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立时静止,所有的目光全都看向厅外,富安喜叫道:“是青莲小姐吗?”
厅外人影闪动,八名青年武士疾步进来,八人均着青绸紧身劲装,一个个气宇宣昂,往两边一分,随后是八名妙龄少女,也是一色的青色裙衫。八女之后,一个女子盈盈进来。这女子约摸十八九岁年纪,身着翠碧裙衫,脚步移动中,裙衫轻摆,印衬着旁边的随从侍女,恍然便是碧莲池中的一朵青莲花。她怀中斜抱着一面琵琶,掩去了半边脸,众人看到的,便只是她左半边脸,所有眼光却都是一亮,那半边脸所显示的绝色,并不是人间的言语可以形容,所有的人在那一瞬间都是呼吸一窒,包括雪槐在内,雪槐心中只有夕舞,一般的美女,他往往正眼也不瞧一眼,但碧青莲的艳色仍让他眼光一直,心中暗叹:“这女子就是碧青莲了,好个绝色尤物,怪道所到之处无不让人神魂颠倒。”
这女子正是碧青莲,她妙目一转,便就落在雪槐脸上,眼光霍地一亮,叫道:“好一个马夫。”
厅中众人为她绝色所摄,无一人吱声,直到她出声,众人才给惊醒过来,一时惊呼赞叹声四起,花照水长身而起,朗声笑道:“青莲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小姐是越来越漂亮了,只不知还记得区区否?”
听到他声音,碧青莲转眼看过去,道:“原来是照水公子,天朝四大公子之一的照水公子,青莲如何会不记得。”
“愧不敢当。”听碧青莲记得自己,花照水一时兴奋得手舞足蹈,正要找话来说,碧青莲却已转眼看向他身边,在步云生风满楼脸上一转,道:“原来王叔和风左相都来了,富大人的面子还真大啊。”
步云生风满楼也都站了起来,他两个都已到一定的年纪,又都是手握重权,府中均是美女成群,照理说对女色应该看得淡了,然而两人脸上却都是一脸神魂颠倒的样子,步云生道:“我就是听说青莲小姐可能会来为国母太夫人祝寿,所以特地向王侄讨的这差事呢。”风满楼点头道:“我和王叔是一般心理,也是想一睹小姐玉容。”
“是吗?”碧青莲微微一笑:“让王叔和风左相远道而来,青莲可是当不起呢。”这一笑如鲜花乍放,步云生风满楼顿时连心尖子都麻了,但碧青莲脸上的笑只是一晃而过,却就皱了眉头道:“青莲一事不明,以三位的身份地位,该当有几份眼光,却如何不识得英雄人物?”
三人一愣,花照水指向雪槐道:“小姐是说这马夫?”
“马夫又如何?”碧青莲秀目中透出锐光:“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草莽中卧虎藏龙,英雄之士,所在多有,若只以出身相天下士,三位可以休矣。”她这话极不客气,花照水三个脸上顿时都涩涩的。
碧青莲转眼看向雪槐,道:“方才听木兄马夫两字,豪气飞扬,青莲心中突有所感,谱得一曲,就名马夫之曲,不吝献丑,还请木兄多多指教。”
雪槐此前虽未见过碧青莲,却也多次听说过她的事,知道她恃才自傲,素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但此时与她目光相对,却见她眉眼含笑,眼光亲切之极,就仿佛他是她相知多年的老友,何况她更是以兄呼之,心中一时大时迷惘,实想不出碧青莲为什么会如此特别相待,这时听她更为他谱得新曲,心中更是大讶,忙道:“不敢,愿闻小姐雅奏。”
富安大是兴奋,他受命请碧青莲来巫灵,对碧青莲的身价自然有所了解,坊间传言:明珠十斛,不及青莲一曲,由此可知碧青莲身价之高,事实上许多王公权贵就算出得十斛明珠也未必能请得动碧青莲,而碧青莲此时却主动说要为雪槐专奏一曲,传将出去,雪槐立即名动天下,那比他空口白牙来说可是要强得太多了,当即命人给碧青莲搬了凳子,与雪槐携手入席。他安排的五处贵宾席,除风满楼三个,另两席一席是碧青莲的,另一席便是无花与雪槐的,但若非碧青莲对雪槐格外的青眼有加,以先前花照水三个对雪槐的轻视,他还真不好安排,这时却是自然入座,花照水三个脸上虽仍有不屑之色,但碍着碧青莲,却也不好公然发难。
碧青莲轻抚琵琶,试了一个音,随即便弹了起来。雪槐不怎么喜欢歌舞曲乐这一类东西,但夕舞喜欢,他便也凑兴学了一点,能吹吹笛子弹弹琴,弹得未必有多好,但至少能听得懂,这时闭目顷听,一音入耳,果是大为不同,来不及感概,心神已为曲调所引,浑忘所以,眼前似乎现出一位绝世的英雄,于乱世中拨剑而起,剑卷残云,气吞万里,听到极处,不自禁大声叫好,而乐曲也在他的叫好声中袅袅而绝。
碧青莲含笑看向雪槐:“木兄以为此曲如何?”
