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过去的事情没意义,总之现在我大概明白东宫为何老躲着他了,口口声声夸即墨君是个人才,却一不能信,二不能动。也难怪即墨君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想来是有了个天下最大的靠山啊。
再偷瞄东宫,他压低斗笠的帽檐,似乎没打算像以前那样一个不爽便冲出去亮相。
江近海的人面带怒意,山贼们则多是看好戏的神情。(站后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那种人不论。)
我则是略偏向江近海这边。
不知何时我已习惯于仕林与学府中的礼仪,自己和江近海都算是即墨君的前辈,对后辈这样的不敬举动,多少也看不过眼。
作为县官,希望县里平安,不要起争斗。
但心里又隐约盼着事态升级,双方剑拔弩张,就算我没什么渔翁之利,也乐见两边人马冲突。
…………其实烦恼这些是多余的。
因为夏城的街道容量就这么点,城外来了江近海的人马,衙门里涌出百来号山贼,客栈内走出几十个皇卫,又是牵马又是驾车的,这密度…………现在抡起一砍刀的话,再怎么没准头也能劈中四五个人。^^首发 君 子 堂 ^^
就算要群殴,那也得有地方能打能围能追才行,连袖子都捋不开的环境,根本就没那气氛啊。
见这城中间热闹,酒家和食店纷纷派出小二问要不要订饭要不要凉茶,挑货郎担子的连忙也过来问有没有人买瓜子豆子杂糖,凑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婶更是舞着小帕飞也似地从家宅里冲出来,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衙役也一个个好奇地出来观望,最后连张缇与王郊也开始探头探脑。
小城嘛。可以八卦的事情少,遇到疑似群殴现场,那围观者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
于是人越来越多,水泄不通。
我望望唯一一小片空地,正是在江近海和即墨君中间,搞得好像两人要单挑一样。
真打起来江近海应该不是即墨君的对手吧,人家京城的士大夫子弟,都是按照文武全才的方向培养去地,入得朝堂上得战场。骂架斗殴更是不在话下。
即墨君应该也没被人围观过,得意归得意,当他发现数名大妈级别的人物端坐在石狮旁边看耍猴一样盯着的时候,终于觉得有点不妥。
咳嗽一声,他对我说:“秦大人,本官有要务吩咐,就烦请你多留一阵了。^^首发 君 子 堂 ^^”
…………你是京官不说。还是皇城里面的当差,于情于理,不管在哪个体系里面看,都没资格“吩咐”我做何事吧?
没等我回话,江近海抢先道:“那恐怕怒她难以从命。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真人也是为此事专程前来。”
“那又如何呢?”即墨君用眼角睨着江近海,“本官所为的是国家社稷大事。像阁下那样的……还是稍候吧!”
我知道他那个拖长的“那样”里面可以装下很多损人的词,可见也算是留了点脸面给江近海,当然后者不会感谢他。
江近海还是一味忍让,虽然部下脸色都十分难看了。
他的兄弟们还是把他当作救命恩人看待地,江近海受讥讽,随从的手便按向了刀剑。
哦哦,要开打了!
我悄悄往人群里面退,东宫也跟着我躲向人堆。
谁知。江近海突然天外一笔,把我重新又送到了风口浪尖上。“既然如此,还是由秦大人决定!”
哇啊啊,哪有这样的,现在明显即墨君比较横,我或许应该先办他交代的事。但是之前已经惹过江近海一次。再来拒绝他的话……让他失去面子,恼羞成怒。真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手段呢!
不说别的,哪怕是他半夜冲井水里丢点成分神秘的药粉,那就够咱们全城喝一壶。(你想太多了!)
“秦大人分身乏术,就请表态吧。”即墨君说着,负手而立。
唔,思考再三,还是按照原计划,张缇接待即墨君,我跟着江近海出城监督?不过围观地人那么多,让即墨君下不了台也是尴尬事。
有人在我身后,伸手拉拉我的衣角,是东宫。
“快出城去,不然会被子音认出的。”他悄声道。
我点点头,对即墨君道:“表态不敢,只不过是…………”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声闷响打断了。
这声音好熟啊……
扭头一看,果然是有人正在击鼓鸣冤。
有没有弄错啊,这边乱成一锅粥、呃不,一锅饺子了,居然还有人不来看热闹,自己跑去敲喊冤鼓?
街上两三百人齐刷刷转头,看着擂鼓的人。
却说张缇,他明明就在衙门口,看见人敲喊冤鼓,不上前询问接待,袖手观望着。
没法子,我把刚说了半截的话丢下不管,对两位领头地说:“有人击鼓鸣冤,看来下官得先处理县务,再办理二位大人的要务。先告辞。”
能不当猴子真好,只是要在人海里挤出一条路还真不容易。
我从围观群众中挣扎出来的时候,那个擂鼓地人也不敲了,鼓槌一丢,冲到我面前。
“秦大人,青少侠还没归来吗?”
