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子洛的体内。
张子洛精神再度回复过来,凝神感受着真气在体内流转的舒适。随着真气的回归,耎磬体内的屏障再度形成,阻隔了漩涡于外界的接触。
掌心一松,张子洛收回了右手,有点莫名其妙的回忆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现在在经脉里运行的,是自己原来的正一真气,那股力量来的奇怪,去的也稀奇,现在丝毫也感受不到了。不过就在那一瞬间,张子洛的体会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一样,有一种想要发狂的冲动,就希望能够破坏些什么才好。
这种心情绝对是和道家清净虚无的修行目的截然相反。张子洛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教育,也没有修练过这种带点邪意的功法。
今天发生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但是现在下一步该干什么呢?探询耎磬昏迷的原因以失败告终,如果不能使耎磬醒过来问个究竟,这唯一的线索也就没什么用了。张子洛无奈的浏览着周围墙壁上的符咒,那都是不知多少年以前留下的,虽然施加在上面的法术能够让这些黄纸的保存时间大大的延长,但是年代实在太久远了,纸张已经开始发糟,上面的颜色也褪去了,再也看不出以前画的是哪一种法咒。
张子洛随手拈下一张,刚刚拿到手里,只觉得指头上一松,纸张就化作片片的纸屑,落在地上。
第十三章
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阴风将飘落的纸屑吹起,卷扬在空中,“唰唰唰”的声音在空间响起,就见墙壁上所有的符纸都飘扬起来,被风一吹,全部碎散开来,变作纸屑卷到风中,集中到一起,变成了一道碎纸片化成的旋风,在室内游荡。
张子洛小心的避开旋风的轨迹,他不知道这阵风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决不是偶然发生的。
旋风卷向沉睡着的耎磬,耎磬却连衣角都没有抖一下。许多纸屑胡乱的打在石台上,组成奇怪的图案。旋风渐渐地变弱了,纸屑却依然牢牢地贴在石台周围,不肯落下。
所有的符纸被撕碎了又重新组合在一起,原本残留在符纸上面模糊的笔画又组成了一幅新的图画。那是一个穿着法衣,戴着朝天冠,作天师打扮的人,正将一柄木剑刺入另一人的胸口,另外那个人全身赤裸,丰乳肥臀,长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最奇怪的是胸口插着剑,却没有鲜血流出,脸上的表情更是无限欢欣。
张子洛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依然一动不动的耎磬,这个突然由男变女,秃头生发的怪人,很显然图画上那个被刺的人就是指她。掂了掂手中的天子剑,难道这副画是暗示自己必须将剑刺入耎磬的心口才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吗?
将桃木剑插进别人心口?再加上现在的环境和耎磬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拍吸血鬼电影呢!
再仔细观察图画,终于发现在右上角的地方,还有四句碣语,是极端正的楷书:“天地归一统,师法更无终。草木皆涕涕,堂上丹灶红。”四句碣语是竖着从右往左写的,张子洛略微念了两边,突然灵犀一动,发现如果横着从右往左念的话,第一排四个字连起来就是“天师草堂!”
道教初创时,山居修道者大都沿袭道家的“自然为本”的思想,反映了他们顺乎自然、回归自然的旨趣。张道陵也不例外,“天师草堂”是祖天师张道陵在龙虎山上炼丹时所结的一个草庐。传说在东汉和帝永元、延光年间(89…122年),祖天师行舟自鄱阳湖逆水而上,行至云锦山时,便被云锦山状观的云锦石所陶醉,便决定在此结炉炼丹,云锦山也因祖天师“丹成而龙虎见”更名为龙虎山了。
看来谜底要在“天师草堂”揭现了。张子洛犹豫了片刻,考虑是否让本愿坊耎磬单独留下,或者用五鬼搬运之法运走。转念一想,自己此去也不知是凶是吉,估计不可能分心来照料耎磬。更何况现在耎磬是女儿身,诸事多有不便。再说看这镇妖井底的架势,乃是先辈天师早已安排好的一切,定然有其用意,让耎磬留在这里,也是暗合天意。
这么一想,心中自然安定下来,再仔细的看了一眼石台边上符纸碎片组成的图案,转身走向井口位置。突然就听身后一声响动,骇然回首时,就见到那幅图画正一点一点的变成碎末粉尘,消失在空气中。
站至井圈下方,再次持起天子剑,仰天划出数个圆圈,口中喝一声:“疾!”万道剑芒如蜘蛛网般的散开,遍布于每一条砖缝之中。伴随着一阵有节奏的轰鸣,四周的井壁再度合拢,恢复成毫无破绽的样子。
双脚一点地,整个人纵起一丈多高,在即将力竭回落的时候,右脚脚尖在井壁上一撑,身子又拔起七八尺,然后左脚又一点井壁,如此轮流用力,慢慢的跃往井口。这口镇妖井非常的深,张子洛屏住一口真气,约莫用了十来分钟,才两手攀住井栏,换一口气,将胸中浊气吐出,两臂用力往上翻去。
