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异的啸声,直刺夜空,雪槐心中一惊,手一紧,一把抓住了剑柄,住上一抽,猛然间身子一震,剑身上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要竭力挣脱他的手破空飞去,雪槐大吃一惊,急忙双手握剑,那剑挣扎不脱,忽地往上一升,直指长空,同时间霹雳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正击在剑尖上,一股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从剑身直穿入雪槐体内。
雪槐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然后便看到了无数的影象。
火。哭泣的眼睛。燃烧的城市。潮水般涌至的士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哭叫声。
他突然看到了义父,而他正举着剑,向义父刺过去。
雪槐狂叫一声,猛地撒手丢剑。
异象消失,依旧是天清月白。
但从剑身上传来的那股力量却并没有消失,满满的塞在雪槐体内,雪槐有一种身子胀大了十倍的感觉,但看自己身上,却又一如往常。
雪槐惊疑不定,心里却仍记着天眼神剑,抬眼,剑给他扔出了十余丈外,又插在了草地上,而在剑旁边,突然多出个一个极老极老的老道,盘膝坐着。老道的头发胡子全白了,长长的白眉毛垂下来,竟一直拖到地下。
老道是闭着眼睛的,却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雪槐,轻轻吁了口气,道:“孩子,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他的话声苍老迟缓,但很柔和,雪槐呆了一呆,道:“你在等我?你是谁啊?”
“你叫我长眉吧,我以前好象也有个名字,只是早已经忘了。”说到这里,老道微微一笑,道:“孩子,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雪槐走过去,盘膝坐下,猛然发现,天眼神剑的眼睛竟然闭上了,一时间大是惊奇,暗叫:“原来神剑的眼睛还是可以闭的,那它在什么时候睁开?”
“孩子,先不要去看你的剑。”长眉道:“先听听老道的一个请求。”
“我的剑。”雪槐怔了一怔,想起先前举剑刺向义父的幻象,心里竟生出再不想去摸天眼神剑的感觉。看向长眉:“前辈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帮忙?也对。”长眉点了点头:“那就请你帮老道一个忙?”
“前辈请说。”
长眉深深的看着他,道:“你不一定要信守承诺,只是若偶然想起了老道的恳求时,便放一放手。”
他的声音缓慢而柔和,但雪槐却感觉到了话语背后的沉重,心中大是疑惑,道:“前辈尽管说,只是是帮得上忙的,雪槐一旦答应,决不食言。”
“好。”长眉点了点头,定定的看着他,道:“老道想求你,除了天眼神剑自己想要杀的人,平时你不要把它拨出来。”
这个要求好怪,雪槐不由自主的怔了一怔,道:“天眼神剑自己想要杀的人?它会自己飞出去杀人吗?”
“不会。”长眉摇头:“还是要借你的手。”
“那我怎么知道哪些人是它想要杀的?说不定我想要杀的人它不想杀,而它想要杀的人我反而认定是好人呢?”
“是,人的眼睛是最容易受骗的,但剑不会。”长眉顿了顿,看着雪槐,道:“当碰到神剑想要杀的人时,天会开眼,剑会啸。”
有山风掠过,长眉的声音本来就很轻,更似乎又给山风带出去很远,听在雪槐耳里,已几不可闻。
但雪槐的身子却是重重的一震。
天会开眼,剑会啸。
雪槐的后背心,突地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一只眼睛,正在看着他。
“当然。”长眉在停顿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的前途充满劫难,做为你不拨剑的交换,我可以教给你七个咒和五行遁术,你已经获得了神剑的灵力,七咒将助你彻底发挥出这种灵力,而不必一定要使用神剑。”
雪槐不知道那七个咒是什么,但说他已获得神剑的灵力却让他心中一跳,然而更让他手心出汗的,是五行遁术那几个字。
天地由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组成,这五种物质都有着各自秘不可测的本元的力量,五行循术,就是借助这种力量,在天地间移动。
雪槐早就听说过这种奇术,却一直无缘得见,但长眉现在却说要教给他,这叫他如何不激动?
