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
除了枢密院五方厅,与军国备询的机构总章参事府相对的经略局、智谋院外,另有支差房、内要房、校阅房、畿务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小吏房等管理庶务和日常部门,都不免成了各方营钻和伸手的目标,
随着内枢密大人,因为吐蕃战事而使引兵在外,这种趋势也达到一个**。
后来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坑,等人跳下去的坑,这位大人从一开始就准备了好了详细的章程和构架,就等着居心叵测的人跳出来。
面对外来的试探和渗透,这位内枢密大人的反击,也同样来的不声不响,却是犀利无匹,保密防要令一经刊行,便有数十人以“行举不端”“处公荒疏”“涉密违制”等理由,被灰溜溜的审查之后,清出枢密院。更有人因为“挟带机要”,而丢掉了官身和前程,被流放到南海去。另有在职的品官,因为被坐实逾越本职,打探枢密院的事情,而被贬镝外地。
这还是那些有品级的流内官,流外的胥吏之属要是触线,连官面上的大多数程序都省了,直接被兵科房秘密请去喝茶,就此人间蒸发的也不在少数,林林总总的事端之后就重新让人认识到,以这位内枢密大人剥皮盛名之下的想象力和手段,做鬼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因此经过这么多事后,枢密院的制度也日臻严谨周密起来,这些后来补进之辈,无不是小心谨慎的西去前人的教训,拿捏着每一条制令行事。
陪同天子的是李泌为首的政事堂诸位宰相们,和以兵书尚书兼枢密副使的梁宰率领的枢臣们,自从左右枢密使都在长安,内枢密使另兵出外后,这位宿将出身主管武官诠选迁调名籍的老臣,俨然就成为枢密院日常轮值四位副使,排行第一的人物。
和政事堂一样,枢密院除正副枢密使外,另有不定员的兼领知枢密院事、知枢密副使、同知枢密院事、签书枢密院事、同签书枢密院事等头衔的臣子,可以参与或是过问枢密院事务。如任命枢密使,则设副使;如设知枢密院事,则以同知为之副,资浅者为签书、同签书枢密院事。
因此就算正位的枢密使、枢密副使都不在位,也可以维持这个系统的基本运作。他们被天子再内朝后,临时召集这里这里来碰面,只为了一个理由。
终于机关上的齿轮动了,一种噗噗的声音响过之后,一张满是孔洞的字条,被从咄咄响动的机括上取下来,对照切口和密文词典,由若干个人当成分段翻译成完整的整句,才郑重其事的送到天子小白面前。
能够让这位天子,放下例行的朝后议阅,三番两次亲自驾临的,自当是事关军国机要的头等大事。
“火寻月,甲子日,寅时,一刻……例奏,核误,遣还……”
随着这几个字句的念出,在场操演诸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些天的确认,不断往来长安和洛阳之间的宫廷信使和快马数十拨,不惜代价之下累死的好马上百匹,终于成功验证了这个东西的价值。
“恭喜圣上,这次只有三刻的延迟……”
在场操作人员中,身份最高的枢密院内要房直事卢延凯,转而对皇帝小白躬身道
“字间缺损概不足百一率……”
“从西京到东都,最快的加急,也要三天两夜吧……”
宰相李泌突然开口道
“正是……”
卢延凯应声道,随即对诸位大员讲解起来。
“只要两次折转……就可以通达千里,无所不闻……”
“此物乃以上古奇法,从丹石中制取天雷中一丝电光,可传千里之讯……”
“然所过皆循五金,犹以银铜善,而次于锡铁,又次于……犹恶土石、布帛”
“而五金所造之线,易为外物所扰,是以胶皮裹之,谓之绝缘,又以横木高架,遥相传接,铺转千里……”
“那又是如何日用善后维持的……”
说话的却是度支宰相第五岐。
“目前是以沿线军屯府兵治所,定期巡查维护……”
顿时有人面露恍然大悟,原来军屯庄选址,非道路河流不近,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啊,却是很早就开始的布局深远了。
“恭喜圣上……”
“陛下洪恩……”
顿时纷纷开口,对着皇帝小白恭贺起来
只要稍有些常识的人,都可以深刻感受到,这个东西对皇家、朝廷,乃至整个大唐都意味着什么,一个全新的时代。
有的人是想起其中蕴含着巨大的经济利益,有人想到的是军事,对国家更强大的控制力,将朝廷中央的权威延伸到更远,边疆与中枢的距离,对大唐的统治来说不再是问题的问题。
瞬息可致的通讯手段,意味着更快的军队调集和物资的国家动员能力,意味着遇到灾荒,更快的反应效率,意味着朝廷政令,地方公务更快的上情下达的效率,意味着节省大量奔走往返于道途时间,和沿途支使劳役民力的成本。
无论天子行驾在长安还是洛阳,边疆或是地方上的一个预警,就可以立刻得到消息,采取相应的对策,而不用将时间浪费在一层层公文递转和信使往返确认的。
