青一剑刺中了狗熊的嘴巴,可惜这剑刺的不够快,被狗熊一嘴咬住。
卫青想把剑拔出来,狗熊咬得极紧,一时半会又拔不出来。两人正在僵持。突然,狗熊抬出一掌朝卫青的左肩拍去,卫青本能的朝右一闪,谁料这只狗熊也不知歪打正着,还是成了惊竟懂得了‘声东击西’的道理,另一掌也在同时抬起拍下,目标正是卫青的脑袋,与徐胜利梦中的情境几乎一模一样!
“撒手!”徐胜利高喊,同时把弓拉满,如一阵急风朝狗熊跑去,离得十五六步远,先发一矢,正中狗熊右眼。狗熊受痛,下拍的手缓了一缓,卫青及时从狗熊的掌下捡得一条性命。
徐胜利继续往前奔,离狗熊越来越近,全身贯注的盯着狗熊的另一只眼睛。四周在那一刻突然安静起来,狗熊急速舞动的爪子也慢了下来,直到箭尖几乎顶住狗熊的眼珠,他才松开弦,三棱箭矢贯脑而出。
狗熊垂死前,做了最后一击,卫青将徐胜利扑倒,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显的有些慢了,熊爪在徐胜利的肩头留下三道纪念!
“不要命了?”卫青怪道。检查徐胜利的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