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刘一手的说法,灌夫是个将军,是颍阴人。
贾子光说灌夫是个豪客,刘一手说灌夫是个将军,徐胜利当时有个小小的疑惑。不知道此灌夫是否彼灌夫。或许两个灌夫是一个人。只是当时贾子光不知道灌夫的真实身份,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豪客。于是便给当羽林地徐胜利介绍。后来所以没再提这件事情,很大的程度上可能因为知道灌夫的真实身份后,感觉地位相差太大,没敢再去找灌夫。这成了一个小小的疑案,贾子光在壶口要塞战死,当事的灌夫也不在人间,所谓死无对证,永远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迷。
灌夫当然姓灌,可他打根上起又不姓灌,他的父亲本来姓张,名叫张孟,曾是颍阴候灌婴地家臣,因为深受灌婴的信任,被赐姓为灌。于是张孟成了灌孟,本该叫张夫的灌夫也就成了灌夫。
七国大叛乱那年,颍阴侯早不在人间,他的嫡长子灌何继承了颍阴候的爵位,成为太尉周亚夫手下的一员猛将。用人还是用自家人比较放心,于是灌何推荐灌孟亦就是以前的张孟为校尉。那时灌夫也已**,与父亲一起从军,在父亲手下当了个千人长。
灌孟年纪虽大,可这人脾气刚烈,打起仗来从不畏死,不然也不会得到灌婴地宠爱,有了改姓为灌的荣耀。每次打仗,灌孟总是带头冲锋在前,专拣难打的仗来打。所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九死一生的仗打得多了,灌孟终于战死在战场上。
按照大汉军律,父子一起参军作战的,父亲战死儿子可以护送灵柩回去,儿子战死父亲可以护送儿子灵柩回去,这也体现了大汉军规的人情味,以区别于秦军律的严苛。放在其他人身上,有这么一个可以回去的机会,早屁颠屁颠地回去了,毕竟离开战场小命就保住了。
可灌夫的脾气与父亲一样刚烈,誓死不愿回去。灌何问其缘由,灌夫慷慨激昂的道:“我不是不愿扶父亲的灵柩回去以尽孝道,可那只是小孝而非大孝。我愿斩吴王,最少也得斩取吴国将军的头颅给父亲报仇,那才算大孝。灌何与灌夫打小一起长大,关系之亲密自然没得说,哪愿这个小玩伴跟他爹一样战死沙场,坚决的不同意。灌夫也没争辩,也没哭求,一句话不说的退出大帐,回到营中身披铠甲。手拿戈戟,找来营中与他有交情又不畏死的勇士几十人,杀气腾腾地向营外走去。等出了军门,面对外边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地敌军,有些人怕了不敢再去,只有两个好友以及十多个急于立功地囚徒身份的兵卒跟在后边,十多人骑马杀入吴军,一直冲到吴军将旗之下。虽没杀了吴将,却也杀死敌军数十人,砍了其将旗。
灌何听闻,急派兵马去救,救回灌夫时灌夫身上重伤达十三处,数次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从那天起灌何专门派两个人紧跟灌夫,怕其再做这等鲁莽之事,拿自己地性命不当回事。破了吴军之后,灌何把这件名震全军的事报给周亚夫。周亚夫因在前线督战无法回京,便拜托好友窦婴把灌夫的勇转奏给当时的陛下,于是灌夫被封为中郎将,至此也与窦婴扯上了关系。
可惜,好景不长,中郎将没干几天,就因为犯法被免职。听说当时要被砍头地。窦婴苦苦相求,并请姑姑窦太后出马,才使得灌夫免于一死。灌夫犯了什么罪要被杀头,因年代久远刘一手没有打听出来,现在也无从考证,反正被免职的灌夫回到长安后一头扎进窦婴的家中,成了窦婴的门客。==马上,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老了,老了,还改这些干什么,再说姑姑已死,也没大树可攀。
正在他准备继续往下想往事,门推开了,夫人一脸忧愁的走了进来。
“你准备救灌夫?”
窦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田是当朝的丞相,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何必得罪他呢?”夫人等了一会,见窦婴还是不说话,又道:
“田的姐姐可是当今地太后!”又道:
“窦太皇太后已死,我们斗不过人家,不要人没救到反惹得一身膻。”
“妇道人家,你懂个什么?”窦婴站起身,道:“大不了把候位丢了,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可……”家里一直都是窦婴做主,夫人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灌夫若死,我绝不独生!”窦婴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带着他们,先回乡下躲一阵!”
他们既是指儿孙们,窦婴没有明指他们是谁,夫人也是知道的。
虽然,徐胜利已经把三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并且知道这三件事情说白了就是一件事情,可他坐在车里还在想着这三件事情。车行三里之前,他只是把三件事情理成了一件事情。车行三里之后,他开始把刘一手讲的故事。以及以讹传讹的秘闻,用电影地方式在脑子里过,并给所有人物都配上了对白以及独白,宛如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片。
正看到精彩处,窦婴义无反顾的朝末央宫走去,赵燕突然打断他的念头,道:“在想什么呢?一会皱眉一会傻笑!”