虽然这东西还很原始,还很脆弱,很容易被破坏,或是干扰,也不适合传达真正的纪要,但并不妨碍对其前景的浮想联翩。
作为统治一个庞大国家亿万子民的最高决策层面的极少数人,处于时代环境条件的缺陷,局限了他们的见识,但是一旦条件成熟,他们也有足够的眼光和前瞻性。
“这就是梁开府献给皇家的请聘大礼么……”
更百感交集的是当然是天子小白,本来就知道那位师友兼妹婿,一贯喜欢这些奇巧之物,也搞出不少成就来,但却从没这件聘礼那么骇世惊俗,这种千里传讯的手段,对一心想要创造中兴气象的大唐天子来说,实在太弥足珍贵了。
“秘书监……”
皇帝小白开声道。一众人等顿然肃身,做出一副聆听备询的摸样。
“制书曰:传电之讯,为军国望要,事关国运,所经之处,皆令胁从……刺探、毁损者,以逆犯论……”
“陛下,臣以为单列其制,有所不妥,于国于朝,太过彰显,反得其害”
“还,请以卫禁律,毁禁军物,从重议处好了……”
“善,准……”
小白想了想又道。作为宰臣们的立场,他自然可以略知一二,最好能把这种东西抓在手里,但是枢密院有何尝会放手呢,作为献出者的那位妹婿也不是善于之辈,身为天子也只能居中调剂,待此物当得大用之后,在做考量。
“以枢密院总领传电所务,以总章府监之……”
“凡营运一应差遣,优给之……”
他又看了眼随侍的内宦,他虽然不是那种动辄杀人的暴虐天子,但这些身份卑微的人,已经被上了立刻流放,押送边疆严密看守的黑名单。至于那几名起居、录事舍人,就放偏远外州好了,而且立刻督促启程。这个东西为这个国家展示的前景实在太紧要了,容不得任何人的破坏和阻挠。V
第五百九十二章 身后
第五百九十二章身后
第五百九十二章身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进长安花”
现在刚过了御街桃沟最灿烂的季节,连沟渠里都流淌着花瓣的香味,可惜我在前呼后拥的仪卫旗仗中看不到,五颜六色的青游旗、清道旗、比翼旗,朱幡旗,据说可以挡住来自街道两边不怀好意的窥探,同时遮蔽了马车的大部分视野。
直到巍峨的宫墙下,大堆人马走动的喧声,才因为减缓的步伐,平复下来。接受三五成群的巡街卫士的退避和注目礼,无论是多疲沓或是懈怠的,都作出一副振奋的样子来,只是他们的旗仗甲衣有些杂。
由于我把城中的守备兵员抽的太干净,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京兆府向那些公卿府邸借调的家将护院,配合武装城管来维持日常的街道巡禁。
靠近宫墙的御街上这些个巡道的卫士,相当部分来自长安城中那些军勋将门公卿家,不乏曾是节镇出身百战老兵中的精英,才能被选入将主的亲军队,又随本将入归京都。
不过他们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陈错复杂,据说他们有很多人现在开始后悔,没有随我那批二路援军出征,大唐开国百余年一直尚武成风,以追逐军功为无尚荣耀,因此,沿袭下来的将门和公卿门第着实不少。
当初被我从长安各家宅邸搜罗走的那批防阁、护卫、家将什么的大概也有数千人,虽然这一路从关中转战到河西,河西在转到到青唐,乃至吐蕃腹地,死了不少人,但是活下来的也赚到了不少军功,除了少量选择拿了丰厚的赏赐回归住家外,大都选择进入武学重修,以谋取更好的前途。
虽然不能说他们就此与主家划清界限,但是见过世面和成就的人,不再甘于平凡籍没却是必然,武臣的地位全靠军功,进一步退一步,距离拉开也许就是不同的结果了。
对于这种变化,比较开明如郭子仪等人,会客客气气的请对方以客人的身份回府联谊,由昔日的同袍把手言欢,或是送上一份馈仪,或是予以问候,继续维系将来感情和联络。不够气量的就会生出种种是非来,仗着昔日主从身份羞辱乃至破家出门的有之。不过这就是令人乐见其成的事情了。
因此大军回归到长安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各色的悲欢离合的悲喜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根据早年枢密院成立时初步检点配合秘密摸底的结果,据说自从中原平定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才不过几年,那些河北各镇驻军就出现不同程度的军纪风貌乃至战斗力堕化的倾向。
就算是这些作为军中骨干的亲兵、家将、部曲,承平日久后如果没有很好的世代传承,就算有,这个过程也很容易受到政治斗争的影响,战斗力劣化武技生疏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或许一两代后,就堕落成纨绔子弟身后欺男霸女的跟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