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怒火上涌,满面通红,力透粉底,不过她也深知眼下寡不敌众。泼辣女人不好惹,这个她很清楚。但倘若单挑,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把女人们一个个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似乎要把她们的样儿都记住,以后好找人把她们做了。
最终,她咬牙切齿丢下话儿:“一群疯女人,也不看自己什么料?我绝对保证你们这辈子都出头不了。”
等她走远了,几个女人才暗暗后悔起来,忐忑不安进了餐厅。卓礼颜皱了眉头,想起下午遇见米乐乐时,曾提起过她的新妈妈也是一个牛气得敢教训船长的老妖精。莫非她就是……
一旁的文月影问:“怎么了?”
杨柳婷也反应过来:“惨了,她会不会就是米乐乐的新妈妈,新月亮的董事长呀?”
乔欣洳说:“啊,对呀,这世上谁还会比她拽呀?”
孟知琴说:“别吓我呀!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惨遭雪藏?”
罗淑霜说:“得了,好像你就真已经是什么人气组合似的。咱又不一定非得靠她的新月亮混名堂。”
文月影等人被引领着到席位时,其他人都已经正襟危坐候在那里了。酒已经斟好,菜还没有上。一支大规模的乐团在一旁狂奏序曲。文月影纳闷这气氛咋这么隆重,也不知道现在吃的是哪家的饭,看这场面也真浩大得吓人,杨晓笛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把他影迷会搞得这么盛大吧?石凌雨不在这一桌,她跟杨明星在非常重要位置的那一桌。倒是米乐乐割舍不下小晴,硬要挤到这桌来坐,也不跟她爸妈坐一桌。
因为交响乐充塞了每一寸空间,大伙都说不了话,只用眼睛互相看来看去,学了米乐乐做鬼脸。坐了好一会,还不见上菜,一伙男女侍者在旁边光站不动,似乎在等待号令。看来这餐饭要吃到嘴里,有牌等。
直到交响乐停了下来,米高其站在台上清理嗓子后,开始发表讲话了。听了一阵官样话,文月影等人才知道现在吃的是新月亮高层的年终总结饭。米高其总结新月亮这一年来如何在股东的英明决策和各位齐心努力下得到了迅速成长,并特别指出新月亮年度力作“杨晓笛”取得得震撼效果,一举成功,意味着新月亮已有与世界顶级传媒公司相抗衡的经验和实力。本来这些话放在平时就没人爱听,现在还阻住大家吃饭,更加令人生怨。大伙本来打了一下午球后,饥肠辘辘,早想着狼吞虎咽饱餐一顿,想不到却遇上这趟倒霉的华而不实的大餐,还不如街边的饺子馆吃得爽。
好不容易等CEO讲完后,接下来还得听董事长的讲话。果然不出所料,那个粉脸婆婆就是米乐乐的新妈,新月亮的董事长郑月秋。因为米乐乐在场,大家也不好讨论刚才那事。大伙虽是杨晓笛请的,但杨晓笛也是靠那老女人捧红的,所以说到底,大伙能够上这艘船还跟她脱不了干系,现在却还把人家得罪一把。不过,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管她呢!
罗淑霜低声骂道:“妈的,估计这帮人都吃过下午茶了。”
郑月秋上了台,颇有感情地尖声喊道:“你们听,这世界上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响彻云霄!那是我的声音!——当然,我这句话主要是针对某个家伙说的。”
她说时盯着台下一个满头华发的老男人,他微笑着。她继续说:“当年他是这么对我说:”在这世界上,究竟谁说话的声音大?谁的声音大谁就掌握真理。‘当然,他那个狗屁道理,谁都糊弄不了。如今,我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大了,可我还是不知道真理在何处。当时,我确实给他弄生气了,可是我不能发脾气,因为我说话的声音还很小,我甚至还得柔声细气地跟他赔不是。有人说我容易生气。没错!但正是靠了那次生气,我才发誓要成为一个说话声音比他还大的人。总有一天,他要再敢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毫不客气地回答:“是我,先生,我说话的声音将比你更大。’人活一口气。的确,人类历史的车轮就是靠这些胸中有气的人推动的。他们身体中的气,就是蒸汽发动机中的气。很多人是不懂得生气的,他们认为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他们心平气静的享受风平浪静的生活,这些人只算是坐在人类历史火车上观赏沿途风光的乘客。他们将被历史遗忘;他们对人类社会毫无贡献。总有人嫌我啰嗦。我不管你们乐不乐意听,我艰辛地奋斗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跟世人们这么说话!曾经,我是我们班最爱哭的女生。可是现在,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谁令我这么冷酷?是命运!命运如此折磨我,我不得不将我所有的柔情埋葬在心中的那片热土之下。请原谅我的无情。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如此坚强地走过风风雨雨,当她登上一个顶峰,回首峥嵘岁月时,她依然没有眼泪。曾经,没人来注意我所忍受地委屈,我独自享受那些痛苦的滋味,我也曾几度想要放弃,可我坚持下来了,于是,多年以后,这世界便回荡着我强悍的声音!”
