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发麻了才无力的,现在一经活动,立刻又恢复转来。
林飘遥紧贴站在屋子靠墙边,表情严肃,神色间一副绝世高手风范,教人不敢轻视。镇静、呼吸、林飘遥似乎都快能听到门外蚂蚁在地上爬动的声音了。探头朝门外一篾,看得无人,心中一喜,机会来了!就地一滚,闪身朝屋子门口滚去。
这“就地一滚”通常是武侠故事里那些江湖豪客的惯技,林飘遥自然也要练得娴熟才象个侠的样子,只是平日里都是在家里熟悉无比的地方练习,现在眼睛望不到地,又记不得屋子里的摆设,就总是难免磕磕碰碰。看似行山流云,其实拖泥带水。“唉呀!”他的脑袋在房间里不知又撞到了什么硬物,磕得生痛,心下不禁骂了一声:“该死的‘就地一滚’!”
赶快闪身到屋门遮掩下,蹲着身子朝门外看去。只见得门外是片大山谷,眼界里高山流水、花花草草四散,耳朵里莺莺鸟语、切切蝉鸣片响。那阳光照射下,只觉眼前峰峦如画,白鹤翩飞,碧玉般的清澈河水弯弯曲曲的从幽谷间隙伸向云山雾海深处。
林飘遥不由一怔,但觉神清气爽,恍如置身仙境。呆了半晌,心头感慨道:还一直误会这些人是妖魔,原来竟是隐世高人神仙之辈,否则居住的地方怎会如此有品味的?转念又想:这个石头长老还好说,但那个什么二少主的却始终不像是个神仙。想了一会,终究是无法把二少主和眼前的美景联系到一起,甩甩头,暗道:不去管他了,说不定那是神仙从路上拣回家的一俗人,对,多半是拣来的。想到这一层,心中坦然,便想要站起身大步踏出去。猛的又收回脚,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终于还是从地上滚了出来。
山谷甚大,林飘遥小心翼翼的走动一阵,竟是没看到一个人,再想回头去找,这才发现已经迷了路,就连原先出来的屋子,也是找不到了去向。他倒豁达,心中想得开,见得反正没人,干脆也不躲躲藏藏了,站直了身只在山谷里乱转。
走得一会,先是渴了,他先趴下来喝了几大口清水,原本静若镜面的河水荡起圈圈涟漪,他抬起头来,群峦间鹤影如舞,三五只小花鹿在对岸绿茵上悠然倘佯,原先是一路紧张行来,倒还不觉得,此时细细观看,只觉是以前从未见过的美妙,仿佛做梦一般神奇。
此时林飘遥的心情也只能以“神奇”来形容了。他从没见过这般高的山峰,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岩石,甚至岸边的树竟然也是高大无比。在这种情形之下,群山环伺间的那一块蓝天仿佛也缈远了许多。
林飘遥沿着小河走了几步,不觉回头一望,透过袅袅飘移的雾气,但见一根高高耸上天的柱子,隐隐似刻着“龙灵福地”四个巨大的字样。他心头扑腾乱跳了起来,连忙抬手揉眼,却并非看错。一行白鹤缓缓从河边升起,扇翼而飞,从巨柱上“龙灵福地”四字前边斜斜掠过。
林飘遥心中又惊又喜:那柱子长得那么高,又印着这般大字,定然是出口无疑,哈哈,这下可好。看了看天气,大概是下午时分了。林飘遥暗暗偷笑:还好还好,石长老说是这里离我家不远,等我赶回了家,说不定老娘还不知道我逃学了哩。
但很快他就喜尽忧来,他徒然在这画一般的山水里乱走了半天,转着转着又转了回来,立在先前喝水的地方,望着巨柱上“龙灵福地”字样在夕照中渐渐黯淡,别说接近那个所谓的出口,便是要找回原来的路也是找不到了。
林飘遥渐渐慌了起来,眼看着这天就要黑了,虽说是身处仙境,却始终还是怕遇到鬼怪。原先一个劲的盼望石长老不要出来寻着了他,现在却死了命的想那硬石头快点找过来。
再转悠得一会,太阳已偏西,夕光金点片撒在山谷间,给整副画一般的景色披上一层晕黄。眼前出现一片果树林,抬首但见树上果实累累,连地上也遍生鼠儿果。林飘遥本已又饥又渴,一见之下不由心头大喜,只恨没多长两只手。
他骑在一根树桠上,嘴巴塞得满满的,由于果子吃得太多以致腹胀,突然想要解手。他一溜下树,钻进不远处的矮树丛里,耳边听见沙沙声微响,不禁转脸望了望,透过叶影间隙,隐隐约约见到一片淡黄色的圆影。
林飘遥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钻过树丛去瞧,一进来就发觉脚下有点异样,抬起脚来,鞋底粘糊糊的沾了许多浆液,却不晓得是什么。林飘遥暗皱眉头,心中大骂这脏西西的玩意破坏了此处美景。再仔细查看,豁然发现草丛密林里摆放着许多巨型大蛋。大部分完好无缺,却也有几个裂开的空壳儿。林飘遥见过鸡蛋、鸟蛋、鹅蛋,印象里最大的蛋也末过于手掌般大小,哪里见过这等体积比人还高大的?心想:这也不知是天上的什么神物,听那唱戏的说过天上有神牛、神狮、神鸟种种,说不定这就是个专门产神兽的地方!心头大喜:听说那些神兽都会认主,若是教我与其中一只拉上点关系,再骑回家去,那还不得羡慕死阿牛他们?越想越高兴,几步赶到那些巨蛋面前。
