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也被徐胜利的话打动,不过身为一国之君,考虑事情自然比卫青、徐胜利多些,不再依着少年天性装扮成老头模样做一些可笑滑稽的动作,道:
“一定还有些大臣将如此反对,他们会说自古以来军事攻击的最高境界是我们饱食而敌人饥饿,我们严阵以待而敌人阵势大乱,我们养精蓄锐而敌人筋疲力尽。沙场上交锋,与其耗尽精力击败对方主力,摧毁对方守御,不如静坐不动就能使敌人疲惫。我们若轻率的发动攻击,长驱直入,很难收到功效。如果以一个纵队前进,一旦接战,怕无法承受敌人骑兵所带来的压力。要是分为数路并肩并发,又怕后继无力。推进的过快,粮秣可能不继。推进的太慢,匈奴骑兵本来就快,无法捕捉到战机,得不到想要的战果。用不了奔袭一千里,我们的士兵就会人困马乏。兵法上有云:派出去多少军队,等同于送给敌人多少俘虏,就是形容这样的局势。”
“陛下!”徐胜利呵呵一笑,道:“如果真的有大臣如此劝陛下不要对匈奴人用武,臣想陛下可以免除这个大臣的官位了。”
刚才刘彻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自己临时发挥。他正年青,处于天不怕地不怕不将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放在眼里的年龄,从登基始就对匈奴抱着深深的成见,欲灭之而后快。所以,当刚刚登基时太皇太后问他想怎样对付北方匈奴隐患时,他意气风发的要派数十万大军直捣匈奴单于庭。太皇太后听罢,便用上边的一番话警告他。此时听到徐胜利反对太皇太后的话,顿时有些激动,道:“此话怎讲?”
“按刚才王恢所说!”徐胜利道:“我们此次所发动的攻击,并不是深入敌人心脏的攻击,而是利用匈奴单于的贪心,把他引到边境。我们的精兵良将,在隐蔽处埋伏、严密戒备,在险要隘道构筑阵地。等到挛鞮军臣进入马邑,伏兵四起。或攻击他的左翼,或攻击他的右翼,或攻击他的先锋,或断绝他的退路,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生擒挛鞮军臣。此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如果哪个老臣真要说出上边的话语,足以证明他已彻底的昏庸,不适合再占高位。”
“说的好!”刘彻鼓掌而起,马上又想起亲近且又信任的儒生来,脸又阴了起来。
对于儒生强调人要分等级;才合天地正道的思想,刘彻十分受用。只有利用儒教强行把人分成几个等级的理论,才可以把皇上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有利于帝王皇位的巩固。引用徐胜利的一句话,他是举双手赞成儒教的这种等级制,如果可以的话甚至举双腿赞成。不过儒教虽有他的好处,但却是最反对战争的,不光反对君王所热衷的以开疆拓士为目地的战争,也反对他国入侵的战争,整日畅谈三皇五帝时那种和睦的生活。于是,又道:
“朕想,不光大臣们将反对王恢这个计划,一些儒生们只怕也会反对这个计划!”
徐胜利早就从刘彻的眼睛中看出刘彻对王恢这个计划十分赞赏,并且在心中下了施行这个计划的决心,可是有些不明白为何还总是与他谈这谈那。等到刘彻提出儒生,徐胜利猛的明白刘彻在找一些说服儒生必需要打此战的理论依据。说的简单一些,就是要师出有名。
“儒家是反战的,所以臣想他们一定会反对王恢的计划!”经过与公孙弘、庄毕等的接触,徐胜利已对儒生有了入木三分的认识,侃侃而谈,道:
“臣不是儒生,但臣也反战,因为不管是胜利的战争还是失败的战争,都会带给百姓无尽的痛苦。但臣却不反对侵入我大汉疆界的战争,反而要赞扬这种保卫国家不受侵略,百姓免受屠戳的战争。从汉高祖至今,或者往前再数上千年直至三皇五帝时期,为什么匈奴人总要不断南侵?我们总会受到他们的威胁?”
“为什么?”刘彻道。
“因为匈奴人居住在寒冷的北方,生活十分艰苦。而我们生活在‘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南方,怎会不使他们眼红?如果依照儒家的愿望,全国士兵都该解甲归田,真这样干的话匈奴人不仅仅是穿过长城,说不定战马铁蹄都踏到南海了。与匈奴战,我们事实上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马邑之战的目地不是要彻底消灭匈奴,侵占他们的领土,为的是摧毁匈奴骑兵主力,使他们没有力量再进入边境烧杀抢掠而已。”
徐胜利顿了顿,又道:“儒教之辈却认为这种战争也是罪恶的,一并加以反对,以为这是对天下百姓好,使天下的百姓免于战争。可是他们居于繁华之地,安坐在柔软的榻上,是无法看到边界的汉人年年被杀,被奸,被掳,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的场面。敢情死的不是他们的父母兄弟,奸淫的不是他们的姐妹。是不是要等到边民们全部死光,马蹄声响到他们家门口,他们才能醒悟。不!他们永远不会醒悟的,接下来一定又该责备陛下无能,不知道保国安民。没错,反战是一种仁慈的心肠,可是反对侵略之战,却与懦夫无异。”
“你这番话说的可谓慷慨淋漓,一定会让儒家们全部闭嘴!”刘彻笑赞一句,过了一会又道:“如此看来,汉匈之间的战争注定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战争。既然避不了,那就一战!”