怎么是找阿青的?我定睛一看,原来又是前几日那名派往商卡的衙役。
他的毛病还没改过来啊?夏县当家的可不是阿青,是我呢。
“有什么要事对本县说是一样。”我不得不重复。
“哦。”他怪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说,“有要紧消息传达,左等右等也不见大人归来,出门一看又是这么黑压压的大群人,想靠近也是难!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击响喊冤鼓,还望大人谅解!”
要是在别的衙门,衙役随意敲响喊冤鼓。那就是与知县过不去了,轻是罚薪,重则要打板子。
不过到我这儿,基本上一切都是看情况而定,像敲敲鼓这样的事情,我自己也感兴趣得很,有就去试试看。
上梁不正下梁歪,敢情这位仁兄把衙门前面地鼓当门铃和朝天鸣枪看了。真有效果!
改明儿给牌坊底下挂个大铜锣试试,谁家吵架就敲敲,好制造围观气氛。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节 小心不轻放
更新时间:2009…2…26 18:30:33 本章字数:2726
张缇之前一直袖手旁观这场闹剧来着,现在他倒是替我出面,对衙役说:“情势所逼,采取非常手段也是无奈之举,讲吧,要向大人禀报何事?”
喂喂,再怎么也不应该是当街谈话吧?
我咳嗽一声,道:“进去说。”
于是装作忘记了呆在街心的江近海、即墨君和东宫,我正大光明逃回县衙,关起门喘气。
刚才那阵势也太夸张了,明明人家是看好戏来着,怎么突然变成了瞩目焦点,真郁闷……
“大人,峥山关的驻军也往墨河去了!”衙役报告道。
“镇压乱民?”张缇问。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但是领兵的大人让在下给秦大人带个信儿!”
峥山关的驻军将领?有话对我说?
要说是铜山关的那位,我还能理解,峥山关未免离夏县太远了点吧……只是借道路过而已,而且还是急行军,估计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到墨河了,还有什么话要专程派人来告诉我,莫非是“借过”?
“那位大人说,请秦大人严查县城内外,不要让可疑人等进入破坏!”
可疑人等?
我纳闷地看看张缇,他道:“对方的意思是,或许将有奸细入内,提醒我县提防。”
他让衙役退出门外,关门:“奸细?是哪方的?”
“墨河乱民。”我肯定。
张缇不以为然:“乱民么?不过笊篱锄头一类的农夫结集为伍,没自行崩散就是意外了,还会派奸细活动?哪怕他们一窝蜂涌向祝州,咱们紧闭城门就好,守军将领未免太杞人忧天。”
“未必。”我摇头。
好吧,折腾几个月了,就算是斩白蛇起义的那种,在墨河攻占几个小县也许是没问题的。
被围追猛打,深谋远虑到从边境转移。借道祝州,顺理成章。
所以这边几个营的关防驻军都被调往前线拦截,并且领兵的将领我们注意……等州府的指令下来要求关城建防,恐怕是来不及的。
…………但是转移总要有目标,至少也是要有方向,想带着队伍往什么地方呢?
像夏县这样离他们起事地点近又穷困的小县,占了不会肥。但地形是颇有军事价值地,攻下来做据点的话,地理位置上。将会极大地方便他们的退路。
如果州府或者京师点起军队前来,乱民只要打开铜山关,背后就是一条通往草原深处的大道!
多妙的地方,藏进去了,除非与北狄什么部落狭路相逢,谁也不能把他们怎样。天朝的军队一撤,咱还能回乡继续闹。
峥山关的守军善意提醒。确实有他的道理。
夏县忠县这几个关卡内的小县,正是关键地方。
“怎么办呢,东家?”张缇叫我为东家是越来越顺口了,“是现在就开始减少开城门地时间,并且挨户检查民居么?”
这是通常情况下防止奸细的办法。出入严格把关,每家的住户都有些什么人,来历一一查明。抓到面生的要么驱逐要么拘禁。
可是那样做毫无疑问会弄得人心惶惶。
去年年底刚遭劫,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夏城,莫非又要陷入恐怖氛围中?
啊,不光是这档子事,还有现在街上那三拨人马,我得赶快解决才行。
东宫不想被即墨君发现,即墨君来夏县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逮东宫,江近海在这边耽误了个把月。千万别把钱给飞走了。
单个的就数王郊……现在多他一个不多,何况办案还得等阿青从镇上带证物回来才行,于是王郊可以先敷衍着。
“要不要送真人一行出门呢?”我歪过头问张缇,“若是真如同传讯所说,在这期间出了事,夏县责任可就大了。”
张缇回答:“东家。如今连乱民是否涌向夏县都不知。担忧此事为时过早吧?”
“嗯,前后两批驻军赶赴墨河。应该能平乱才是……”我撑着脑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