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洛等三人走得是川藏线路,在路边的岩石上、玛尼堆上绘制和雕刻了无数的经文咒语、佛陀、菩萨和许多高僧的形象,还有一些神灵的动物形象,如鱼、蛇、猫等等,当然也有一些被视为神异物的形象,如海螺、日月星辰。那些或粗糙或精美的造像为古道那漫长的旅途增添了一份神圣和庄严,也为那遥远的地平线增添了几许神秘……
离开了康巴人的营地,不知为何大家突然都变得沉默起来,一个个只是延着深深印在古石板上那两寸多深的蹄印匆匆的赶路。
张子洛突然冒出来一句:“耎磬,我一直没有相通一件事。你的头发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那么奇怪的颜色。”
耎磬闻言脚步突然一滞,眼神突然奇怪起来。旁边鲁道夫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只是和耎磬不是很熟,而耎磬又一只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没敢开口。
“其实……”耎磬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嘶哑,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一出生就有这一头的红发,还有满身的纹身。”
对于纹身的事,张子洛是早已知道,而鲁道夫却是第一次闻听,顿时大感兴趣。
“据我师父说,那一年京都突然发生毫无预兆的大地震,居民死伤无数,”耎磬接着道:“就在剧震当中,突然天降红光万丈,降落在废墟之中,大地震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而我母亲就在废墟中产下了我。当时由于我的异常相貌,有人认为是菩萨降世,有人说是妖怪转生,莫衷一是。总之都认为应该把我立刻抛弃或者送到庙宇里面,唯有我的母亲,坚决要把我留来。”
“父亲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死于地震,是母亲独自抚养了我三年。在这三年里,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死于非命,包括我的外祖母,外祖父,帮我母亲接生的隔壁邻居。等到我三岁那年母亲也遭遇了一次车祸,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我独自在医院里,陪着我母亲的尸体,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我,也没有一个亲人愿意收留我。这时我祖父的朋友比叡山高僧夕海大师来到我的身边,他把我带上了比叡山,从此我剃去了满头红发,与女儿身告别,起法号本愿坊耎磬,成为了一个修行僧。”
“在我懂事以后,师父告诉我,我本来就不是凡俗间的人,生来与佛有缘。但是我与生俱来的还有一种戾气,故而凡是亲近我的凡人都会被戾气所感,若是不能承受便会死于非命。唯有佛法能够化解。而我那满头的红发便是戾气生成。”
“说也奇怪,自从上了比叡山,我的头发便再也没有长出来过,而我接近的人也都相安无事,往事便也被渐渐淡忘,再也没有人提起。”
谁也没想到耎磬竟然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童年往事,大家都听的呆了。唯有小喇嘛钦仁点头叹道:“一切尽是缘法,善哉!”
耎磬眼神迷离,好似沉迷在往日的岁月之中:“直到在南京的那一次事件,我突然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迸发出来。我努力的去克制它,我发现头上在长出红红的头发根。我很害怕,偷偷的把它们除去。但是随着接近龙虎山,我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第七章
“对了!”鲁道夫突然大喊一声,把大伙儿都吓了一跳,注意力都从耎磬那儿转移到了他身上。
往旁边横移了两步,离耎磬远远的,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耎磬道:“你的红头发又长了出来,那我们现如今岂不是也很危险?”
张子洛愣了一下,也猛的跳向旁边,惊叫道:“天那,我怎么没想到?这次糟了!”
小喇嘛钦仁被两个人的行为镇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耎磬半张着嘴,看着三个人各自不同的姿态,目光有些彷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也让他很是不知所措,只是迟疑的道:“你……你们……我……”
张子洛紧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忍不住抱住肚子弯下腰,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拍着耎磬的肩膀道:“哈……哈哈,开玩笑,和你开玩笑的,你那种表情真的很好玩!”
耎磬脸色一变,扭转头一抖肩膀避开了张子洛的手,赌气的快步走开。
钦仁放心的松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对这种无聊的把戏感到很不习惯。同时,也体会到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从小,钦仁就作为金巴波切的转世灵童被卡日波切从父母身边带走,随着这些康巴族人到处的流浪,听卡日波切向藏民们宣传佛意,学习着艰深的佛教典籍和各种知识。所有的人都把他作为转世的活佛来崇拜,师父虽然随和亲近,但是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亲密无间,可以开玩笑,打闹,哪怕是吵架的对象。
所以刚才听耎磬倾诉她孤独的童年时,钦仁特别有感触。
现在,他从张子洛和耎磬身上看到了这种他向往已久的气氛。
张子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回头,看见鲁道夫还是很紧张的在那里审视着耎磬,赶忙笑道:“喂鲁道夫,差不多久可以了,别太过分啊,人家会生气的!”