“陛下圣明!”徐胜利弯腰一揖,起身呵呵笑道:“陛下看可否委派我一个官职,也在此战中略尽一点绵力!”
“瞧,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已开始急不可耐了!”刘彻朝卫青撇了撇嘴,伸出两指道:“你有两个选择。其一,率兵去东海国,解救东海于水火之中。其二去匈奴地,使尽一切办法让挛鞮军臣上当。”
去东海对付闽越,是件十拿九稳的功劳。去匈奴地不说能否立功,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很明显,刘彻鉴于徐胜利没有什么大功,又无太皇太后之类的强硬后台,上次狩猎仅仅被擢升了个侍中也心怀疚意,想让徐胜利去东海,白捡一件大功,回来之后好大加封赏。
“臣愿去匈奴地!”
徐胜利几乎没有考虑的回答,他的回答既在刘彻的意料之外,又在刘彻的意料之中。好像,徐胜利若不选择去匈奴地便不是徐胜利一般,刘彻颔首笑道:“既如此,你举荐个人去东海吧!”
“周冲!臣举荐周冲去东海!”徐胜利再次不加思索的道。
第四十四章 武力冲关
刘彻既已下定马邑活捉挛鞮军臣的决心,很快命中尉(职掌京城卫士)程不识为护军将军,率七万边兵,屯军马邑东边一百二十里外的简畤。命郎中令李广为骁骑将军,率五万骑兵,屯军马邑南边一百六十里外的阴原。命太中大夫(中级国务官)李息为材官将军,率八万步兵屯军马邑西边一百八十里外的灵狐。命太仆(主管全国交通运输)公孙贺为轻车将军,率领轻式战车两千辆,车混步兵八万人屯军马邑东北边一百三十里外的高柳。命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率步兵、骑兵、战车部队合计三万人马,屯军雁门关附近。
为了不使匈奴人察觉,刘彻对外宣称数人所率兵马去长城关隘换防,等到了屯军地点,秘密进驻各自军寨。这其中,除了正面对敌的李广部与两肋对敌的程不识部、李息部外,公孙贺部主要肩负的任务是抄匈奴骑兵的后路,夺取匈奴骑兵辎重。王恢则是防范漏网之鱼从雁门郡逃脱,另外身为主管外族事务的大行,他还兼负另一个职责,出使匈奴地,同意挛鞮军臣的和亲请求。
徐胜利的任务是骗取匈奴单于的信任,继而把匈奴骑兵引到马邑,送进包围圈。为了能够得到挛鞮军臣的信任,他招呼贾子光叫来一百多混迹于东西两市的豪杰,打扮成为了钱财而不惜挺而走险的亡命徒形象,在考工部借了上万斤的精铁,装了三十多车,于云中郡出关。
因为与云中郡郡守熟络,手中又有皇帝的手诏,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在长城隘口上演了一幕夺关的好戏。所领豪杰十数个身负重伤,二十几个身负轻伤,并借了云中死牢十数个死囚头颅,给他们系上盔当作守城兵卒被杀的头颅,出了关朝单于庭的方向而去。
在边郡生活十多年,虽然没出过几次家门,但鉴于父亲是个都尉,所以徐胜利对匈奴人的习性并不陌生。他知道,无论白天黑夜,长城之外总会游荡许多的匈奴斥候,他们的强行出城一定会被匈奴斥候察觉,继而一层一层往上报,直到报到挛鞮军臣的面前。
一入匈奴地,徐胜利便令车队停下,让随行的郎中为受伤人员治伤,静待匈奴小队出现。果不其然,伤员们的伤还没有处理完毕,一队大约一百二十多人的匈奴骑兵摆出一条散兵线,悄悄将他们围了起来。
贾子光等,在徐胜利的授意之下,全都显现出一片惊惶之色,把马车聚到一起,抽剑、拔刀、挽弓,严阵以待。两帮人马大约对峙了一刻钟,徐胜利叫上通译,手打一面白旗,脸上露出奸商所特有的笑容,徐徐朝匈奴骑兵中一个身披双层皮甲,臀跨一匹毛色如缎的黑色战马,头带一顶瓜式皮盔,貌似匈奴小队长的人走去。
离匈奴骑兵只剩三步,那名小队长将胯间弯刀拔出直指面门,徐胜利停下身,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后边的车,道:“我们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来你们这里是卖货物的,绝对没有其他的目地,请放行。”
那名匈奴小队长听完通译的翻译,嘴中叽哩呱啦的说了老大一通,等到说完,通译道:“少爷,他问我们车上既然是商品,为何不在边关开放出来的汉人市场上卖,却要干出闯关的事情,而且非得进入匈奴地不可!”
“这些东西若能在关市上卖,哪个乌龟王八蛋才愿冒九死一生的危险。着实是被查出便是死罪,不得以才冲关。”徐胜利拱手打揖,神神秘秘笑道,引起对方的好奇之后。
匈奴小队长又是叽哩呱啦的老大一通,通译撅着嘴道:“他说,我们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开个价出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