但长眉却先说起了七咒,道:“七咒第一咒为无念咒,无念则无欲,无欲则心正;第二咒为莲花咒,青莲无垢,洁净光明;第三咒为金刚咒,此咒可得金刚大力;第四咒为无畏咒,看破本元,本无所惧;第五咒为不死咒,体如僵尸,心死神活;第六咒为转轮咒,我心真如,法轮常转;第七咒为天地咒,道法自然,天地合一。”长眉说了七咒,随即详细讲解各咒练法及用法,雪槐心中谨记,一一习练。
长眉说他得了神剑的灵力,但雪槐除了觉得身体内有一种膨胀的感觉再感觉不到其它的,但随着七咒的念动,那种膨胀慢慢消失,而一些奇异的力量却不停的生了出来。说是奇异的力量,是因为它们与纯凭手脚发出的力量全然不同,这些力量由心而生随心而转,仿佛象是生了眼睛。雪槐知道,这就是神剑的灵力,现在与他融为一体了。
长眉见雪槐记熟,道:“七咒有无穷妙用,慢慢熟练,自然知之。”
雪槐点头受教,心中清楚的知道,借着七咒,他已完全掌握了神剑劈入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先前他几乎不想再去摸剑,这时却不再害怕了,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控制神剑。
长眉随又传他五行遁术,雪槐灵力已成,学起来事半功倍,此术极为奇异,雪槐试着演习,随土而遁,遇木而钻,因水而没,逢火而升,撞金而逝,随心所欲,无不圆通,心中一时惊喜交集。忽又想到义父,想:“义父一生不信鬼神术法,但天地间真的是有奇术,非人力所能想象。”
“好了,孩子,这些你都已经学会,其实我也是多管闲事,许多事都早因缘注定,人力是无法更改的,所以我再说一遍,你不必一定信守承诺,只要在那些清风明月的夜晚,心血忽至,想到了老道的请求,便收一收剑,放一放手,那便是天下生灵之幸。”长眉说着,慢慢闭上眼睛。
雪槐即已答应了他,他却又重复一遍,难道真是人老了罗嗦?雪槐方要再重申一遍允诺,心中忽地一动,想:“长眉前辈来历奇异且身怀异术,一定大非等闲,绝不会象一般老人一样年老就罗嗦,反复重申,必有他的原因,他总叫我收一收剑放一放手,难道我以后会杀很多人?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有那么重的杀心?”雪槐心中惊疑,心念急转间,忽地想到难得糊涂说他是天虎与魔女之子,曾受战神与魔神双重的祝福却在娘胎里便带了封印的事,一时暗惊,想:“难道这都是真的?那么封印封住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将来它会破印而出?会让我变成一个极度奢杀的人?”
想到这里,急抬眼看向长眉,草地空空,却已失去了长眉的身影,雪槐大急,仰天大叫:“前辈,我是不是真的是天虎与魔女之子,我身上的封印是谁封的,封住的到底是什么,它以后是不是会破印而出让我变成一个极度奢杀的杀人狂魔?”
空林寂寂,只有回音不绝轰响:杀人狂魔——杀人狂魔——狂魔。
雪槐再看向天眼神剑,剑眼闭着,也不看他。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雪槐心头缠绕,让他心惊肉颤,呆立在草地上,再不知道怎么办。
天光渐亮,一缕阳光照在雪槐身上,雪槐猛地仰天长叫:“长眉前辈,我向伟大的太阳神起誓,除了天眼神剑自己想杀的人,我绝不拨出神剑。”
发了这个誓言,雪槐心中宁定,拨出天眼神剑插入剑鞘,真的天眼神剑不象难得糊涂的木剑那么夸张,竟在剑柄上雕着眼睛,入鞘后外表和常剑并无多大差别,但那种杀气即便在入鞘仍是强烈之极,让人心生凛冽。
雪槐抓一把土往空中一抛,借土遁重回临海,刚到自己房门口,便听到宁天武的叫声:“这个骗子,只要给我逮着,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雪槐不知他为什么发怒,心中暗笑:“小小孩童,好大的火气。”
“武儿,你是未来的九羽之王,凡事一定要镇静。”是雅琴的声音,宁静平和,雪槐眼前闪过雅琴宁静忧虑的眼神,心中暗叹:“她真的是个好女人,可惜却要承受战火之苦。”迈步进房,立即便明白宁天武为什么发火了。
原来他当时狂怒抖断木剑,后来急着去妖兽森林,雕着眼睛的剑柄便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加上空剑鞘和满地的木剑断片,明眼人一看,自然就知道雪槐背的那天眼神剑是假的了,满怀的希望落空,叫宁天武如何不怒?
这时雅琴宁天武也看见了雪槐,宁天武怒目圆睁,怒吼一声:“我斩了你这个骗子。”拨剑便要冲过来。
“武儿,你真要气死娘吗?”雅琴顿足怒叫。
她发怒,宁天武倒是有些怕了,站在雪槐面前,怒视着雪槐,大口喘气。
雪槐刚要解释,便在这时,鼓声急响,一名将官飞跑进来,跪地急禀道:“报太子妃王孙,南叶老贼率大军来攻城,已到城下,还有野熊族大军。”
“来得这么快。”雅琴一张脸刹时间会无血色,咬牙道:“现在再没有办法,只有开城出降了。”
“娘。”宁天武霍地将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怒叫道:“我知道你一是为了临海百姓,二也是为了我,但我宁可死,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娘给南叶那老贼欺负,你若硬要开城投降,我便先死在你面前。”
“武儿。”雅琴猛地将他搂在怀里,泪如雨下。
“娘,不要哭。”宁天武替雅琴擦泪,道:“我上城头去,血战到死。”说着挣脱雅琴的手,跑了出去。
“武儿。”雅琴急跟出去,到门口,却又转身,对先前那将官道:“何副将,你送雪公子走海路出城,不得无礼。”对雪槐一点头,急奔了出去。
这种时候她仍在关心别人,雪槐心中暗暗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