身子还在半空尚未落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传来,让自己准备舒展开的四肢突然无法动弹,动作只做到一半,便啪的一下子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这里原本是伏魔殿,地上铺的都是大块的青石砖,虽然年久失修,去也只是在砖缝中零星的长了几株小草,张子洛毫无防备,措不及防之间一跤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
按说以张子洛的功夫,即便措手不及也不会是如此狼狈的样子。这次却不知怎么的,手脚居然跟不上脑子中的想法。
知道有人偷袭,就地一个翻滚,手一撑地身子往后跳去,只觉得飘飘然躯体好像轻了几倍,远远的超出了自己原本的目标,而且一个人在空中居然掌握不了平衡,仰天直摔下去。幸亏已经有点准备,两手从肩膀处往后一撑,没有摔结实,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站直,却连续的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最终又重重的拍在了地上。
敌人是谁还没看见,却已经连续的吃了几个大亏,这在张子洛而言几乎从来没遇到过。干脆闭着眼躺在地上,不急着爬起来,其实精神却一直蔓延出去,感受着空气中最轻微的波动。
果然敌人见他纹丝不动,有些沉不住气。一道尖利如快矢一般的力量划破了空气的平静,直扑过来。张子洛早有防备,也不睁眼,只是用手指向正前方一指,天子剑如流星般飞射出去,在空中留下了璀璨绚烂的光弧。
那力量正好迎上天子剑,只听到一阵穿云裂帛的声响,那股力量被天子剑化解,而天子剑则速度未减,直向一块残破的石碑而去。
如同爆炸一般的震动,那块残碑变成十数块的碎石四散飞溅,一条黑影向斜刺里扑去,努力的躲闪着乱飞的石块。
张子洛乘机腾身而起,手一招收回了天子剑,手臂平举,气劲遥遥的锁住了那条黑影,一步一步的慢慢向他逼近。
那黑影显然也感觉到了张子洛的逼近,突然停住动作,整个身子僵在那里,在他周围立刻泛起一道由强大的精神力量形成的防护屏障,抵抗着张子洛的剑气。一块余势未尽的碑石轰然落下,撞在气劲屏障之上,就好像落在弹床上一般,跳起数丈高,在空中裂为百十颗小石子,四散洒落。
第十四章
张子洛刚准备以剑气直接进攻,突然黑影叫道:“子洛?是子洛吗?”张子洛手中剑一颤,惊道:“何师叔祖?”
那人紧走两步,从阴影中显出身来。就见身量极高,比张子洛还要高出一个头去,白眉白须,脸色却红润的如同婴儿,只是布满了无数细小的皱纹,让他的脸看上去带着几分诡异。穿一件道袍,衣襟却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睡衣,很显然是在睡梦里仓促而来。他是上清宫唯一残存的道院东隐院的院主,名唤何元甫,也是正一派现在辈分最高的人,比天师张源朝还要高上一辈。
他的武功并不很强,但是却拥有着很少见的超能力,这是他天生的力量,并且随着修炼逐渐地越来越强。刚才估计他也没有出全力,不然张子洛不可能还毫发无伤。
就在何元甫正要走向张子洛的时候,张子洛突然一紧手中的天子剑,喝道:“站住!”
何元甫一惊,停住步子问道:“子洛你怎么了?”
张子洛声色俱厉的喝问道:“师叔祖,我想东隐院早已被特事处控制了吧?您来这里是不是来抓我的?”
何元甫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半晌才道:“天师府那边的情况我也有耳闻。不错,最高命令一早已经通知了东隐院,按照规定我必须服从特事处的调度。而且我也已经收到了通缉你的命令。但是……”
“够了!”张子洛打断他的话语:“如今天师府内忧外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天师。师叔祖,我不想和您动手,还请高抬贵手!”
“子洛,我原本就没打算要擒你。”何元甫的回答出乎张子洛德意料之外:“现在东隐院虽然屈从于特事处,却并没有特事处的人员进驻。刚才我在睡梦之中突然惊醒,见到伏魔殿这边金光万丈,所以特地赶来,没想到是你。我想天师府那边肯定也有人看到了异况,特事处的人随时都会来这里,子洛你赶紧的走吧,天师府全靠你一个人了。”
张子洛半信半疑,一时间却不敢行动,只怕稍一分神,万一何元甫只是花言巧语欺骗他的话,那无孔不入的超能力马上就能让自己没有还手之力。
何元甫见张子洛愣着不动,急道:“子洛,你还愣着干什么?噢,对了。这个你拿着,也许有用。”从怀中掏出一摞符纸,走上了两步递给了张子洛。
张子洛的确是用得着,伸手去接,就在两手相交的当口,一股能量像微弱的电流一样顺着手臂迅速的传导上来,立刻全身肌肉麻痹,无法动弹。何元甫一把抓住张子洛德手腕,往怀里一带往下一压,将张子洛摁倒在地。
张子洛心中又急又悔,急得是已经知道了线索就在天师草堂,可惜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