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最后的决定权属于你。好吧,很好。反正就是这样。我没有想过要领取失业救济金。行了,你做最后决定吧,莱德。”
乔安娜很激动。也许她没有考虑过失业救济金,但她确实仔细盘算过辞职,认为这样做是一种无私的举动——让莱德和公司摆脱她和她的失误。可是他不仅不欣赏,反而把她的高姿态当成一种愚蠢的行为。当成典型的“白痴助理”的行为。
好吧,她受够了。太过分了。像沃克小姐一样,今天是她在福琼设计公司的最后日子。“我要清理一下我的办公桌,拿上我的外衣和钱包,我要回家了。”她宣布道,径直走进他们俩合用的办公室。
莱德跟着她走进去,把门关紧,锁上。
乔安娜打开她桌子的最后一格抽屉,想取她的钱包,可是莱德就站在她的身后。他飞快地伸出脚去,把抽屉“砰”地推上。
她愕然,猛地站起,向后跳了一步。“你干什么——”
“你哪儿也不能去,乔安娜。”
她明白他的态度是不可动摇的,不由睁圆了眼睛。他已经直接站到她的桌子前面,不让她接近它。看样子,如果有谁不识时务,胆敢从他身边绕过去,他一定不会客气。乔安娜可不想做这种尝试。
她真是大惑不解。他明白她的意思了吗?她想让福琼设计公司摆脱她令人恼火的存在。可是怎么不见他露出胜利的笑容呢?他应该唱着歌儿绕着桌子跳舞啊,但他却像只警犬似的监视着她。
“我需要拿我的东西,莱德。”她缓慢而清晰地说,就像她的语言治疗专家对理解有困难的患者说话一样。“我现在想回家。”
“你现在还不能回家,乔安娜。”莱德模仿着她的腔调。“刚刚两点钟。现在下班太早了。就连沃克小姐也要支撑着熬到五点呢。”
“但是……但是我——”
“你今天下午还有好多工作要做,乔安娜。”他生硬地说。“你要在电脑里重新排出我的整个日程表。还有,艾克·奥森和我这个月底要到华盛顿特区会见专利局的一位审查员,你需要安排我的旅行事宜。我要在那里过一夜,你给我在一家旅馆定一个三十一号晚上的房间。我想乘那天早上的航班,然后在四月一日坐下午的飞机返回明尼阿波利斯。”
乔安娜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他领带上的花纹。他说的这番话实在让她太吃惊了。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要为亲自安排去洛杉矶的事宜而讽刺挖苦她一番,所以乔安娜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他的指示不仅仅是个一般的命令,而是一枚橄榄枝,是和解的象征。表示他愿意原谅和忘掉她以前的过失。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弄错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安排你去华盛顿特区的事宜?”她问,只是想证实一下。
莱德清了清喉咙。“是的,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难道你不怕我忘记订票,你又临时抓瞎,走一条同样麻烦的路线去华盛顿特区?”她忍不住把他经常说的讽刺的话又重复给他听。
“我要你安排旅行事宜,乔安娜。”
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一枚橄榄枝,而是一个陷阱。她轻轻地咬住下唇。“可是为什么?你别忘了,我今天刚在电脑上出了大错。”
他用目光追随着她的每个动作,盯住她的嘴。他猛地吸了口气。“我可以肯定你不是故意的,乔安娜。”
“当然不是,不过——”
“电脑事故每个人都会遇到。有时候我也难免。”他宽宏大量地说。
乔安娜想起,阿龙也向她提供过同样的借口。当时她觉得它根本站不住脚,现在她也不打算接受。“我造成的不止是一个事故。它更像是一场电脑灾难,莱德。”
“不过是无意造成的电脑灾难。”他坚持说。
她把双臂叠在胸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以为他不会再说出更令她震惊的话来呢。“莱德,你今天午饭是不是又喝了三杯马丁尼酒?”
“我一杯都没喝,我的判断力没有被酒精损害,乔安娜。”他想忍住笑,没有成功,嘴角抽动着。“整个事件并不严重,你却被弄昏了头脑,乱了阵脚。”
他看见她脸上怀疑的神情,进一步说:“你看,如果那些电子邮件里有非常重要的内容,发送者肯定还会再发一次,或者打电话跟我联系。其他差不多都是垃圾邮件。”
“华伦也这么说。”乔安娜不假思索地说。“但那并不——”
“既然你提到华伦,”莱德打断她,“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对他说你今晚不去冲浪城。你去不了,因为要加班。”
乔安娜注意到,他的笑容已经像他的电子邮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心里没底。“如果我今晚要加班,我猜这就意味着我的工作没丢?”
