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遥一直对这个救命恩人心存感激,但今天吃她捅了一刀子,心里暗自将之归类于‘恩怨互抵,各不相欠’的行列中,开口道:“后来听那些找你的人叫你是小九,你名字就叫小九?”
那女子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点头道:“我叫何小九,名字是师傅取的。”
林飘遥对着她的脸瞧了一阵,只觉她虽是脸上涂得乱七八糟的,但又长又弯的柳眉和大大的眼睛,仍让林飘遥觉得一阵舒爽:“我说小九啊……”
何小九眼睛一瞪,呵斥他道:“小九是你叫的么?”
林飘遥怕把她惹火了整自己,赶紧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叫何姑娘!”
林飘遥不敢反对,却觉何姑娘这句话叫着恁的别扭,实在是喊不出口来,憋着不说话,等她把药给自己敷上还包了一层沙布,这才说:“我说何、何姑娘啊,你看我这腿上的伤说轻也不轻的,这树又那么高,咋下去涅?”
何小九提着他衣领,朝下面轻轻一跃:“好了,我救了你一命,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林飘遥心想:老子上次中毒的事儿,她多半不会知道,那这救我一命从何说起?只听何小九继续道:“如果刚刚不是我帮你敷药又救你下树来,你肯定会流血过多而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林飘遥暗暗叫冤:老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老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爬那么高?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事!却说是救了我一命,亏你说得出口!
何小九见他爱理不理的,一巴掌散到他肩膀上,打得林飘遥脚下一个踉跄:“我在和你说话!听到没?!”
林飘遥不敢不理她,含含糊糊道:“那你要我咋个报恩法?”
何小九满意道:“你不是说你在蜀山专管早晚课的吗?那在山上肯定有你住的地方了?”
“那是当然!”
“那你听好,我这趟上山是瞒着我师傅来的,不好让他知道,你帮我混上山去藏在你住的地方,就算是你一件功劳了!”何小九晃晃脑袋:“恩,这样一来,也算是你报恩了,以后各不相欠,你说怎么样?”
林飘遥忍不住说了句:“我本来就没欠你啥啊,你药是给我敷过了,但是刀子始终是你捅的,这难道不算?”
何小九立马把脸拉了下来:“难道说你并不是蜀山的人?你根本没本事帮我混进去?莫非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她话没说完,那把寒光闪闪的快刀又亮了出来,架在林飘遥脖子上:“这可不是让我试出来了么?!说!你鬼鬼祟祟的跑来蜀山干什么?!”
林飘遥哪里吃得她凶巴巴的样子?虽是一身内力惊人,但离开了剑他便什么武功也不会了,想用轻功逃跑吧,又觉得双腿酸麻加上外出血让他感觉自己跑不起来。你说用乾坤甲吧,偏偏今天出来得匆忙,没带身上。他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想要甩开这女煞星还真是没什么办法,只好软口气道:“那、那我带你去就是嘛,藏个人是啥大不了的事儿?………”
何小九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帮我混上山去,倒也算你过关。但万一你上了山就大叫大嚷把我暴露出来怎么办?我师傅也刚上山,如果他知道我也跟来了的话,肯定又要罚我面壁思过什么的……”何小九皱眉想了想道:“我可不能冒这险,”她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颗黑漆漆的丸子:“这个叫做‘我是小狗汪汪汪’!”
林飘遥听她说得极其严肃,却又突然扮狗叫,忍不住笑道:“你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你这个猪!”何小九怒道:“这是药的名字,意思是吃了这药之后就肯定会忠诚于下药之人,就像条小狗一样!”
林飘遥骇道:“哪有这种药?”
“嘿嘿,你说没有,它却偏偏是有的。”何小九笑嘻嘻的把手递到他面前:“吞下去,我就相信你了。”
“我才不要做狗呢!”林飘遥赶紧摇头:“你给换一种吧,什么‘一日丧命散’啊,‘含笑半步颠’啊之类的都行,做狗那多窝囊?”
何小九解释道:“不是要你做狗,那只是个名字。意思是说你会像狗一样听话,因为只要一天得不到解药的话,你就会全身麻痒酸痛直到你寿终正寝那天。”
“寿、寿终正寝那天………?????”林飘遥脸色逐渐发白,颤声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起码会活到七、八十岁,但是你的每一天都会在痛苦中度过。你全身麻痒酸痛,就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何小九眨巴着眼睛:“怎么样?听明白了么?”
林飘遥嘴巴张得老大,还没答话,何小九猛的把药望他喉咙里一扔,接着左手麻利的往他下巴一拍,咽喉上一掌。林飘遥被呛出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已把药丸子给吞了下去。
“我的妈呀!”林飘遥惊天动地的喊道:“你真给老子吃了那玩意?!”
何小九大笑道:“当然是真的,莫非你以为我用我的纤纤玉手去碰你那肮脏难看的皮肤是为了喂你吃颗糖?”
“我靠!那老子岂不是以后每天都要跟着你?每天都要向你讨解药?”
何小九笑道:“那倒不用,这一次性的解药嘛,我可以一次多给你点。另外还有种可以根治的解药,吃一次以后,这种毒就再也不会发作了。”
“那你还楞着干嘛!”林飘遥吼道:“还不快点把那种可以根治的解药给我!吃毒药好玩啊你以为!”
