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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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生-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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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扒在他背上,他背着她,探着河底冷得沁骨的水,尖硬的石,软冰冰的泥沙,一步一步往前移动着。背到河当中,齐腰的水使他颤栗晃荡,他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僵硬发麻的腿,艰难地向彼岸走去。他们紧张着,谁也不敢讲话,连河水也不敢喧哗,整个世界一片静谧。好不容易到了岸上,他放下她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说:“哎哟,快掐死我了,你怎么把我抱得这么紧,我看见猪八戒背媳妇那么轻松,那么快活。”
    丁爱莲把衣物往地上一丢说:“好你个何国海,大家都说你老实厚道,没想到你竟……我算是认识你了。”
    何国海揉了揉脖子说:“哎,别人难受嘛,还不让说说。”见丁爱莲穿鞋穿袜的不理他,他问:“你生气了?”过了一会他喊她:“丁同学,丁战友,丁模范,丁三八红旗手,丁下乡知青突击手,丁……、唉,算了算了,有人啊过河拆桥,有人啊是过河后就不理人了。”于是他抱着衣物走了。
    丁爱莲爬起来在后面追,追到一排牛棚前,不见人影。丁爱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何国海从牛棚里探出头来说:“哎,你这是怎么啦?开个玩笑嘛,我这人啊,就喜欢快乐一点。要不,会憋死人的。”
    丁爱莲还是呜呜大哭。何国海急了:“你不能坐在地上啊,这么冷,会冻死的。我脱了衣服,要烤啊,你看看,我的衣服都都快结冰了,不能走啊。”
    “冻死了算了,我就是想死,你别管我!”
    “哎哟,我这是见了鬼了,不是田桂托我,我哪想管你,我哪里会夜里走路,我不会明天乘车啊。你想死,就早说啊,以免我背得累死人的,你还是要死。这,全湿了,不烤不行啊,要不,你进来,你进来烤烤火,我,我穿了一条秋裤的,进来吧。”
    丁爱莲呼天呛地的又嚎了起来:“我不想活了,我被我最爱的两个人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是回到城里,又能怎么办啊?”
    “啊,这事啊,那你进来,来,想想办法看,那光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对不对?进来,来。”
    丁爱莲磨磨蹭蹭地坐在门口,何国海说:“坐进来嘛,门风太大,把火吹熄了。”
    丁爱莲坐到火堆旁边,暖和多了,心情也好了一点,说:“谢谢你,何国海,害你挨冻受累的。”
    “没什么,我是定要回去看我妈了,据说到了部队要过两年才能回家探亲。我妈年龄大了,我很不放心,只要我以后有工作了,有工资了,我定要好好地孝敬她。”
    这深厚的亲情和牵挂令丁爱莲钦佩和感动,她想到自己的家庭,不禁又哭了起来:“我就更惨了,老妈没工作,老爸病重不起,弟妹五个,三个下放,两个读书,我是老大。这次我爸厂里为了照顾我家,才给我一个回城的名额,却又被易兰顶走了。你说说看,我要不要跟他们拼命。”
    “拼命能解决问题吗?”他想了想说:“你首先把问题搞清楚,再想办法回城回厂。至于其它问题以后再说。他们这样做,或许是有他们的不得已呢?不可以感情用事。这不是你挖地,一个劲地往前挖,也不是你挑土,挑得越多跑得越快就越好。你要动动脑筋,事情得一步一步的来,别把事情搞砸了。没有过不了的河,刚才那么浸冷的河,我们不是也过来了吗?”
    丁爱莲不做声,她毕竟被他的见解和真诚所感动。风从草苇的缝隙中把雪花卷了进来,牛棚瑟瑟作抖。虽然烤着一堆小火,但还是抵挡不了冬天的寒冷。他们卷曲着身体,不自觉地两人越坐越近。疲劳使他们依偎着睡着了。当丁爱莲醒来时,她发觉自己躺在何国海怀里,温暖、亲近、抚慰使她倍受感激,强烈的报复许昌辉的心情,使她燥热冲动,她主动地把自己与何国海融为一体。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风雪之夜,在这样的一条冰凉的小河旁,在这样的一个百风穿梭的牛棚里,她轻率地做了一件对自己对他人都不负责任的事情。
    回顾到江城,她马上就打听到,因为许昌辉的父亲安排易兰进机械厂,易兰的舅舅就调许昌辉进物质局当科长的交易之事。她马不停蹄地找到物质局,许昌辉不见。她找到他家里,一进门,许昌辉就拉长了脸,不耐烦地问:“你到处找我干什么?”