靠,这女人说完了,居然还有人拼命鼓掌。当然,也可能是由于终于可以开饭了,那些人心里激动。看来吃人点东西,还真不容易,得先经受得住精神上的折磨和考验。
文月影和卓礼颜是最先没有经受住考验的两个女人。她们二话没说,起身就从最近的出口走人了。罗淑霜在她们背后叹息道:“都已经忍到现在了,还走?岂不是很亏。”接着美美地啜了口汤……
两个女人准备到其他地方去找吃的。
文月影说:“我完全受不了成功人士的发言。怪不得米乐乐说她妈是个最讨人生怨的老妖精。要她是我妈,我也受不了。”
卓礼颜笑笑,说:“唉,人家现在功成名就,自然这么说话了。”
文月影说:“要是我成功了,我绝对不跟别人说这样的话,这太俗了。”
卓礼颜说:“呵呵,等你成功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看你那样,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月影说:“我要真成了她那样,你就拿刀把我杀了,省得丢光文姓人的脸。”
卓礼颜说:“不跟你说这些了。诶,我们今天下午在中央大街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黑衣男子,样子象恐怖分子。正被两个警员追踪。警员说,他想入室行凶。”
文月影说:“哦,那你们有没有参加围捕。”
卓礼颜说:“我可不是说笑的。巧的是,我们出到甲板的时候,就遇见了米乐乐她爸。”
文月影说:“哪又什么巧的?黑衣男人跟米乐乐她爸又没什么关系。”
卓礼颜说:“但他很快就有事告辞了,因为他的新老婆就船上治安问题大闹船长。”
文月影说:“哦,那你认为黑衣男人威胁了米乐乐她妈的安全?”
卓礼颜说:“我认为恰是如此。”
文月影说:“唉,你倒对这类跟犯罪有关的事情挺关心的。别人的事情还是少管。我的疑惑倒是石凌雨跟杨晓笛的事情。”
卓礼颜说:“怎么了?你觉得他们中有危机?”
文月影说:“嗯,表面上挺风光的,但或许藏着悲剧。我觉得石凌雨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但怎么会愿意跟一个明星胡闹自己的青春呢?”
卓礼颜说:“嗯,有道理!我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忽然,卓礼颜一下紧张得把心提到嗓子下,她拉住文月影,惊惶地低声说:“啊!快看,我说的那个黑衣男子就在栏杆那边。”
82 拍卖会
这附近的灯光微弱。猛看过去,他灰暗的身影跟茫茫夜色几乎连成了一边,在浩淼的大海面前,他的影子如此单薄和潺弱。仔细分辨,他双手攥紧了栏杆,身子倾向大海,仿佛极欲投入到大海热情澎湃的怀抱中去。她们屏住呼吸,情不自禁地悄悄靠近他。月亮忽然从云层里出来了,神幻静谧的光芒一道道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
当姑娘们渐渐从海的声音中隐约分辨他的气息时,他忽然转身回头看……
文月影和卓礼颜惊讶地发现,他满面的泪水闪着月光的辉芒,一股浓重地悲伤如同猛烈的海风一样袭来。刹那间面对这样一张凝聚了万亩沧桑和千吨悲哀的面庞,两个阅世不浅的女人全然不知所措,话儿卡在喉间,挤不出来。
他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呆呆凝望……看着她们,或者不是她们,似乎他早已从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分离了出来——他只是生活这部故事片的观众,他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遁世者,他只是一个四处游荡的灵魂。一切对他已是无所谓……
文月影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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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神恍惚了一阵,仿佛自己也找不到答案,皱眉看着她。这模样让她们也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好一阵时光的对峙,他大概忽然想起自己是谁了,于是,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经过长时间的灵魂出壳后,他大概已分辨不出哪是哪了。但这瘦高的家伙东磕西碰了几个地方后,还是摇摇晃晃地从一道闸门钻了进去。甲板上,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他在哭。”
“嗯。”
好不容易才找到风味小食一条街。两个女人低头吃面条的时候,眼前老是浮现那个影子,拿了筷子也挥不去,这让她们俩都焦灼不安,但谁也不说出来。吃完面条后,两个女人又东拉西扯了一番,但谁也没谈到那个男人。
船上的广播传来甜腻的声音,说在艺术馆准备举行一个大型拍卖会,其中有李德震先生的作品。两个女人都不喜欢拍卖会这玩意,对混帐的李德震本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更不要说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所创作出来的东西。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那纯粹是哗众取宠的无聊炒作。但偏偏她们出来不久就经过艺术馆,所以决定顺路进去瞧瞧热闹。世人们喜欢瞧热闹,这损害了艺术。
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模狗样的家伙,全都在嗡嗡说话,任凭拍卖师在台上乱砸锤子。文月影和卓礼颜发现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