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在我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由于倭国重新即位的称德女王,还在继续她崇佛的荒唐大计,去年改元天平神护,设置近卫府,任命宠爱的僧人道镜为太政大臣禅师。旋即又迫不及待的任命道镜为法王、藤原永手为左大臣、吉备真备为右大臣。
象日本这种藩国改元国号,都要上奏宗主天朝,因此顺水推舟的派出遣唐使。
随遣唐使一同回来的,还有来自倭国来的头批运金船,三个月前已经抵达了翁山县,大抵有三十五万枚当缗大银宝,十四万枚当十缗金宝,又这笔货币做支付的保证金,龙武军体系刚刚因为打完吐蕃而财政紧张,可以大为缓解。
我这些年经营的产业和投资的收益,已经多的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摊子铺的大了,也林林总总出了不少状况和问题,所以才有了宁凝南下整顿和清理之行。
但相对海外经营的产业,相对会简单一些,自主性也大一些。其中以倭国最为明显。
这些年进入日本的大唐商人,利用当地的人力资源和带来的技术,逐渐把握了倭国的矿殖和营造的相关产业。那些尾随他们而来的各色唐船,光是靠贩运生铜和铁锭等大项,就足够赚钱了。因为日本经营运输之利,而蜂拥而自的唐船,也因此彻底击垮了当地技术低劣吨位可怜的倭船,大量把持了往来日本各地的航路。
其中通过我名下派出的开拓团和家族商人,在日本国大量圈地也是卓有成效,先后开拓了数十个庄院和温泉馆,掌握了硫磺,生铜等矿藏十几处,相对倭国现有的数百万人口,日本本土还是拥有大量未开辟的蛮荒之地,因此对天朝上国的来人,还是持有相当尊敬且合作的态度。
不用去花钱收买或是制造舆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几乎满地都是仰慕大唐风物,自带干粮的日奸或是潜在的带路党。因此真正麻烦,反而是相对恶劣的地形、自然环境和气候。
而且他们多数,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国家资源保护的意识,在他们看来,自从这些唐人来了以后,带来众多先进的生产技艺和新奇的物产,对提升地方田土税赋的产出,促进消费和市面繁荣意识大有益处,连带生活品味和需求都上了好几个档次。更别是对改良贵贱之嗣的促进作用。
而作为经营日本的重头戏,寻找和开采金银的事业也初见成效,目前发现的金山两处,大小银山五处。
倭国已经拥有足够悠久出产金银的历史,当代倭国朝廷所属的奥州金山,每年至少要向平成京进献的沙金百多斤,据说为了庆祝鉴真登陆日本当年为皇族受戒,专门建造了一座高达数丈的大佛像以资纪念,为了这尊大佛像的贴金,就使用了约一千斤的奥州金。
要知道大唐朝廷每年官方的白银产出收入才不过十几万斤(不包括民间私采的),在这个时代黄金白银什么的,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通货币,而是作为一种地方土贡给朝廷的特产,专供殿中省属下的错金局制造成各种饰品和器物。
不过就算是能找到这些金银矿脉,开发起来却是破费周折,首先是不能离海岸线太远,其次必须附近有条件屯垦足够的人口以提供劳力,然后是从产地修通道路直到出海的港口,因此大部分矿山直到近年才开始有所产出。
作为我名下,最大的一处金山,属于九州太宰府下鹿儿岛金山,地理位置应该属于后世大名鼎鼎的菱刈金矿,从古代一直开采到现代还在继续运营。不过此时还是一片荒芜,只有附近几个走私猖獗的小渔村。
另外一个则是位于本州岛西南端的偏远地区,后世大名鼎鼎,据说每年输送明朝百万白银的石见银山,不过来发的规模还很小,主要是靠近九州一代实在太过荒芜,又有复杂漫长的海岸线,找起来大费周章。
之所以能找到这两处,主要还是因为这两处因为开采量和持续时间的缘故,在世界历史图册有所标注,其他的甲州金山,箱根银矿什么的,就只能靠有限的历史记述去慢慢找寻碰运气了。
石见当地的郡司上下收了半车的唐帛谢礼,毫不在意的将这些远离京畿的边远地区大片沿海山林土地,直接划为“唐泊地”,为往来海岸线上的唐船晒帆补水之用云云,当地黎庶百姓良贱具不得入。
鹿儿岛就更简单了,只要和太宰府大哥招呼,就可以筑城建邑以“打击走私”。连迁地安置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把这些渔民抓起来,送到山里开矿坑去。
最初还是直接将金银粗坯分批少量的运回国内,后来为了减少成本和功夫,从各地通过水路运送来的金银粗锭,被集中到鹿儿岛,在军队监管的相对封闭环境下,由大陆轮换派遣过来的工匠,进行重新熔铸,压制成大唐乃至周边国家流通的各色金银币。
