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那些回纥人想尽各种方法攻略我们的营地,他们一度甚至想把色格楞河截断,好断绝营地水源,结果事实证明,这不是一条小河,这些缺乏水利工程概念的游牧人,无数个土包丢下去就被冲的没影。只是摆摆浪费了人力而已。
现在连山寨版的火器,都毫不忌讳的拿出来,我有一种预感,对方已经等不及了,不在乎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有请仆固大人……”
我突然转身下令
“该你们上场了……”
不知道第几次进攻后,用木板堆出来的斜坡通道上,那些重新被武装起来的俘虏,在某些人领头下一涌而出,向潮水一样杀进那些缓慢后撤的回纥军,混战成一团,不断的在战场中推挤出更大的空间。
而回纥军的号角声声,排列那些木排后,不再是皮袍毡帽的部族兵,而是一些身穿甲衣的精锐士兵,打着附离和护军的旗号,象一道坚实而顽固的堤坝,坚决而凶猛的将他们死死挡住,这是另一只一直在督战的备甲骑兵也动了,绕出个半弧,象尖刀一样猛然斜插进那些武装俘虏的侧翼,人头与血水奔滚,霎那间士气就崩溃了。
一些人在逃跑,一些人跪下来求饶,一些人大喊大叫迎向,还有一些无头苍蝇一般撞进那些部众军的营地。然后好无例外的被斩杀践踏……
“可以了……”
鱼同面无表情的猛然一挥手示意,数十架小型石炮和床弩同时轰鸣,对着被标好的射界,无差别的猛烈弹射出去,一大片河泥烘烤而成的陶土弹,象烈风一样横扫了回纥人的队列,将那些武装俘虏和他们一起,弹砸成血肉横飞的破碎肢体。
然后随着十几枚陶弹,弹跳几下在回纥人营帐中爆裂开来。那些塌倒的帐篷中出乎意料的,冲出一批披甲的士兵,却样式更加整齐的多,还有完整的头盔,许多人顶上还镶着狐尾,显然是作为后手的伏兵。
“他们出现了,我们也动手,”
最后一次升空的热气球来指令,大批整好以暇的陌刀手,再次从车阵背后跃出,杀入那些回纥甲兵混乱的队形中,留下一地尸体,乘他们收脚不住,又猛然变阵努力突向那些堆贮火罐的所在。
眼见逼近,却现地面突然一陷,冲在最前的士兵整排的翻倒下去,我看到的心中一沉,不由苦笑起来显然是回纥人攻战的多了,也学会挖壕沟陷坑的手段,经此一挫,那支还没动用过的回纥生力军,已经围拢过来,反抄咬住陌刀队的尾巴。
但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回纥人装载火器的大车,突然燃烧起来,然后在那些试图抢救的过程中,不断爆裂开来,将左近的人群,变成一大片火团。
“不要乱跑……”
“用沙土盖住……”
因为对火器部分研究成果,而被新任命为苏尼的某名拜火众,正在声嘶力竭的喊着,用鞭子和刀柄拼命击打着,那些迟疑不肯轻易前的部族士兵,毕竟他们已经在唐人的火器对战中,吃够了苦头。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一柄短刀从肩胛骨下,刺穿了他的肺脏,让他的声音,变成一堆无意义的血沫,一个满脸肮脏的牧人飞快的退入人群中,如果有机会查验他的尸体,会现这是一种经过特殊训练的暗杀术。但是很快退下来的无数只脚踩踏的不成*人形。
借着火光的掩护,陌刀队士气大振,再次从甲兵的包围中突了出来,却只剩下大半人,很快又陷入那些部族兵的泥潭。他们还在奋力向前斩杀敌人,根本不顾背后,一直到力竭,才被砍到,夺走武器,剥下铠甲。
最后只有一小部分人冲回营地,尾随而来的是营地最猛烈的围攻,最后连那些早就射光了弓箭的射生手,用横刀进行战斗,横刀砍断了,就用弓弦绞杀,弓弦折断了就用拳头,用牙齿。
当夕阳下,敌军再次不甘心的退下去的时候,我们又失去了一层防线的防线。这一次能争取多少时间,三天,或者五天,我心中也没有把握。
三天后,
太阳声起来的时候,空中已经看不到那个气球,因为它被割裂破坏掉,营地中开始破坏那些没有弹药的弩炮,从大车上收集好的木板被组装在一起,做成浮伐,这是最后的手段……
迎接太阳升起的,并不仅仅只有那些和我们一样疲惫而麻木的回纥兵,
尖锐的呼啸声再次落入他们的队列中,将多具人体钉成一串
“是床弩……”
“我们已经没有的床弩用的铁杆箭了……”
“从哪里来的……三面都是回纥人的包围……”
“是从河流上来……”
逆流而上的平板大船,脚踏的水轮翻起白色的浪花,原本载货的平板围栏,全部换成了车厢的铁皮挡板,挡板后是若干架正在不停射的床弩,另一些平板大船上,则载满了手执弩机的士兵,不时的用箭雨覆盖那些堆挤在岸边营地的人群。
我软软的倒在座椅上,鼻子突然有些辛酸的味道,恩总算来了。
第五百零二章 骤变
当那些同伴被床弩射穿的时候。勿术正在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咬着甜丝丝的草根呆。
