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逐进的大好局面,无论是叙功还是授任上,都未免有些名不符其实的限制。
因此这次国中叙功,南路分巡行营也获得正式的名分——(葱)岭南路招讨副使,由左金吾将军郭石头兼领,作为其中经营的重点键陀罗军州,直接跳过一众兵马使、防御使、军使的戍边序列、升格为北天竺经略使,官吏佐撩比同下都督府事,同时设键陀罗观察副使,转运判官,营田都尉、盐铁推事、巡官、椎曹等分署,以营田治民,下领三州一藩(国)。
作为这次叙功的重头戏,安西别遣军行营,也升格为高适以河西节度副使的职阶,实领的岭西道行军副总管,可以正式的建帐开幕,这样有足够的职权、官位和出身,以及晋位空间,来封赏鼓励那些将士,同时经抚那些外藩首领和地方豪族。
可以名正言顺的酌情从地方增补兵员,管辖马步军兵马使、讨击使、防御使、都知、权都知、守捉、团练诸事,置制各级代守官吏,只要及时报备朝中。
当然按照惯例,岭西道行军总管、岭南路讨击大使和安西大都护一样,都是由国中重臣或是皇子之类的近支宗室遥领的。当然这些成果,对国中的执政大人来说,属于锦上添花的惊喜而已。
只是这些地方的官职虽然多出来了,但是畏惧边苦嫌恶,不愿往到任的比比皆是,因此为了补足地方官制的缺额,除了从归化人和亲藩中选择忠顺之士外,就只能从两学三附及其各地分院学堂中想办法。
此外,总管行台和都护府上下,还大肆默许和鼓励安西当地任事军民官吏,利用在国内的同年、同乡、同族之类渊源,威逼利诱坑蒙拐骗过来不少,就算没有出身也可以给出身,就算资序不够也可以破格权差遣之。
是以多年后,国中大多数人都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些地方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艰难和困苦,而视为流着蜜与奶,充满机遇的繁华富庶之地,却已经很难再取得多少插足的机会,因为当地的军政职权,被称为学院派和庶流党人的利益阶层所把持。
“既然设立了副总管行台,那该有内使出镇了吧,”
枢密院公事厅中,我合上邸文,想了想道。
“不知道这次的观军容使是谁,难道是从枢密院行走中措拔么……”
“却是一个院外班的出身,尚乘局司丞陈太忠……除服假朱,权观军宣慰副使”
负责枢密院和通政司行走的崔光远回答道
“看来朝中还是不大看好,连这个中官的职阶选啊”
他意味深长的又道
观军容使的全称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即传统意义上的监军,以历史上的中使李辅国和鱼朝恩当政时权势最盛,令行诸节度使之上,号称“隐元帅”。
陈太忠这个权观军副使,又是权又是副的,品阶就下去了,而且只有宣慰没有处置,职分和规格上就小了很多。
但对陈太忠这个尚乘局本职来说,既不属于一干内侍、内常侍、中常侍的中贵序列,也不是内侍监,殿中监序列的内臣班,而是第三阶宫内省五局之一的内官而已,还是有些高配了,因此这个除服假朱,属于外放虚应故事的补偿。
不过这对当地军队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只要他不刻意胡来,依靠监军和天子使臣的身份,还是能过的相当滋润的。
“军宪使是……崔祐甫?”
我惊讶的看到另一个名字。
军宪使是泰兴朝为分中官监军之权,才诞生的事物,规格又要低的多,为朝中差遣军中领导一众军法官,纠察风气不法奸恶违怠而已,属于那种功劳不大,却十分讨人嫌的职事,一般为御史或是秘书监两台出身。
不过崔祐甫的本官是中书舍人,在中书省掌制诰(拟草诏旨)属于机要之职,这厮肯定地罪人了,将一个从六品省台正员,挪去数千里外的边镇做去做一个总管行台的军宪使,几乎是变相的流放……
我叹了口气,这还是属于朝中重视不足啊。这对我来说有利也有弊……
巴格达城中,大部分兴建的工程,已经被停止,只剩下空荡荡的木质脚手架,因为大量的工匠和劳工,被征集前往西边的哈希米叶城,为哈里发的大军提供服务。
年轻的巴格达居民艾布都,吃过了用麦粉碎耶枣搓成烤饼和带泡沫酸奶的早餐,前往募兵所报到,他即将踏上自己前往东方谋取前程和未来的旅途。
作为一个普通阿拉比亚贫民家庭,要想改变自己身命运的途径,只有几种方式:
要么进入城市做一个学徒,然后积累手艺和经验成为一名养活自己的匠人,运气好的话,最后自立门户做一个小作坊主或是小有身家商贩;
要么去清真寺,从最底层的杂役开始,修习教义和刻苦修行,在有生之年最后成为一个小有有名望的经师,运气好的话被某位地位尊崇的教长看中,成为主持某座清真寺礼拜的伊玛目;
