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年,她给一个电影外景团当助手,在整个南美游荡,为所要拍摄的电影、电视剧和广告片寻找景点。“这对我来说是个完美的工作,因为我无法忍受在一个地方呆很长时间。我在洛杉矶有一个房间,但我大多数时候都跟着巡回团寻找外景。”
可是她终于决定回到明尼阿波利斯,和她的家人团聚,这正和他相同。他俩都与福琼家族神话般的名望和财富有着联系,却又与之若即若离。他吃惊地发现,除了工作履历,他们的生活经历竟出奇地相似。
莱德看着乔安娜在电话里同她姐姐谈话。她生气勃勃,很有表现力,总是动个不停,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手指间轻轻晃动着一只钢笔,站起来倚在桌子边缘,一条腿前后晃悠着。显然,坐着不动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
她挂断电话,坐了下来,在转椅里挪来挪去地整理她桌上的那些照片。看着她永远也不会感到乏味,在她为他工作的两个月里,莱德把好多时间花在了这上面。
他们分享了许多喜怒哀乐。乔安娜从不抱怨加班,这多少有点让他吃惊,他们经常工作到很晚。他们在办公室吃饭,尝遍了附近所有的外卖餐厅。她是个很随和、很擅长交谈的人,和蔼亲切,职员们都喜欢她。超过喜欢他——莱德不带任何嫉妒地注意到这点。他不反对她在公司内部受人喜爱。
他真正不满意的是乔安娜的—些让人更恼火的怪癖。有时他觉得她的过分活跃很有意思,但有时又被它们搞得非常生气。她还经常心不在焉,他认为这是因为她不专心。她必须把每件事情都写下来,如果不立即记录在案,她就会忘个一干二净。他责怪她的时候,她就拿自己短期记忆力不好开几句蹩脚的玩笑。莱德没有笑。他讨厌别人花言巧语地为自己辩解。
实际的情况是,乔安娜不能在压力下从容地工作,而他则压力越大效率越高。他喜欢同时经手五个项目,而她节奏一快就不可避免地注意力分散,把事情搅成了一锅粥。电话号码、约会时间、姓名和地址,全都乱了套:一想到她的一些失误,他就感到自己越来越缺乏耐心。他开始眯起眼睛看她。
可是他的恼怒总是渐渐动摇,最后化为乌有。他似乎不可能一直对乔安娜生气。莱德很茫然,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地原谅她的错误,如果换了别的职员,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是因为她乖巧、讨喜?还是因为她是迈克尔·福琼妻子的亲爱的小妹妹?
乔安娜抬起头,发现莱德正在注视她。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一个相框举在半空中。他又盯着她了。她不喜欢他这么做。这使她感到自己是一只实验室里的老鼠,受到一个收集资料的科学家的监视——或者像一个挣扎着恢复健康的病人,各种治疗专业的专家们都在观察她,记录她的每一个动作。
“怎么?”她知道自己的口气有所防备。她在提防着他!“我是不是动得太多了?”
他至少每天都要发表一次这样的评论。乔安娜知道必须拼命集中精力才能使自己端坐不动——即使那样也不能每次都奏效。这是车祸留下的讨厌的后遗症之一,她知道自己的缺点。不需要他不断地向她指出。
“难怪你瘦得皮包骨头呢。”莱德说。“你光是在这间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就把一日三餐的热量全部消耗光了。”
这又触到了她的痛处。“我不是皮包骨头!”
她几乎没有食欲,味觉也不太正常,这是车祸带来的另一个后遗症。她总是不得不提醒自己吃东西,保持体重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
‘对。”他也同意。“你是苗条,不是皮包骨头,就像那些模特儿,好像几年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也许从来就没好好吃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仔仔细细地研究她,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
乔安娜感到两颊滚烫。有时候他看她的样子使她心烦意乱。这是一种她全然陌生的感觉,莱德·福琼似乎具有一种神秘的能力,专门诱发她的这种感觉。
“我忍不住在一旁听了你的谈话。”他耸耸肩膀,对他的偷听并不感到歉意。“既然你明晚要到你姐姐家去吃饭,我也得早点下班,大约七点钟左右离开。”
“七点钟下班可不算早,莱德。你听了大概会感到震惊,但是在整个美国,人们都是五点钟准时离开办公室的。”
“震惊?倒也不会。这个公司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五点钟准时下班的,就连十点钟才来上班的沃克小姐也不例外。”
“她感到冬天起床活动很困难。天气一冷,她的支气管炎就犯了。”乔安娜很同情她。“还有周期性偏头痛、腰部风湿痛和——”
“也许她应该搬到气候暖和一些的地方去。”
乔安娜瞪了他一眼,“最好不要让她听见。”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总可以梦想一下吧,是不是?”
