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己听了丰大师如此赞他,不迭口的说着谦逊之语,心里却在暗惊:自始至终了丰大师的目光就未离开过棋盘,他竟注意到我如此微妙的表情!
无极真人走道崖边,仰视夜空道:“好一派平和的景象。”
了丰大师道:“可惜并不长久。”
无极真人问道:“何以见得?”
了丰大师笑道:“道兄深明星相,这是考究我来了。东边白比狼已显凶相,只怕是不祥之兆。”
三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东边一星光亮耀眼,有角,似是在微微摇动,当中还隐隐泛着红光。明己失声道:“师父这红光比昨日更盛了!”无极真人没有回答,瞑目掐指,口中念念有辞。了丰大师手捻佛珠,也闭目思考。片刻,两人同时睁开眼睛,了丰大师沉声道:“阿弥陀佛
道兄,如何?”
“我不曾料到,此星周围的怨气竟如此之重。”
“不错,此怨气化为人可使生灵涂炭,化为兽则嗜血成性,化为物则引人入魔。非同小可啊。”
“且不管这股怨气的来由,离它现世之日尚有时日。”
了丰大师笑道:“莫非这便是道兄留给后辈的题吗?”
外篇 外传之江北四仙(一)
大路上,三匹马在按辔缓行,前方一老者乘一匹黑马,手捋灰色胡须思考着什么,后面两匹白马,坐着一男一女,两人都只十五六岁,尤其那女孩儿,明丽脱俗,虽然未涂脂抹粉,却是美得自然。北方六月天,艳阳高照,女孩儿掏出香帕不住地擦汗。
“师妹,你热吗?”那少年问道。
“不热。”
那少年讨个没趣,却不甘心,又道:“昨个儿给你买的那些纱丝的衣服怎么不穿?”
“那叫衣服么,你爱穿你去穿!”
少年纵马凑近她,行囊里掏出一把大纸扇,悄悄在后面给她扇凉。那少女一脸惬意,也不看他一眼,只管前行。
前面的老者突然回首道:“承儿,从现在起你叫吴承,原来的真名暂且收一收吧。”
“啊?为什么?”少年一愣,手中的扇子已停了。
“我想过了,现在齐鲁之地毕竟是蒙古人的地方,你还是别用真名的好。”
少年不悦道:“蒙古人的地方怎么了?住的不都是汉人!再说,我爹不过是个小将军,上阵还当不成主帅,我哪里会这么娇贵就会被鞑子盯上。哼!”
老者叹气道:“傻孩子。你可知现下北汗蒙哥盯的不是朝中大将,而是我南宋忠臣。。。。。总之,你要不要听我的话呢?”
“听,听,当然听,我叫。。。吴承,对,我叫吴承。。。。”少年突然发觉自己手中的扇子停了,师妹眯着一双妙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少年忙又扇了起来,口里笑道:“嘿嘿,师妹,我叫吴承。。。。”
那少女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大声道:“师父,我也要个化名。”
那老者道:“顽皮!你要化名做什么?这很好玩么?”
少女嘴一噘道:“师兄有了,我也要!我的名字不好听。。。。。”
老者摇头道:“芳儿,人的名字受之父母,随便乱改便是不孝。你师兄也是无奈,你就别跟着胡闹了。”
吴承忙道:“是啊是啊,师妹,你的名字好听的紧呢。我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还有那个女孩的名字会比我的好听是不是?”
吴承一愣点头道:“是啊是啊。”
“哼。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希罕什么化名呢!吴承。。。。一事无成吧。”少女想着就笑起来,吴承看着她的笑脸久久不愿转移目光。
三人行进间,前方树林风响,瞬间跳出十几带刀带枪的人,这些人身法都快,几个纵跃便到了三人马前,老者横扫了他们一眼,并不惊慌,摇头自语道:“又来了。”勒住了马匹,对那几人笑道:“几位想劫财啊还是劫色?老朽这里都带着呢,还看几位有没有本事!”
那几人相视几眼,看看吴承一幅文弱书生的模样,那少女娇滴滴的更不像有什么本事,这老者干瘦的身形,算不上老骨头也差不远了,当先一人怀疑的问道:“阁下可是‘如来掌’高涧?”老者笑道:“呵呵,名不副实,老朽向来没什么高见。”
那人道:“那就没错了,说与你听也没什么,我弟兄几人受人之托,拦截有资格参加北盟大会的人,高前辈莫怪,我们干此行当混口饭吃,至于受何人所托,恕我不能相告。您还要问什么?”
老者仰天大笑道:“痛快!这些天所遇的人当中,倒数你们这些半路咬金最为爽快。请上吧!”
十几人再不打话,操家伙就上,当先那人一蹿几丈高,摆刀向高涧天灵砍落,高涧叫声好,右掌已出,后发制人却能先到,那人刀招未老,已中一掌。有人道:“如来掌名不虚传!下马吧!”傍边一人,挺枪刺马,高涧大笑一声,飞身离鞍,站在了那人的枪杆上,众人看来,高涧的轻功绝顶,但那持枪之人却感到如泰山压顶,双臂已脱不动枪杆。其余人齐上,高涧纵身闪避,落脚处竟全是对方的病刃!众匪骇异间,仍是不住进攻。吴承在一旁喝彩道:“一苇渡江!好一招一苇渡江!”