“好。”雪槐大声称赞,道:“此曲慷慨激昂,真有力挽狂澜顶天立地之意。”
碧青莲目泛奇彩,道:“此曲专为木兄所谱,在青莲眼中,木兄正是顶天立地能力挽狂澜的奇男子。”
雪槐心中一震,向碧青莲眼中看去,碧青莲毫不回避,也向他回看过来,眼光之灼热,直让人眼皮发烫,雪槐心中更是一跳,错开目光,道:“木鬼与小姐只是初识,小姐可能看走眼了。”
他这话出口,旁边的富安急坏了,以碧青莲的独特身份,如此看重雪槐,雪槐正可借她之口扬名,怎么反要推拖呢,向雪槐连使眼色,雪槐却只是不理。
他哪里知道,雪槐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雪槐,他更不明白,雪槐之所以推拖,是因为看出碧青莲眼光有异。
碧青莲身怀异术,或许能看出雪槐身上的特异之处,但此刻碧青莲眼光里的含义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看出了雪槐的真本事产生的敬佩,而是含了另外的东西,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以碧青莲之傲,如何仅会在一面之间就对人产生好感,但雪槐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这是他绝无法接受的。
富安以为碧青莲会着恼,他可是听说碧青莲的脾气是非常不好的,但碧青莲不但未着恼,看着雪槐的笑意却更浓了,道:“木兄错了,青莲十一岁行走江湖,遍相天下士,从来也不曾看错人。”
“只是小姐看重罢了。”雪槐拱手,道:“小姐请坐,木鬼敬小姐三杯。”先前的惊异已深藏心底,神色恢复如常。
碧青莲深看他一眼,去贵宾席上坐了,雪槐敬酒,她也回敬。
花照水步云生三个正如他们自己所言,他们来巫灵,一是为探听各大国情势,二也确是听说碧青莲有可能来为国母太夫人祝寿,想一睹艳色,三人都自负得很,自以为见了碧青莲,不说一亲芳泽,至少软语娇音是有得听的,却再想不到碧青莲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反对一个马夫大显亲近,一时间三人都是妒火中烧,步云生怒哼一声,黑下脸去,花照水则是冷笑出声:“这世道还真有些怪,马夫倒成人物了。”
三人中以风满楼最为阴狠多智,他已觉察出雪槐确不寻常,但到底深浅如何却不摸底,这时装作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向身后一名武士使了个眼色,那武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木鬼,你这马夫当不至于只会养马驾车吧,富大人和青莲小姐都如此看重你,必有真本事,田同不才,想讨教两手。”说着站到厅中。
“好啊。”花照水大叫:“本公子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位让青莲小姐青眼有加的马夫的身手呢。”他身后随从眼光齐射向雪槐,虽未站出来,却均是跃跃欲试。
“只怕轮不到公子随从出手。”步云生去田同身后扫了一眼,哼了一声。
富安身后一个人去富安耳低语一句,富安脸上变色,看向田同,叫道:“田兄外号可是叫魅影神剑?”
雪槐本自埋头喝酒,听到魅影神剑四字,却忍不住向田同看了一眼,田同眼光立时剑一般射过来,眼中杀气四射,傲然点头:“正是区区。”声未落,大厅中已是惊呼声一片,富安更是脸色大变。
人有影子,影子会跟着人动,但影子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虚张声势,并不起实际的作用,而田同却不同,他的影子可以杀人,魅影神剑四字便是由此而来。
富安自然知道田同魅影神剑的厉害,所以他虽已见识过了雪槐的身手,脸上仍要变色。
雪槐当然也听说过,所以才会看田同一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眼,便又低头喝酒,田同本以为叫出了自己外号再加这一眼,会吓得雪槐发抖,但可惜的是,雪槐眉毛都没动一下。当日敬擎天和雪槐论及当世高手,也说到了田同,敬擎天认定,田同的所谓影子能杀人的魅影神剑,不过只是幻术,只须凝心定神,定可破之。即便是今日,敬擎天的话在雪槐心中仍是有若神明,敬擎天即说过可破,那就一定可破,更别说今日的雪槐已身灵力已与神剑灵力融为一体,他又怎会怕区区一个魅影神剑,看一眼,无非是想把名字和这人对上号而己。
碧青莲冷眼旁观,将田同和雪槐两人的神情都收在了眼里,一时秀目大亮。
雪槐无动于衷,田同大怒,叫道:“怎么,木兄不肯赐教么?”
富安不知雪槐是什么打算,眼见田同步步进逼,忙道:“所谓刀枪无眼,大家都是为国母太夫人大寿而来,若是沾上血腥,恐。”
他话未说完,田同却猛地打断了他,冷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我手上不会沾上血腥的。”
花照水呵呵笑:“是啊,杀人不一定要见血的。”
他两个一挤一兑,明摆着要给雪槐难看,富安一时怒火上冲,花照水几个背倚大国,并不买富安面子,但富安身为巫灵大司马,却也不必事事让着别人,反丢了巫灵面子,脸一板,正要直接禁止田同的挑战,碧青莲却忽地开口道:“杀人不见血,这功夫了得。”转头看向富安,道:“富大人,我这次来为国母太夫人祝寿,特地准备了一个百莲大会,要在贵国御花园的莲池中,开出百朵莲花,百花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