只见那淡黄色的蛋壳外形粗糙,犹如泥捏而成,凹凸不平,于是说是一只蛋,那倒不如说是一只茧更为恰当。在黄昏的暗光下似是透明一般,隐隐现出里边一团微微动弹的黑影,但就这个影子足可称之为庞然大物。那活物似是泡在黄酒中的一条大了好几百倍的蛇,身上却生有一对巨翼,还长了数根粗硬的节肢,脸上模糊不清,勉强能看出嘴是一条丈许长的粗管,末端尖利有如矛头。
林飘遥不禁厌恶的咕哝道:“什么玩艺?”心中大骂:这是什么神兽?怎么一点神兽的样子都没有?如果都是这般凶狠像的,那老子也不要了!再去看其他巨茧,却发现个个都是这一般的样子,生得又凶又恶,又长又粗。
第 六 章(下)
林飘遥心头生厌,转身便想走开,却见一只巨茧在似有动静,他不由睁大眼睛,只听“波”的一响,靠在林飘遥最前面的一只茧陡然发出一阵‘沙沙’的、物体戳破的声音,薄薄透明的蛋壳儿里伸出一只尖尖的细钩子。
林飘遥顿时心中一紧,那种感觉就好象有一根皮条在他心中不停绷紧一般。越绷越紧,越紧越不敢动,越不敢动混身就越没力气。林飘遥只觉心儿都快绷了出来,呆头呆脑的盯着那快破茧而出的钩子怪物,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那怪物钻得倒快,钩子在破茧的小洞口上不住乱转,没得一会便破成了个大洞,一个灰粘粘的脑袋从破口处先钻了出来,接着又伸出一只爪子。那脑袋似乎被压抑得久了,一出茧口便不住乱甩,身子乱拱,整个破茧经不住它折腾,三两下便撕裂开来,这下林飘遥总算看了个清楚。那怪物的脑袋好似只螳螂,身子贼长贼粗,片片鳞光闪动,后背两片透明的薄翼翅膀一扇一扇的,光是脑袋就有林飘遥整个人那么巨大。
他登时便差点哭出声来:你妈妈的,老子这两天当真是撞了狗屎大运,先是碰到什么灯魂鬼,接着又是踩蛇影的怪人,然后一个莫名其妙的恐怖二少主,现在连异型三号都给老子看到了!也不知是不是火星来的,样子生得这般妖怪!心头一楞:火星是哪里?
那怪物自然不知道林飘遥在想什么,全身不住掉着浓粘粘的粘液,脑袋四处张望,拿着那只爪子在头上乱挠,喉头里发出‘咕咕’声响。
林飘遥立了一会,见那玩意似乎无甚恶意害他,心头一怔:难道这玩意除看着凶巴巴的、又恶心、又恐怖以外,其实是只食素的哩?心中大喜过望,暗道老天有眼,但始终只是心头在想,到底还是不敢去和它打打招呼的。
林飘遥不敢动,那怪物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一人一怪互相呆立在那里,直到太阳渐渐落到山后。
林飘遥本就是个好动的人,要他如此发呆傻站,又如何能持久?没得一会便双腿发软,混身发酸,这时候也算是把怪物瞧了个够了,心头不再那么害怕,咬着牙巴想到:你既然要和老子僵持,老子陪你就是!还不信你这家伙站这里一辈子了!念头转了几转,始终还是忍不住身上的酸麻,暗暗道:老子换个姿势再和你耗!
他本是左脚踏前半步,现在想收回来坐下。趁着那蟑螂头四处乱看的当口,便要行动。哪知左腿刚刚一动,那怪物就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的一甩身子靠到他面前,埋下头朝他盯来。
这一刹那间,林飘遥只觉世间万物都停顿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原先能听到了鸟叫、虫叫也都统统充耳未闻。满耳朵里全是那怪物嘴里发出的咕咕声,眼睛里全是那玩意凶巴巴的眼神。
我的妈呀!林飘遥吃了一大惊,本是想哭,却发现脸上的肌肉都已经被吓得失去了和大脑的联系,再也无法控制;想提脚逃开和这怪物比比脚力,但极为惊怖之下,两腿沉甸甸的竟然不听使唤了。他想抬头看那怪虫一眼,脖子好像也硬了。只见一条条粘液犹如钟乳石一般慢慢的从头顶上方垂落,凉丝丝的淌在他身上、脸上,腥气扑鼻,熏头欲昏!好在那怪物只是细细盯看着他,倒也没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林飘遥听见尿水沿着双腿乱滴之声,简直快晕了过去。原先站得远,倒没发觉,现在那怪物的脏粘脑袋就伸在他脸前,那粗粗的喘气声每一下都伴随着一阵浓厚湿气袭在他鼻子上,林飘遥感觉就是村口大粪池的味道,也比这怪物发出的腥熏之气好上了万倍。他更是不敢稍动,心头只是大哭大叫:‘石头长老快来救老子啊!你这王八蛋不是说我是你少主么!现在居然见死不救!’也是他被吓坏了,害石长老平白无故的吃一通冤枉,他又不在这里,多半也不知道林飘遥遇险,怎么说得上见死不救之类的话?
也合当林飘遥运气好,这怪物其实是蛇类的一个变种,当然也继承了蛇的一些习惯。比如说只瞧得见晃动中的东西,若是你站立了身一动不动,那它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这短短几分钟里,无疑度日如年,但觉时间简直不再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