何小九脸色一冷:“想得美哦你!还敢对我大呼小叫的,若是惹火了我,当心一次性的解药也不给你!”
林飘遥瞪大眼珠,发了通神,紧接着伏下身去,用手指在喉咙里挖。干呕了一阵,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省省力气吧,”何小九笑眯眯的望着他:“这药入口即化,简直比棉花糖还化得快,现在药力早已散布到你全身上下了,有没有感觉混身热腾腾的啊?”
凭林飘遥此刻的内功修为,其实那药丸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心里先入为主的想到自己已经中毒,便产生种恐惧心理,听那何小九说得煞有其事一般,便真觉得自己身上开始热腾腾的冒出汗来:“我、我、你、你这个魔头!”林飘遥惊道:“完了完了,老子身上开始痒了!都是你害的!”他伸手一挠痒痒,何小九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自己吓出来的!哪里这么快就会开始痒了?起码也要等十二个对时以后嘛。”
林飘遥摸摸身上,似乎确实没刚才那么麻痒了,满脸通红道:“换你试试?!我是吓大的!”转身便走,何小九几步跟了上来:“咱们不需要化点妆什么,就这么上去?”
林飘遥道:“蜀山上谁认识你!”
何小九边走边托着下巴,歪头道:“可是我师傅他们认识啊,万一被他们看到,岂不是自投罗网?”说着连连摇头:“不行!还得把这妆再补一补!你!负责给我把化妆的材料找来!”
林飘遥愁道:“你这话说得倒轻松,补一补?眼下蜀山塌了一半,四周的小镇居民早就都跑光了,你让我去哪里买材料去?别说人皮面具了,就算是胭脂水粉也不可能买到的啊!”
何小九倒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主儿,听他这么说了,皱眉道:“反正是不能就这样上山的…”
林飘遥一张苦瓜面朝她瞧过去,见着那张大花脸,突然有了计较:“对了!以前常有些挑煤的工人挑些煤炭到山上来卖,干脆你就装成个挑煤工人得了,把那黑炭往脸上一涂,哈哈,保证就是你亲妈也认不出你来!”
何小九敲他一个响头道:“你不是说山下居民跑光了,什么东西都买不到了么?怎么独独有这黑炭有卖?”
林飘遥忍气道:“那黑炭还用别人卖么?山上多的是枯枝,随便找几枝来烧烧就成了。”
何小九摇头道:“那不还得找个担子么?而且要烧出两挑炭的话,可不是个把时辰就能搞定的事儿……”
“你是猪啊!”林飘遥好不容易有个骂她的机会,话刚出口,见她脸色渐恶,赶紧又道:“咱们虽是装成挑煤工人,但却不一定是要挑着煤上山的,两手空空的也可以嘛,找黑碳的目的只是要把你的脸抹黑让人认不出来,你去烧两挑干什么?”
何小九‘哦’了一声,于是两人开始找枯木烧黑碳。
过程还是十分顺利的,这枯木并不难找,要将它们烧成碳也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林飘遥一边偷笑,一边把黑碳像涂墙一样往何小九的脸上抹去,心头暗道:这傻婆娘,老子可总算是小小的报了下仇!
化妆完毕,林飘遥大摇大摆的带着何小九上山。到了山门外,那些弟子个个都顾着问林飘遥安好,哪个敢去问问这小师叔祖带了谁上山?再问也轮不到这些低辈弟子嘛,所以这妆算是白化了,身份也白编了。无惊无险的回到林飘遥住处,刚一关门,何小九就惊道:“刚刚我听他们叫你师叔祖?!我没听错吧?你在蜀山有这么高的地位?”
林飘遥难得有个扬眉吐气的机会,眼眉一挑:“你的确没有听错……”心头突发奇想:现在上了山,这小妮子应该不敢乱来了。老子若是就此暴露出身份,说不定让她觉得我有更大的利用价值,就会迟迟拖着不给老子解药,还不如装装可怜先把那种可以根治的药骗到手再说……
“不过……”林飘遥话锋一转:“你却搞错了这话里面的含义。”林飘遥坐到床上,皱起一张脸,他知道何小九是云南来的少数民族,便决定从这里下手:“你是不知道!这地方的汉人有个怪规矩!”
“什么怪规矩?”何小九瞪大眼睛。
“唉,别看他们叫我师叔祖,其实这是一种带有严重污蔑性质的称呼!”林飘遥泪留满面:“你倒是想想啊,我年纪青青,就被他们叫得跟个糟老头儿似的,难道还不够惨?”
何小九不信道:“哪有乱叫别人师叔祖?哪有叫你师叔祖还是污蔑你的?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嘛!”
林飘遥一边抹泪,心头暗叫:糟糕,这小妞不是小倩,不吃老子这一套!
“你懂啥?你以为他们是叫我师叔祖?”林飘遥又挤了几颗眼泪出来:“他们其实是在叫我‘死术猪’!我不是给你说过我是教咒法的嘛?他们闲我教得不好,闲我教得罗嗦,所以才这么叫的!呜呜呜呜,可怜我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