“正在想进入王宫该给王爷说些什么,你别捣乱。我都快理顺所有地想法了!”徐胜利道。
“哦!”赵燕不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徐胜利。
“朱买臣呢?”这时,徐胜利才发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
“已到王宫外,朱大哥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他去找刘安通报。”
“哦!”徐胜利点了点头,也无心去挑开门帘看刘安的王宫与长安的末央宫比起来有什么不同,继续看起大片来。
到了未央宫,站在未央宫大殿外,窦婴递上要求召见地文书。搓着手在阙门之外踱来踱去。以前,他还是丞相时,哪有这种事情发生,想什么时候见皇上便什么时候见皇上,可如今物是人已非,他只能在阙门下等待,也不知陛下想见他不想。愿见他不愿。
刘彻正在清凉殿内小歇,捉拿灌夫的事搞得他有些脑袋别着筋的疼。田是个什么人,当初一味往朝廷安插他的人,并且要占考工部是他就心知肚明,可是田后边有太后撑腰,这事着实让他为难。放了灌夫,田肯定不依。他不依倒也罢了,可他身后站着太后,况且灌夫那天搅和了婚宴也是事实,骂的话中还牵扯着太后,田告他大不敬一点也不过份。
依田地意杀了灌夫?大不敬这项罪名可大可小,大了是个杀头地罪,小了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罪,若真依田地意,只怕田今后要更加地不可一世。满朝的文武更会瞅着田的脸色办事,那样的话他这个皇帝算什么?不依?田身后站着太后!
太后,自己的母亲,真是一道迈不过的坎。
太监送来要求召见的文书,刘彻眼前似乎露出一道曙光,虽然这道曙光小得完全可以无视,可毕竟是一道曙光。
“见!”刘彻道,等太监出去之后整了整衣冠,尽量展现出皇帝威严地一面。还没等窦婴进来。他又想到。今天的窦婴已不是以前的窦婴。以前的窦婴背后站着窦太皇太后,他得保持威严让对方明白他不是一个可欺的皇上。今天的窦婴背后什么人也没站。俨然一条可怜虫,自己再威严的对待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田能干出这样地事,他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得给人家一丝温暖。
当窦婴走进殿里的时候,刘彻的脸上笑容一片,很和善,和善的就像在说我理解。
“皇上!”窦婴跪在地上,悠长的叫了一声,因为激动,里边带着哭音。
“舅……”突然之间,刘彻想不起来按照亲属关系该如何称呼窦婴,停了一下后,道:“窦卿家请平身。”
窦婴颤颤微微的站起身,见刘彻满面春风,感觉救灌夫的事情可能有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无非还是那次平七国之乱时,灌夫如何凭一己之力,杀入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旗,身负十数道重伤,被救回之后伤势稍轻又要杀敌这档子事。
窦婴讲完灌夫地英勇又开始讲灌夫的正直,讲完灌夫的正直又开始讲灌夫的善良,直把灌夫夸的是个圣人一般,才求起情来:“灌夫在田丞相府上大骂,完全是喝醉了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一些什么,还请陛下念其对大汉也有些许小功,饶他一命。”
刘彻看着站在下边唯唯懦懦,小心翼翼的窦婴,一丝悲哀窜到心头。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把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窦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那个熟悉的窦婴去了哪里?
“窦亲家还没吃饭地吧?”
“吃过了……”窦婴没吃饭,从得知灌夫被捕地消息他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吃饭,回答地有些犹豫。
“唉!”刘彻叹了一口气。轻轻喊了句:“来人!”一名当值的太监,弯着腰踩着细步进来,低头道:“皇上!”
“上膳!”刘彻道。
“皇上……”窦婴又道,想趁刘彻吃饭之前把这事搞定、
“窦亲家别急,咱们吃了饭再说!”刘彻道。
膳食送上,刘彻邀窦婴同用。本来,对救灌夫地把握窦婴只有五成,见刘彻如一家人般的让他吃饭。他觉得把握升到了七成。
“小臣吃过了,陛下请用!”窦婴再次客气道。
“你吃过没吃过,朕看不出来?一起过来吃吧!”刘彻道。
窦婴也不好再推辞,那样的话显得很虚伪,说不定还会一扫刘彻对他的好感。虽然,他很想在刘彻面前表现的自若一点,如同自己在家里吃饭一样自然,可与刘彻面对面的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十分的拘谨,一点也放不开。为此。他在心里有些鄙视自己,暗怪当年地勇气跑到了哪里,对面的人虽是皇上但也是一个人,论起来还是自己的一个晚辈。
那顿饭窦婴吃的很少,一小碗的米饭只吃了三分之一,便放下碗筷静静的等刘彻用膳。吃的少,一时因为被流放家里太久。对刘彻感觉有些生疏,找不回当初还是丞相时的感觉。二是忧虑灌婴的安危,想着他在牢里也不知有吃喝没有,自己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