要么去从军,与王朝的四面八方的敌人作战,运气好没死的话,用五到十年当上一名哈里夫(百人长),活到退役或许可以依靠赏赐和战利品成为一名小地主;
出身再差一点的要么学一些技艺,成为街头的歌舞艺人,然后小有名声后活跃在市集或是富有人家的庭院里,依靠卖力的表演谋生并传家。
如果家世背景比较好的,会花钱去有前途的贵族和夫人家中做仆人,然后努力奋斗到主人身边的亲近仆人,在主人仕官之后,依靠忠勉和勤恳做一个有地位的附庸。
至于成为学者、诗人、以及从最底层开始进入官吏阶级,那是必须有产殷实的家庭背景作为保证的,如果还想继续往上爬,无论是知识,还是官职、地位,都需要足够的金钱做支持。
艾布都选择的从军的道路,
艾布都出身的新兴城市巴格达,众多外来移民家庭之一,他的父母是作为劳工而强制迁移到巴格达的呼罗珊人,这也片地区是王朝的发源地,兵员和财富的重要来源,但同样也拥有各种众多异族人和异教徒,哪怕是当地信众以信仰不够虔诚,或是别派异己分子众多而著称。
按照惯例,王朝常备军队挑选的标准,优先在呼罗珊的阿拔斯氏族战士中挑选,然后是那些有亲缘的部族,最后才是虔诚信仰的普通呼罗珊人,大多数情况下是宁缺勿滥。
但是这一次的召集令,显然被放宽到一个更大的范畴,由于他既然是城市居民的后代,又是呼罗珊血统,属于有担保的清白家庭出身,因此参加过几次志愿军召集令的艾布都,得以加入新组建的军队,成为一名戴小圆盔的五夫长,并得到3个月的军饷约五百迪尔汗(小银币)。
捏着手中叮当作响的沉重亚麻钱袋,他忽然萌生在这次远行前,到姐姐家去走一趟的想法,带着这个念头,他特地穿上发给代表头目身份的袍甲和尖刃弯刀,一路穿过环状外城的清真寺、宗教学校、图书馆、天文台、客栈、驿馆、市场、澡堂及市政交通设施,才来到位于另一端层层叠叠的居民区中,这里有一片被划出来的特殊居民区。
他的姐姐嫁给了一名住在这里“末绥尔”,意为“来自东方的俘虏”,来自东方那场伟大的胜利,同时他们往往也是令人惊叹和崇敬的大匠,被哈里发号称为战争中获得最优价值的珍宝之一,并给予相当的优待,为了让他们归心慷慨赐予房屋和土地,并为他们取了当地的妻子,尽管他们并没有完全皈依圣教。
艾布都容貌姣好的姐姐也是在这种背景下,为了丰厚的聘礼而被嫁给了一名年轻的“末绥尔”,并为他生了三个子女,并谨守妇德,用阿拉比亚女子的恭顺侍奉丈夫操持家庭,因此少年时期的艾布都可以得到不少好处,让娘家里也变得渐渐殷实起来,对大多数贫苦家庭和平民百姓来说,无疑是一门相当不错的亲戚。
他们聚居在指定的城区,到处是纸张、纺织、铸造等各种类别的连片工坊,前院是“末绥尔”带着一大批当地工匠和学徒劳作的场地,后院则居住着他们的家庭。
虽然所有的生产资料连同他们的人身,都是属于哈里发所有,并且被限制了日常活动的范围,但不妨碍他们依靠高超的手艺,所获得不错的报酬和赏赐,在周围人群中拥有被人羡慕的地位,除了祈祷日,连那些街道中官吏都会知趣的不去骚扰他们。
但是随着东方传来的战争消息,逐渐明朗起来,这些“末绥尔”的身份开始变得尴尬而微妙起来,许多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是遥远的异国人,他们的同胞正在大举进攻王朝的版图,并带来了大量的死亡和悲伤。
虽然畏摄于哈里发财产的身份,以及绿顶金宫内尚未明确的态度,但是在外出时,遭到夹藏在人群中的恶意讥讽和咒骂,却是不可避免的。
看着艾布都搽得铮亮的圆盔,街坊邻居那些遮遮掩掩敌视和窥探的目光,总算收敛起来了。
姐姐还是那副嫁鸡随鸡的恭顺模样,只是拉着他唠叨了一堆家常,姐夫的脸却是阴沉的,将钱袋塞了回来,却提出了将几个孩子寄到岳丈家的要求。
在某些希伯来人商人的串联下,这些塞利斯人的匠师,也正在进行多次秘密的集会,以商讨自身的将来。
对一切满口答应,大包大揽的艾布都,当然不会想到,他将来的命运,或许还维系在姐夫一家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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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远交近攻
巴塞罗那城下,满是疲惫的士兵,绵连的营帐中满是伤痛的呻吟声,残破的城投看起来还是那么遥不可及。逐渐来临的冬天是温和而湿润的,所以这也让疫病的兆头,在一场小雨后开始显现。
罗兰正骑在马上带着扈从巡视着这片即将成为法兰克王国某个主教区的土地,八世纪欧洲大陆的法兰克王国,地方政府也拥有类似于后世英格兰郡的行政单位,由每个主教区伯爵之下,分出若干个被称为“帕加斯”(pagus)的单位来管理,“帕加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