半个月前,他只是一个附庸药葛罗氏的小部百姓,骑着自己的驽马,和本落的青壮一起,将四散的羊群赶回避风的聚居地,照常准备着过冬所需的草料。
被征召的时候,只知道王庭出事了,卑鄙的唐人袭击了可汗的王帐,他们利用了可汗的仁慈和宽容,将武装带进王庭,勾结部族中的叛徒,挟持了可汗和他的柱石大臣们,事败后又将他们残忍的杀害。
听到这个消息的消息,那些附从王姓的回纥部众们一下子仿佛天塌下来,强大的回纥汗国短时间内,竟然连续失去了两任头狼,他们在自己的营帐中嚎啕大哭,割破自己的面颊,对长生天出郑重的复仇宣誓。许多人丧失了心智,只剩下沸腾的复仇意念。拆除过冬的帐篷,骑着战马,自带兵器和口粮,由奴仆和附民驱赶着牛羊,自的向王庭聚集过来。
随即,
受命主持王庭的合胡禄大人布了鹘尾令,用肥美的水草地和海量的牛羊作为代价,奖赏第一个杀进唐人营帐的部姓勇士,只要能够为可汗血洗仇恨,哪怕是外姓的小部,也有可能得到王姓的扶持,成为回纥第十个加盟的大氏族。
然而他们遇到的是一个血肉的磨盘,复杂的工事,无所不在的火器,让每一寸土地,变成需要反复争夺的死亡漩涡。
当他的部族,也接到征召来到王庭的时候,见到的是各种奇形异状的残破尸体,象流水一样的被拖下来,堆满了一辆辆大车,更多死者的根本来不及掩埋,就那么远远的曝坦在荒野中,任由那些鬣狗兀鹫,黑压压的落在上出碧波哗啦的生成片声响。还在无数的伤者,被堆在帐篷里,没有药物,没有人手。
只有足够身份的领。才能得到专门的救治,大多数人只有同伴用河水一遍遍的清洗伤口,撒上一些干牛粪磨制的秘药,喂上几口**,祈祷长生天赐予勇气和力量,让伤口不再流血和溃烂,重新好转过来。每天大量即将死去的人,在黑夜中呻吟,然后在太阳升起来后悄无声息的被抬出去。
但是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他们很快被驱赶上战场,笨拙的试图翻越攀爬那些唐人的营寨,然后在不擅长的战斗方式中,被射杀或者砍死,一个照面的冲锋,他的小部就失去了过半的男子。勿术也因为沉重的伤势,足足在帐篷里躺了七天,才依靠年轻力壮的生命力挺过来。
当他被赶出帐篷,重新回到战斗的序列时,他的部落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他这样没有归属的人,被重新编成一个临时的百人队继续战斗。然是是不停地战斗,不停的受伤,也不知道换过多上个临时的百人队,但他总算是活了下来,变成百人队的头领。
据说那些营地里的唐人都开始吃俘虏的肉了,但是他们的战斗意志不见丝毫的减弱,每当尾衔着追杀出来,
对他们来说夜晚同样是危险的,隔三差五总有一些唐人的敢死之士,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出营地来,在营帐中放火,将马匹和牛群惊的到处乱跑,然后乘乱袭杀头领的帐篷,只留下满帐的尸体和烧毁的废墟。
他甚至一度生出一种错觉,究竟是谁在围攻谁。
草原上虽然从来不缺少轻生死的勇士,但是也不是这样肆意挥霍的。面对伤亡的伤痛,人类的勇气也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当大量的小部落直接失去了继续存在的意义,而一些中等部落,也因为损失了太多的青壮,变得一蹶不振。
随着冬天的临近,一些帐落中试图逃跑的人,慢慢开始增多,虽然他们大多数都变成督战的护军和十箭部落,悬挂在高杆上的成串人头,但是冒死者却是越来越频繁。
奉命聚集到王庭来一些颇有实力的外姓领,也开始对着周周而复始战斗和伤亡,产生了徘徊和犹疑,然后神神秘秘的串联。偷偷的聚集起来在商议什么。然后他们的部众每次总是冲的最勇猛最前列,撤退下来也是伤亡最小最完整。
哪怕他们的营地屡屡被唐人突袭攻破,也总能逃过覆灭的命运,往往受伤的人多,战死的很少,装备却是越来越好,甚至暗中招揽起来那些被打散的别部族人来,虽然他们的营帐并没有增加,但是不属于本族的生面孔,却越来越多。
唐人的援军到来,更多人是一种如释重负解脱的感觉,不用再被仇恨和大义压迫者强行去拼命,这下可以放弃回家了吧……
初阳的晨光,照在那些游弋的车船上,
车船上的士兵,一边继续箭阻断那些回纥人乱哄哄的进攻,一边举着手牌从容不迫的靠岸,领头的正是五小尉之一的向允,他一身软胄等不及架起抽板,急吼吼的涉水跳上岸,飞快的穿过一片纷乱的营地,走到近前才放慢脚步,恭敬立毕施礼大声道:
“金吾军骁前都尉向允救援来迟。请总府大人恕罪……”
“你们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