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
和尚突然抬起头来:“你看看我的脸,就明白后来为什么答应了!”
一接触他的脸,洛战衣确实明白了。原来和尚满脸都是淤青,眼圈周围更是乌紫一片,分明是被打成这样。
和尚也看清了洛战衣,他竟然惊恐地不住退后:“你……有鬼呀!”大叫了一声,他撒腿就跑。
第三十三章 活人祭
洛战衣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他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问叶小含:“我长得很像鬼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叶小含“噗哧”一声笑:“如果你是鬼,那世上许多女人一定宁愿自己也是鬼!”
洛战衣微笑,然后他的人就突然从原地消失了。正在仓惶而逃的和尚却“碰”地撞上了一个人,他后退一步抬头,这一次竟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口中连连告饶:“大神饶命呀!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敢抱怨您占了菩萨的位置。以后小僧一定天天为您念经祈祷,晨昏叩首,您千万饶了小僧吧!”
洛战衣上前扶起和尚:“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和尚见他一再盘问,也开始奇怪起来。然后和尚就发现眼前人虽然风采绝世,但确实是血肉之躯。而且地上还映出了他的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和尚松了一口气,才说:“您有所不知,前几天有一个客人来我们寺里寄存了一个木箱。谁想过了几天,一个年青人突然闯进庙里,还硬是冤枉我殊像寺乃是一个贼窝,不但抢走箱子,还要在我们寺设一个祠堂来赎罪,谁若不答应,他就揍谁!你看,小僧就是被他打成这样……不如,小僧带你们上山去看看,哎!阿弥陀佛,真是我佛门劫数!”
洛战衣和叶小含随着和尚来到半山腰的殊像寺中,这里更是拥挤不堪,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若非鼎炉中散出的香烟缭绕,真以为是在闹市中,哪里像个寺庙?
和尚用力排开人群,领着两人走向正殿。还没进去,便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哭声,那等的凄惨法简直让人不忍闻听。当哭声停下时,殿门被打开,三个女人从里面走出,一边抹泪一边伸手向左侧的柜台,那里的一个中年男人立即给三个女人一人五两银子,三个女人这才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大门打开时,又有三个人进去,看来是每三个人为一组。洛战衣和叶小含也随着和尚迈进了佛殿。
大殿里很宽敞,而且也不像外面那样喧闹。十几个和尚整齐地站在两侧,正在低首诵经。刚进来的三个人已经把香点燃,并于双掌之间,跪在蒲团上。其中一个男人闭着眼睛喃喃祝祷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佛案上高踞的塑像:“小人今日来此祭拜,实在是因为心中对您无限仰慕!您的仁义德行天下皆知,你的文韬武略举世同钦。您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古往今来第一人!奈何!天嫉英才,竟让您壮志未酬身先死,又怎不让人痛不欲生?”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而且捶胸顿足,简直比死了亲生爹娘还要悲惨!
叶小含看得直想笑,又怕失礼,忙别过头去,却看见洛战衣一脸怔然地望着殿首的方向。叶小含也奇怪地随他视线看去,就看见那尊巍然而立的巨大石像。
那个石像……叶小含眼睛瞪大了,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怎么可能?
那石像是一个身穿长袍,外面还罩了一件青色斗篷的男人,线条流畅,可见必是高手所作。面容更是精雕细刻,栩栩如生,尤其是那挺拔轩然的仪态,让人不由地去想象,那人生前该是何等风采?
叶小含的目光不住地在石像和洛战衣之间溜来溜去,分明就是一个人嘛!
一个一直跪在石像脚前的少年人出声了,谁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哽咽:“不错!你说得……很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出去后……可以领五十两银子!”
正“大放悲声”的男人闻言大喜:“真的!五十两银子!这太好了!”
另两人一听也不甘落后,一个边哭边喊:“您何止是古今第一人!您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大慈大悲、大仁大义、大智大慧、光照千秋、万世膜拜、遗臭……不!不!流芳百世的神佛!”他一着急,差点儿说错了词!
最后一个一听好词都给说没了,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竟扑到雕像脚下,用头去撞神案:“我也不想说什么赞颂你的话了!反正您去了,我也不想活了,您干脆也带我一起走吧!”一边说一边撞头,当然他力道控制得很好,决不会真出人命的!
少年人双肩耸动,竟哭出了声,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深处的伤痛,他一边哭一边说:“你说的没错!他不该一个人去的!你既然有这个心,那我也不拦你,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会派人送上抚恤金,代你抚养亲人。等我报了仇之后,我也会去陪他的!”
