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酒杯转着说:“这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
“这对我们很重要,我不愿把甘洛的未来,托付给一个必败的人。”
“让他在清醒的情况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
“我想也是如此。大哥爱上了一个宫女,他本想不顾父王的反对娶了她,私下带她离开甘洛。这事大哥给我说过。但那次宫廷事件后,那宫女就再未在宫中出现过,大哥也发了疯。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很有味道?”
我点点头。
“你能想像,我曾是英俊非凡的,让少女心醉的吗?这张脸变成这样,却是我亲手雕刻的!”二无用手摸摸他的脸,哈哈大笑。
“二哥,你为什么要……”里昂从来没有听二无讲过他自己相貌的变化的原因,现在听二无这样说,比我还惊讶。
“自从布尔克一来,父王就开始训练我忍受痛苦的能力。一到晚上,父王就用辣椒水浸泡后的藤鞭,如同对付世代死敌一样疯狂地抽打我。在打完后,我奄奄一息时,父王却拿出铁钉板跪在上面,流着泪让我原谅他。我知道他那样做必有原因,也知道他对我的爱,但仇恨照样在我心中扎了根。要让人意志坚定,爱和仇恨无疑都最有力的。所以,我不仅学会了忍受痛苦,意志也日渐坚强。一年过去,爱和仇恨在我心中争斗,剿灭了那个以前只知道枕在女人怀里纵情酒色的浪子。父王真是高瞻远瞩。没有他赐于我的磨练,布尔克带给我的痛苦,恐怕一分钟都熬不下去。”
二无眼中渐渐地不再那么冷漠,加上了对过去的缅怀。“布尔克喜欢用别人最注重的去打击他。当时,我是甘洛的风流浪子,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相貌。”
“二年前秋季出猎前夜,父王叫我带人趁此出猎离开,用他暗中布置的人去培养忠于我的势力。我当时对父亲恨之如骨,做梦都在想颠覆他,有机会当然不愿错过。但又不放心父王选定的侍卫。我让侍卫分头跑开,去引开可能出现的追兵,自己孤身逃入雨林。布尔克与一个黑暗祭师在雨林中等着我。”
二无岩石般坚硬冷静的脸庞不自觉**,“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你可以想像我当时的绝望,我用无数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父王设下这个圈套。布尔克站在旁边,对我恶毒的咒骂非常满意,微笑着说出了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另一个就是毁灭掉自己最注重的。他扔下一把漆黑的刀,让我把脸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我犹豫了很久,才摸上刀把。刀比烧红的烙铁都还烫。摸上去后,手就不再被我控制,刀上有股可怕的力量牵引着手割着脸。你们体会过刀切开身上的肌肤,而伤口在刀往外拔前已愈合的感觉没有?那痛苦能驱走任何意识和理智。我变成了一条疯狗,产生了一条疯狗才会有的想法:我在地上滚来滚去,把脸贴在地面上拼命的磨,想钻入地下避开。但那刀照样切开泥土割着血肉模糊的面颊。布尔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几句话直接凿进我那完全被痛苦占据的心中,说:‘你每割一刀,脸上就会重新长出一块,就算你晕过去,手中的刀依旧会向你脸上挥舞,给你的灵魂注入痛苦。因此,我亲爱的兄弟,你有机会细细体会这动人的感觉,应该感到荣幸。’”
“醒来时,身边围着密密麻麻的苍蝇嗡嗡乱舞,更多的蛆和粗大的蚂蟥贪婪地在脸上爬来爬去,吮吸血液。脸上被恶心腐臭的黄红浓水浸泡着,那种恶臭能把十几天前吃得饭都呕吐出来,而每呼吸一口,都得经受那股恶臭。幸运的是那把刀已经从手中落下。是一个亡灵法师对我在那种痛下持续号叫的灵魂感兴趣,救了我。”
“他要我自愿献上灵魂,充当亡灵国的死亡骑士。”二无嘴边露出自嘲的笑容说:“这就是力量强大的好处,只给别人自愿的机会。”
“我用自己的灵魂换得了亡灵国对我暗中的支持,他们改变了我,让我一夜间拥有了一个死亡骑士的力量。亡灵国提供不限量的金钱任我使用,让我招募部下,所招募的人,无论生死都属于亡灵国;提供情报,让我能避开黑暗祭师。但有个前提,他们不愿意因我与魔界发生冲突。我与布尔克就象两个国王手中的棋子,甘洛就是棋盘,他们在甘洛下棋可以获得乐趣,就会来下。有为下棋输掉而恼怒的国王,但你听说过只是为了棋子和棋盘就打架的人吗?”
里昂还未听出二无离去在即,抱怨着说:“二哥,既然钱多得是,那你为什么不招募真正的武士?”
“三弟,你一直在抱怨我不招募真正的勇士,只是招募些强盗。你想过没有,我们在甘洛人心中是什么?复国的王子?除了我们知道自己是,别人都把我们当匪徒!我只能用金钱去赏赐手下,用死亡来约束他们。真正的武士?”