一苇渡江原是说达摩老祖法力高深,跟武功却是扯不上,但高涧轻功之强,用一苇能渡江来形容却是再好不过。
吴承这一喊,把几人的注意吸了过去,突然有人喝道:“先毙了这小子!”几人冲向吴承。
吴承才欲抵挡,又听有人喊:“不行!不干他们的事!不许滥杀!”那几人哪里肯听,仍是与吴承与他师妹动上了手。高涧微感惊讶,他瞅定刚才发话之人,心道:眼见他对我已应接不暇,却仍能谨守江湖大义,真是难得!心里想着,对这班人敌意大消,打定主意:制服他们便罢手,不必伤其性命。
吴承以一对二,仍是平手,他师妹却是一以敌三,大占上风,这班匪徒万未料到这个女孩竟如此本事。那边八人围住高涧,却是奈何不得,高涧已在找机会点他们的穴道。
众匪急切间,已有人使上了暗器,但无论暗器细如发丝还是重如秤砣,皆被高涧或闪或接地化解,全然无用,如来手岂是虚有其名。转瞬间,已有三人被点倒,众匪败局已定。围攻女孩的那三人忙撇了对手去战高涧,却不想背后留了空当,三人刚一转身,便觉后心风响,一人向前飞起,趴倒在地,另两人一惊回身,女孩双腿齐出,两人也是飞身跌倒,女孩站定,拍拍手道:“这等身法还想在本姑娘面前开溜!”
那边吴承正战间,却见对手突然被人踢飞,师妹站在面前道:“你真是笨啊!”
剩下战高涧的五人自知无望,都停了手,那领头人道:“名不虚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问指使之人,便不能相告!”
高涧拱手严肃道:“不敢!几位请了!”说着,怀中一摸,掏出一锭金子,道:“误会一场,权作为几位的压惊酒钱。”
那人眼睛一瞪,不去接,回身去给伙伴解了穴,头也不回地走人,剩下的几人看了看那锭金子都咽了咽口水,犹豫地走了。那女孩见那些人竟不理睬师父的好意,心中有气,对着一人道:“贼种!不识抬举啊!”那人颇感惊讶地看了看她,话也不说,转身离开,女孩更气,干脆冲着远去的人影大吼:“贼人听着!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姚名芳,不服的话再来较量啊!”
吴承一把捂住她的嘴急道:“你怎么连名带姓都说了!”
姚芳挣脱,把气全撒在师兄身上:“说了怎么样!我的名字受之父母,又不是假的,有何说不得的。。。。”声音越说越大,吴承想捂耳朵也不敢去捂,目光转向师父求救。
却见高涧沉吟半晌,道:“承儿芳儿,我们别走一路了。”
此言一出,吴承呆住,姚芳也住了手道:“什么师父?”
高涧道:“这一路还不知有多少高手会来劫杀,你们跟着我恐遭不测。”
吴承大声道:“师父,我不怕!莫说师父武功天下第一,便是真有高手。。。。”
高涧打断道:“你不怕我怕。我是不怕什么高手,你们呢,若真遇上心狠手辣之辈,我怕腾不出手来。”
吴承心中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本事不到家,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转头见姚芳一脸喜色道:“好啊师父,你终于让我独闯江湖了!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高涧道:“谁说让你独闯江湖了?你不许离开你师兄!你们两个扮作普通人家的兄妹,一路之上不许打打杀杀的,我在济南等你们!”说完上前收了两人的配剑。
姚芳噘嘴不悦,吴承却换了一脸喜色,当下与高涧分手,各自上路。
却说吴承骑马跟在师妹后面道:“师妹,师父也是为我们好。。。。”
“别和我说话!”
“。。。。师妹,生什么气啊,咱们。。。。”
“别说咱们!”
“师妹,师父让我跟着你其实是另有用意。”
“。。。。。。”
“师父时常对我说,师妹天资远在我之上,虽是女流,慷慨侠义远胜须眉,让我有机会多跟你学。”
“哼!”
“师妹,其实师父看你比我还要重呢!”
“我们学武之人所为何事,不就是行侠仗义闯出个名声来吗。还不让动手,怎么行侠仗义啊!”
吴承正色道:“师妹此言差矣,我们学武若只为行侠仗义实在狭隘的很。。。。。”
“少在跟我提你那套侠之大者的理论,听得心烦!”
吴承不敢回嘴,心中却着实不悦,闭口不言。姚芳见师兄真的生了气,知道不该这么顶他,心里后悔,却不愿道歉,两人就这么无言的走着。
以前姚芳发嗔,吴承必是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她,而这次吴承竟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仍不见动静,姚芳忍耐不住,悄悄轻勒缰绳,渐渐与师兄并马而行,吴承仍不说话。
姚芳掏出手帕擦汗,想引吴承说话,却是无效,心里也是有气。
姚芳偷眼看师兄,见他并不望向自己,心里开始难过,眼圈也红了,手帕不再擦汗,转而擦泪。
吴承有气,但见师妹擦眼,气也消了,想安慰几句,又怕再被顶回来,仍不言语。
姚芳见师兄竟不理会,心里只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再有天大的不对,你见我流泪也该劝劝吧!越想越委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