那个撞头的男人本是想装得像些以多挣点儿钱,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少年财主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不由吓白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我……我想过了……我这等人怎么……怎么配……我……”
少年人听他有反悔的意思,竟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大喝道:“我让你陪他去,是看得起你!你本来不配,但我只是想让你去替他端茶递水、伺候起居而已!等我也去了后,哼!到那时也用不着你了!”
那人看他说得认真之极,竟吓得哆嗦起来:“不!不……饶我……”
少年根本不理那人,他这些天因为太过悲痛,神智已有些失常了。再加上失去了黑衣人的下落,让他更是怨愤交加。见那人一再推搪,他大怒之下扬掌欲击……
“小飞,住手!”一个声音及时响在大殿。
那熟悉之极的声音让火飞动作一顿,他迷惑地放下手,然后仰头看那神采如生的主人雕像。他脸上竟淡淡地浮现出一股梦幻般的神色,泪水也渐渐迷离了眼睛:“星主,是你在跟我说话吗?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小飞好恨自己,若不是为了救我,星主也不会含恨而死!星主,你在告诉我不要伤人,对吗?你一直都是这么仁慈的!但世人又有几个知道……”他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下脸颊,落向了尘土,“但无论你说什么,火飞都听你的!”
这种时候,你能让洛战衣再说什么?纵有满腔责怪的话,此时也和着感动咽入腹中。洛战衣缓缓地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下背对他的火飞肩膀,他的声音竟也有几分无法抑制的颤,叹息般地说:“小飞,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些呢?”
这一次,洛战衣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耳中,就像是响在身后。肩上也传来一阵阵温热,直似星主生前拍他的感觉。于是,火飞有些僵硬地慢慢侧过头,他楞楞地盯视着自己肩上那支修长有力的手掌,这手是……火飞突地怪叫一声,一下子轮过身子,然后,他彻底地傻掉了!
洛战衣的笑还是那么亲切,那么暖融融的,虽然眼睛是湿润的:“怎么?小飞,你不认识我了!”
火飞终于从幻梦中回过神来,于是,又一次怪叫起来,但这次却是充满了狂喜的意韵。他冲上去用力抱住洛战衣,又笑又叫又跳:“天!真的是你!你没死!你就在我眼前!天!这是真的!我早就知道,星主怎么会死呢?那不是太没天理了吗!”
叶小含早已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不由地感动地低泣起来。她也是第一次明白,书上所说的男人之间的那种生死与共是怎么回事?
洛战衣直到火飞发泄完心中的狂喜情绪以后,才笑骂道:“你看你,一会哭儿,一会儿笑的,哪还像我天星院的护卫?”
火飞却只顾笑:“我才不管呢!只要你没死,谁笑话我都不在乎!”
这时三个祭拜的男人挪了过来,小心地问:“那……那我们是不是还继续哭呢?”
火飞大声说:“哭什么哭?你们要笑才对!谁笑得最大声赏银百两!”
三个男人一听,立即争先恐后地大笑起来,看来若不笑个声嘶力竭则誓不罢休了!
洛战衣不耐之极,刚要喝斥他们停止这种可怕的笑声,另一个柔柔颤颤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真的是你……洛战衣……你没有死……这是真的吗?”
洛战衣闻声转身,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前的朱潜和岳浅影,朱潜神色间充满了意外和喜悦,岳浅影却是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地看着自己,眼中盈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缓缓地滑落粉腮,一滴、两滴……
看到他们,洛战衣也不免惊异:“怎么,你们也在这里?”
岳浅影就像根本没听到洛战衣的问话,她的目光就那样片刻不离地定在他身上,并一步一步地走近。当岳浅影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般,走到了洛战衣身前时,她的泪已经洒湿了自己的裙衫,小嘴张合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然后,岳浅影突然就冲入了洛战衣的怀中,并紧紧地抱住了他,那情形就好象是只要稍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在这一刻,岳浅影早已忘了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早已忘了时代给予女儿家的礼教规范。她只要确定一件事,洛战衣是真实存在的。
火飞的嘴张得老大,似乎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岳浅影不是最讨厌星主吗?现在怎么……女人还真是反复无常!
朱潜先是怔忡了一下,然后脸上就泛出一抹苦笑,却掩饰不了眼中的那份黯然神伤。但这时候他却不能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即便他是岳浅影的未婚夫,又能代表什么?世上最悲哀的事,恐怕就是一个女人名义上属于你,心却系挂在别人身上。岳浅影对洛战衣的情,朱潜早已心知肚明了,但他相当聪明,一直装作不知道。
叶小含默默地垂下头,小手却在无意识地握紧。
洛战衣自然没想到岳浅影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种举动,他几乎忘了反应,幸好,他很快醒悟过来,立即理智地扶起她:“岳姑娘,这一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