    “那你说呢?干什么,找你算帐!”易兰怒气冲冲地说。
    “别来那一套,我没工夫跟你扯。”
    “是啊,许昌辉,没想到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你现在哪有工夫呢,可是你已经跟我扯了八年了。读书的那几年不算,光是下放的这几年,我身体都做垮了,评来的模范知青,优秀团员等等业绩,换取的保送大学的名额让给了你,让你第一批回城,让你成为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当时你信势旦旦,就前几天你还说了要报答我,没过几天,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是谁在这里吵闹啊?”许父八面威风地走出来说:“太不礼貌了,有话好好说嘛。”
    “哟,看来伯父是官复原职了,官腔打得八面响啊,完全不象当年求我让名额给许昌辉读大学时,那样的好言善语了啊。”
    许母见状忙说:“哟,是爱莲啊,来来来,坐下,坐下好好谈,好好谈。这事呢,我们也不太清楚,听说易兰回了,你没回,他爸在厂里为你反应了好几回,说是快了,爱莲啊,你别着急啊,会回来的。”
    “这会,你们当然不着急了。你们高楼大厦,电灯电话,有权有势,呼风唤雨,有好还想好。进了城不说,还要当官。让我在山沟里喝西北风,望断了回城的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你们见利忘义,竟连一句话也不捎给我。你们想想,你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你们当初的承诺呢?你们……”
    “呃,你无理取闹干什么?你如果这样,那我们就不管了。”许父生气地说。
    “当初的承诺怎么了?现在正在努力呐。告诉你了,办不回来怎么办,早知道你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许昌辉气急败坏地嚷着。
    “好,我不讲道理,我不是个东西。”丁爱莲说着一巴掌扁过去,打在许昌辉脸上,又说:“你才是个混帐东西!我真心实意地爱你,把大好的前程送给你,你还嫌不够,又用我的爱情去换取地位,把我抛弃在深山沟里。看看,谁是个东西:看看,谁不是个东西?老子我跟你拼了。”说着拿起屋角的拖把棍,朝许昌辉打过去。许家的人都围过来了,丁爱莲恨恨地说:“你们谁敢过来,我就让他死,我反正也不想活了,打死一个扯平了,打死两个,解恨了。八年的恋爱,一晚上没了。陈世美也没变得这么快……”
    她正要一棍子打下来,看见是许父,她把棍子丢了,“哼!”了一声,怒视着他。
    许父说:“孩子,跟你说了,我们负责解决,你还要闹吗?”
    她喘着粗气说:“解决?好啊,告诉你们,一个月之内,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别想过好日子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蹬蹬蹬地走了。
    她冲进易兰家,见易兰一边洗衣裳,一边唱着歌,正乐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见满脸愤恨的丁爱莲站在她面前,她稍稍迟缓了一下,马上就象平时一样,不紧不慢地说:“爱莲你来了,屋里坐。”
    “坐?不敢。看你平时不温不火的,哼,哪知你还有损人利己的本事。我他妈的让着你吃,让着你睡,帮你干活替你受累,待你七年如亲姊妹。我从没奢求过你一丝半点的回报。可现在倒好,你抢走了我回城的名额,气都不吭一声,我还敲罗打鼓地欢送你,我他妈的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易兰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说够了,才慢吞吞地说:“说吧,骂吧,只要你心里舒服,我心里也好受一点。不过这叫命,我也是听天由命。这回机械厂招人是招干。他们认为我说和写的能力比你强一点,就安排了我。而你呢,吃苦耐劳的精神强,适合于在广阔天地里施展宏图。”
    “图你妈的狗屁!这就是说你是当干部的命,我是修地球的命,是吗?你们这些狗眼,狗杂种……”丁爱莲宣泄着。
    “可事实……啊,算了。爱莲,事情已经这样了,别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好不好?”易兰非常友爱地说。
    “感情,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感情?”
    “啊,那,那么,你跟许昌辉之间呢?”易兰试探地问。
    丁爱莲想都不想地说:“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更不配跟我谈感情。”
    “那你们八年多的关系怎么办?”易兰进一步地问。
    “怎么办。”丁爱莲做一个刀切的手势说:“一刀两断,这种人,送给我也不要。”丁爱莲赌着气,爱着面子大大咧咧地说。
    “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别后悔啊。”易兰笑了。
    “后悔,我后悔的是怎么就认识了你们这两个畜生!”她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们这两个不知羞耻的狗杂种……”
    无任她怎么骂,易兰都不回言,直到丁爱莲气得发疯似的离开。
    过了一个多月,丁爱莲真的回机械厂当工人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报到的那一天,她听到大礼堂里热闹非凡,挤进去一看,原来是许昌辉与易兰正在互拜天地。本来行将熄灭的回城怒火,现在又被爱情毁灭的妒火燎发得更旺。憋着满腔被欺骗的怒火和被羞辱的愤恨,她走过去迎着他们说:“恭喜,恭喜啊!怎么象闪电一样呢?不是我日夜兼程,差点就不能一饱眼福了啊!”
    许昌辉羞得满脸通红,可是易兰却大方得体地说:“谢谢,谢谢。”说完,就挽着许昌辉急急地走开。丁爱莲一手扯住许昌辉的衣领,一边高叫:“大家看啊,今天的新郎就是跟我恋爱了八年的情郎,今天的新娘就是我最要好的同学朋友和战友。新郎忘恩负义,新娘见缝插针,抢我的工作,抢我的男人,八年了,大家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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