二无轻蔑地冷嗤一声:“嘿,他们更加看重‘荣誉’,只要他们为布尔克效力,很容易得到千万人群涌上街头迎接他们,为他们欢呼,还有少女献上的鲜花。就是死亡,也来得晚些。而为我效力,就算有了钱,名誉上是匪军,没地方花,也不容易留下命去花。你认为他们不清楚这些吗?”
“罗宾,你看最近这百年来,是不是英才辈出?”
“是的。”我了解的人,可以说个个都有希望在史书上写下显赫的名字。这在历史上,也只在一种情况下才发生,就在大战来临前。暴雨来临前,会有不同寻常的征兆。这世界,或许也快面临一场席卷天地的暴风雨,鄹风已然吹起。
二无见我目光已了然,相视一笑,知道我很清楚:魔界一旦通过布尔克彻底控制了甘洛,龙之国也将面临直接的威胁。
“我与布尔克之间,就象在下一盘棋。”
“军队中已经没多少人知道我们才是的甘洛的王室,即使大部分都知道,也不会转而支持我们。更不会有人相信布尔克来自魔界。对甘洛民众而言,毋庸置疑,我们都是匪徒!所以,在道义上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而力量的差距:布尔克身后有整个魔界的直接支持。而我的手下,准确的说,全是废物。因此用悬殊来形容,还是增加自信的暗示。”
“这盘棋很难下,是必败之局,我已心力交瘁。我们与乌猛本是互相呼应,我所做的即不能彻底激怒布尔克,让他把注意全放到我们身上,又要让他觉得与乌猛有勾结的土匪始终是个隐患,留下乌猛来吸引我们。就这样,我延缓败的时间,在等待一线生机。”
“自从与你会晤,棋局终于有了转机。”
“那转机来自于你和那个龙族少女。更来自于一个你也料想不到的人物。”
“能让二无这样说,是上次大战中九武士之一的格拿,对吧?”对另外的人,要在没有一点线索的乱猜之下,一口说中,还真难于瞎子在稻草堆中找一根针。
但对我却不难,大门前的一片荒芜是黑暗祭师来过后留下的痕迹。黑暗祭师不战而退,必定是看出对手是难以战胜的。斗气又与暴风雪相似,在传说中只有格拿。
二无惊叹道:“你怎能猜得倒?”
我微笑说:“门前有黑暗祭师来过的痕迹,惊得走黑暗祭师的本就寥寥无几,有空到你这里来的,格拿是其中之一。猜中不过是运气罢了。”我没把能看到过去说出来,问道:“你说现在的棋,局势是?”
“亡灵国最近的情报说新到甘洛的那个黑暗祭师能用魔法通过器物,捕捉人的气息,看到他们的来处。得到格拿的帮助,让我失去冷静,让那个龙族少女护送三弟,用斗气格开魔法精灵与乌猛联系。也没料到三弟连这样简单的事都要办砸。”
“我本来的打算是耐心等待。只要议事会前,布尔克有一次疏于防范的机会,就刺杀他。当然,刺杀了这样‘深得民心’的国王,就算人民真的相信我是二王子,也不会容许我登上王位。里昂就是我们的人选。要获得民众的信任,也需要有深得民心的大臣来证实,乌猛以前是父王的近卫长,可以说是看着我们长大,由他来证明里昂是幼时失踪的三王子,最合适不过。但没有强国做我们的后盾,魔界不可能就此罢休!所以,即使一切顺利,我们也需要获得一个强国的直接支持。龙之国就是我们最佳的选择。但要让龙之国明正言顺的支持我们,就必须联姻。”
里昂听到这里愕然,旋即问道:“二哥,原来妹妹与你联系上了?”
“是的。我让她嫁给龙之国长平郡王龙贺的长公子。龙贺许诺说动龙皇做甘洛的后盾。”
里昂带着怒意问道:“二哥,你是用妹妹的婚姻,一生的幸福来做交易?”
二无眼中的怒意,比里昂还猛烈,唯一的妹子被自己当作筹码,还不是因为里昂铁不成钢!
二无平平淡淡地说:“如果你能把你师父的本事学个五成,我又何须这样做。”
愧疚激发了愤怒,里昂霍然起身怒道:“是我无能!但就算我不恢复王位,也没多大关系!妹子的事,我绝不赞同!”
“啪”
里昂呆呆地捂着脸,看着二无失去一贯的沉着,颤抖着说:“你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你?这是为了我们卡罗门家族千百年为人称道的名誉!是为了能回报甘洛人对我们家族的忠诚!为这,父王已献上了自己生命,我卖出了灵魂,大哥失去了理智!
就算妹子一生不幸福,那又有什么关系?那又算得了什么?”
“三弟,将来你当了国王,如果治理不好甘洛,就算我在亡灵国,也不会放过你!”
里昂连连后退,撞上墙壁,听到二无马上要离去,又上前急道:“二哥,你要去亡灵国?”
“罗宾,这棋已快分出胜负。最后的几步,就拜托你来下了。”二无从怀中摸出一本厚厚的记录本,递给我:“这是你可以调用的人,钱和一切资源。父王那晚与我谈论政治。他说政治就象毒龙一样永远攀附在卡罗门家族身上,与我们融为了一体。我们无法摆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