“不是啊……她……她的头发!”鲁道夫踌躇道。
“嗨,你不会真的认为她会害我们吧!”张子洛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她是不会害我们没错,”鲁道夫小心的注意着适当的措辞:“可是她的戾气……头发又不听指挥……”
“是!我会伤害你们!”耎磬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我害死了我的父母,我害死了所有的亲人,我害死了我的师父,我也会害你们死于非命的!你们别和我一起走,离我远一点!”
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让鲁道夫也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住嘴!”张子洛喝骂道:“耎磬和我一起走了那么多时间,要死的话我不是早就死了?一点都不识相!”鲁道夫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要辩驳几句,最终聪明的没有出声。
“好了耎磬,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们的。”张子洛笨拙的安慰道:“我们只是开个玩笑,没有什么恶意的,鲁道夫只是无心的,别哭了!啊!”
其实并不是单单为了鲁道夫过分的行为,耎磬在述说那些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往事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很有些感触,突然的被张子洛和鲁道夫这么一闹,所有的情绪都被吊了起来,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只觉得完全是因为自己,那些亲人才纷纷遭到了悲惨的结局,不禁有些痛恨起自己来。
愤恨的一甩头,满头的红发像一朵火烧云一般飘了起来,顺着山路飞快的跑去。
“哎!”张子洛喊了一声,举步欲追,但回头看了一下钦仁和鲁道夫,没有追下去。毕竟以耎磬的功夫,一般的人和野兽也伤不了他。而鲁道夫和钦仁则必须要有人保护才行。
鲁道夫这才喃喃的道:“我……我一开始真的很害怕,不过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张子洛恨恨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只管和钦仁一起向前走去,鲁道夫轻轻的拍了自己一个嘴巴,也跟了上去。
茶马古道和入藏的公路时而交叉,时而分散。钦仁似乎对这条充满着无数岔路分支的道路十分熟悉,带领着两人在山野中穿梭,有时明明已经是穷山绝岭,可不知怎么一个拐弯,有事一条坦途出现在面前。他们尽量的离公路远远的,走得越荒凉越好。
但是要去到他们的目的地拉萨,不管走哪一条路,都必须经过米拉山口。
在青藏高原许许多多的雪山之中,米拉山是雪域大地的静默之魂。米拉山同时孕育了二条有名的河流——拉萨河、尼洋河。米拉山口海拔五千零一十三米,还离山口很远,张子洛等人便看见在高耸的雪山之间,无数的经幡,哈达随风飘扬,就好像一片五彩的披肩披在这个圣洁的神女的肩头。
走到这里,鲁道夫又开始喘起粗气来了,而小喇嘛钦仁则开始恭敬的盘着佛珠,口中喃喃的颂着经文,从路边捡起石头放到那已然高耸的玛尼堆上。
张子洛虽然对藏地的风俗并不十分了解,也不是佛教的信徒,却也被这里壮观的景象所震惊。
正在行进间,突然张子洛猛地向鲁道夫撞去,肩膀正装在左胸上方,把鲁道夫一下子撞出好几米,从马路边上一直撞到了路边山壁上,山上的雪一震动扑嗦嗦地落下好多,把鲁道夫埋在其中。同时一条手臂一伸抓住了钦仁的衣襟往背后一带,用身体掩住了他,就地疾滚而出。
就在这是就见到一道闪电一般的白光从天而降,正落在刚才鲁道夫所站立的地方,大地剧震,碎石纷飞,一条好好的大路应声断裂了开来。
张子洛纵身而起,天子剑已然在掌中,一扬手一张符纸飘然空中,口中喝一声:“五行御法!火恸!”剑向前一指,就见一条火焰如同神龙一般向山口一侧的山峰上扑去。
火焰正击中站在山峰高处的一个人,立刻将他团团围住,越发的炽烈起来。
本来这样一出手就是杀手并不是张子洛的性格。
张子洛刚才突然感到危险,同时也感觉到对方绝对是个高手,故而一起身便立刻用五行御法中攻击力最强的“火恸术”进行攻击,也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处于挨打得地步,并不认为对方会被这一招击中,所以随即留下了数招后手,准备应付对方或躲或挡等各种不同的反应。
第八章
但是火焰却很轻易的便击中的对方,甚至都没有任何躲避的企图。
击中是击中了,却好像对对方没有起任何的作用,因为他正在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带着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雪在他周围融化开来,露出黑黝黝的土地。
这时鲁道夫从雪堆中爬了出来,却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嘴里骂着:“张子洛你个混蛋,给耎磬报仇也不用这个样子吧?”一边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