“梦想什么?一个光彩照人的年轻女接待员?让我想一想——她应该是一米七的个子,一头淡金黄|色的长发,涂着鲜艳的猩红色唇膏。穿着特细的高跟鞋,弹性超短裙和紧身上衣。三围分别是三十六,二十二,三十六。我说得对吗?”
莱德露出一个色迷迷的坏笑。“我简直可以看见她坐在那里。”他把脑袋偏向通往接待区的那扇关着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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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到时候你就会整天把办公室的门开着,以便密切地注视她。”乔安娜说,把玩笑继续开下去。“你不会介意跟她合用一个办公室的,是不是?”
“我不介意跟你合用一个办公室,乔安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说话的口气,以及他的表白,都使他自己感到意外。“我不介意跟你合用一个办公室,乔安娜。”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天哪,听起来好像他真的这么想!他想起了CEO套房的建筑图纸。那些平面图就放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他有能力付诸实施。但是他迟迟不肯着手改造。
因为一想到要在噪音和建筑尘埃中工作,他就感到厌烦,莱德对自己说。谁不希望推迟这种痛苦的折磨呢?即使这意味着要和助理合用一个办公室也没有关系。
他的目光与乔安娜的目光相遇,两人对视良久。
乔安娜觉得喘不过气来,全身涌过一股热流。她用舌尖舔了舔突然变得干燥的嘴唇。她的腹部产生了一阵愉快的抽动,|乳头也感到刺痛。
她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没有这么成熟,便会认为自己看着莱德·福琼就产生了兴奋。当他对她微笑时,这些诱人的感觉越发强烈,在全身阵阵波动。
乔安娜惊慌起来。我可不能看着莱德·福琼就产生兴奋!
那是无益而愚蠢的,因为莱德明确反对与任何人发生亲密关系。他向那些给他打电话的女人指明这一点,似乎有许多女人迫不及待地想捕获一个福琼家族的人。乔安娜听见莱德告诉那些渴望成为他情人的女人,他忙着创建自己的企业,目前不考虑个人问题。由于她一直在他身边工作,她可以肯定他从未与女人有过约会。
两天前是情人节,是情侣们必定要约会的日子,而她知道他没有出去。她也没有。他们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多钟,吃的是外卖的比萨饼,莱德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节日。她也没有。
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她听见他回绝了一个又一个邀请。对他的私人谈话,她原本是不想听的,却还是忍不住听了。毕竟,他们是在同一个办公室。有时候,她是积极地、不加掩饰地偷听。当她听见他毫不客气地拒绝那些过分热情的女性时,总是感到由衷地快慰。
那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绝不说明任何问题!她告诫自已。迷恋莱德是愚蠢透顶的。运气好的时候,她只是令他恼火。碰到运气差的时候,他简直想把她撕成碎片。她看得出来。
乔安娜突然觉得需要做点事情放松自己。她摆弄百叶窗,擦拭已经一尘不染的咖啡台,把钢笔从——个笔筒换到另一个笔筒,忙得不亦乐乎。
“你在办公室里来回折腾,像一只苍蝇飞来飞去。”莱德说道。“你最好少喝点咖啡,乔安娜。”
乔安娜不出声地叹了口气。她不喝咖啡。她不敢给自己已经超负荷运转的神经系统增加咖啡因了。“我来这儿——个月了,你还没有注意到我是喝茶的吗?”草药茶。不含咖啡因。
冲动之下,她捡起一个湿淋淋的、用过的茶叶包朝他扔去。说时迟那时快,莱德伸出手去,——把接住这枚潮湿的导弹。
乔安娜被自己冲动的举动吓坏了。“你必须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三思而行,乔安娜”——那些给她治疗的康复医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同时响起。真糟糕,等她想起这句忠告时,为时已晚。
“我真不敢相信我把那个扔了过去!”她用手捂住脸,苦恼地说。“对不起。我真是太没教养了。”
“我同意。”莱德的嘴唇抽动,强忍着笑。“不过我接得很准。”不等她明白过来,他把茶叶包又扔回给她,击中了她的手臂,在她的衣袖上留下一块水渍。“而你呢,却没接住。”
“我收回我的道歉。你像我一样没有教养。”她大声叱责。
“也许更坏。”莱德表示同意。“不管怎么说,我是老板。我不应该做这种——”
“幼稚可笑的事情?”乔安娜插言。
“幼儿园水平。”莱德赞同道。“好了,我们接着工作吧。”
他埋头拿起一份文件,他的表情、他的身体语言和语气都从游戏迅速转向了严肃的公务。“我需要你再跟市场部谈谈这种新产品的开发计划。告诉他们我希望看到更详细的内容。”
乔安娜想到她—一出现在市场部,他们就叫苦不迭,他们已经对这份计划进行了三次修改和增补细节。然而莱德是个完美主义者,要求别人做到精益求精。真倒霉,命中注定由她担任这个使者,结果市场部的人恨不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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