“我想是这样吧,乔安娜。现在,快给市场部你的那些朋友打电话,取消今晚的外出活动。”
她给华伦打了电话,不过她和他的对话非常简短和不自然。她还能怎么样呢?莱德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显然在倾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乔安娜很快挂断电话。“他们今晚还是要去。”她感到需要打破像火山灰一样笼罩着办公室的厚重的沉默。
“明天别指望市场部干成什么事情了。”莱德皱起眉头。“在冲浪城折腾一晚,他们的脑子都会变得昏昏沉沉。”
“也许不会。你和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头脑就很清醒。”她指出。
“我不同意。”莱德回答,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
乔安娜的脸红了,移开目光。他差点就要谈到他们那天晚上不同寻常的行为,打破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不提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在此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提过。
他决定赦免她今天所犯的任何过错,这已经使她心绪不宁,她知道自己不会应付性方面的暗示,不管多么微妙。“好吧,我们今天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赶紧开始工作吧。”
她说,竭力使自己说起话来像一个精力充沛的A型的工作狂。
“你正好说出了我想说的话。”莱德笑了。
一种混杂着放心和快慰的感情突然涌上心头,几乎使她头晕目眩。乔安娜也朝他露出笑容。
“当然啦,我把我电脑里的日程表留了备份。”莱德说,从他桌上的一只盒子里取出备份盘。“我还留了一份手写的日程表,作为另一个备份。”
“我应该知道你的备份以外还有备份。”乔安娜欣赏地望着他。 “你真是万无一失,莱德。你对每个细节都不疏漏,同时又对全局一目了然。”她曾经听见朱莉亚那样形容迈克尔,她认为这个评价同样适用于莱德。
“哈,我的助理对我大加赞赏。”莱德居然笑出了声。“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怎样与鳄鱼同行’之类的办公室指南,乔安娜?”
“我认为应该是‘怎样与鲨鱼一起游泳’。不是,莱德,我并不是讨好巴结你。我是真心诚意那么说的。”
他们注视着对方。这次是莱德首先垂下了目光。“你要把软盘里的日程表拷进硬盘吗,乔安娜?”
“你真的放心让我接近那台机器?”她和他一起走向他的办公桌。“每次我在旁边的时候,它就会出乱子。”
“放手干吧。”莱德咬着牙说。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根无形的弦随着他的每次呼吸越绷越紧,使他的整个身体隐隐作痛。是的,乔安娜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对周围产生一种不容置疑的影响。
“来吧,坐下。”他站起来,让她坐在他的椅子里。
乔安娜轻轻滑进椅子,但是莱德并没有走开。如果他想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也无法怪他,尤其是在她刚刚造成那场电脑灾难之后。
可是他有必要站得这么近吗?乔安娜咽了口口水。当他向她俯过来的时候,真是离得非常之近。他把双手搭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一下子就把她囚禁在他和桌子之间了。她直挺挺地坐着,如果她向后挪动哪怕一丝一毫,她的脑袋、肩膀或手臂就会与他相触了。
她犹豫不决地敲打着键盘。无意之中,她击中了标着“Shift”的那个键,顿时,显示屏上的日程表猛地向左倾移。
“哎呀。”她喃喃地说。
“没关系。”莱德弯下身子,挨得更近了。
现在两人的身体相碰了,莱德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他说不上名字、却知道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若有若无的馨香。它仿佛激活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他微微偏过头来,眼睛紧紧盯着她的侧影。距离是这么近,他可以看见她吞咽时喉部肌肉的运动。
“莱德,你的日程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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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他喑哑地说,随手敲击一键,使显示屏上的内容恢复了原状。
乔安娜颤抖了。他们终于碰到了一起,而她渴望离他更近一些。两人的目光相遇,她知道,在他眼里读到的神情也写在她自己的眼睛里——欲望、激奋和爱慕。
“我脑子发木。”她声音虚弱,却带有一丝嘲讽的幽默。“工作的时候这样可不行,莱德。”
“别担心,我来辅导你。”他喃喃地说,嘴唇贴着她的头发。
他的指示简单明了,每一步都讲得很慢、很精确,就连小菲利丝和小菲比也能领会。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上来,拂去她脖子后面的头发。
他的手指轻轻按揉着那里绷紧的肌肉,他的抚摸温柔而有力,令人激动,也令人亢奋。他把这种按摩延伸到她的锁骨和肩膀。乔安娜在椅子里不安地挪动,因为狂热、甜蜜和几乎无法忍受的激|情在她全身涌动。
“这是为了让你放松。”莱德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喷到她曲线柔和的喉部。“管用吗?”
乔安娜感到飘飘欲仙。她闭上眼睛,竭力压抑住一声极度快乐的申吟。
“绝对管用。”她喘息着说。“不过,我不知道你对我所做的举动,用放松来形容是否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