按照计划,
除掉生产运输维护方面的费用后,这批金银币其中两成左右,作为驻军和工匠们这些参与者的分红和补贴,以及用在在日本国内作为就地收买劳力丁口,田产土地、特产物资等商业活动结算手段,以及结交权贵公卿的花费。事实上连日本大量流通的开元通宝、乾元通宝,泰兴钱,都是在这些沿海岛屿上铸造的。
另一部分约占五成,通过海路南下运到海南府收藏起来,作为南海会社发行各色票据,经营的外围诸多飞钱票号的保证金。剩下的三成才作为海外邑司的收益,输送到大陆上来入私人腰包。
这次却是正好赶上西北用兵急用钱,所以连同输送海南的那部分,也被临时周转了过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经营,面首
第五百八十六章经营,面首
长安城中,太阳西斜,薛景仙面前摆着几份专门挑拣出来的文牍,有例可循能够自行处置的都已经签发,这些是必须呈请大人备阅或是裁断的。
首先是一份关于军屯庄可能遭遇突发状况的报告。
起因是军府屯庄的统购统销制度,由于有大量外围和下线财力和物力上不断输血的支持,因此哪怕在灾荒或是丰年贱价之世,除了计划内的指标外,也可以以一个较好的价格,处置这些军屯户受伤多余的粮食,因此很多原本不属于军屯户的乡民,也开始把粮食转售给他们,以获取比低迷的市价稍微搞一点的收入。
原本属于被剥削最外围的傍户,居然因此变成了上下转手牟利的食利阶层。但更不满意的显然是那些家大业大的田主和大小粮商们,虽然转售军屯只是乡民个人自发的行为,但积少成多也已经影响到他们在谷米市场上长期维持的传统和惯例上。
之前先是部分地区的佃荒,然后又是被迫间接提高麦价,于是鼓噪起来,似乎在暗中酝酿着什么,地方上的眼线特地突出警告。
其次是一份来自海南邑司,请求扩大对南海自垦团,投入和扶持力度的报告。
这些自肯团顾名思义,他们是中小型自发性的垦拓团,主要由小有身家的退伍老军和小商人组成,以同乡为单位,由南海府根据信用记录作保,由南海各大商社贷给启动的款项,然后他们从内地招募或者说诱拐那些流民或是破产的农户,或是从同乡中拉羊,然后登船出海到某个初步勘探的岛上进行开荒,
所有前期的生活物资以及耕牛种子农具等生产资料,都是南海府免息佘给五年,然后然后逐年分期用指定种植的经济作物来偿还,如果遇到灾荒和困难还可以顺延和减免。
一般情况下,一个小型垦托团就可以构成一个到数个拥有相当自治度的移民村落(屯),然后若干个村落构成一个拥有基本围墙和集市的镇(据点),然后以开拓的田土和产出预期为担保,向南海会社申请更多的借贷,以扩大生产投入和修缮水利道路等公用设施,购买更多的驯熟土奴,并同时可以要求建立团练和启蒙学塾,由南海府派出训练人员和初级教师,图进一步发展。
用官样的话说,这些武装开拓者,带去了众多粮食和经济作物种子,和先进的农耕纺织技术,对当地人融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此外还有一份是,朝廷对南平、南海等新开拓地区,派出了分巡道御史的报告,虽然按照官面上的说法,是为了向归化没多久的蛮荒之地,宣示天子恩泽威德,按照惯例,有明面上的巡查御史,就会有暗中活动里行御史,比较令人担心的是当地钱监的问题。
大唐司农寺名下管辖一百六十七路钱监,光是南平、海南、安南三路钱监的实际产量,就顶的上其他所有加起来的钱监所出,说到底还是造币来钱快,不但投入产出周期极短,获利极厚。不过南平和安南都是属于整个利益集团内的合伙性质,不管上游还是下线都要分掉不少利益,只有海南的才打算个人收入的大头,再加上倭国的收入。
也是那位开府大人,能够以个人投入,有效掌控和维持这只越来越庞大的军事集团,并不断输血推动那些看起来异想天开的项目和事业的最大一笔财力支持。
但是这些年眼红这些地方利益的人,可是被挫败了也着实不少,借这个由头生出什么事端来。
他终于下了决心,把这几份东西,放进精铁的匣子里,封印上加急的火漆和印契,再盖上枢密院形制的封条。
作完这些,他稍微活动了一些有些僵直的筋骨,已经多少年了,曾经的陈仓县令,正当壮年的须发,不经意间被岁月染白了杂半。
但他无疑是令人羡慕的,作为曾经是这个国家庞大官僚体系最底层的一员,他有幸见证并追随了一整个时代的传奇和辉煌,现在这个传奇显然又要达到另一个全新的高度,他却有些忧虑起来
毕竟这位大人的年纪,对一个号称历经三朝元老之臣来说,未免有些尴尬。显然他还没有将自己归入那些一言一行,可以轻易影响这个国家走向的极少数人之中,这也让中枢的那些大人物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