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她又会立刻安静下来。一个月以后,在每天例行的战斗中,除非是被小云打疼了,她已不再乱发咆哮。性情日趋文静。和以前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木荣春大惑不解,真土结界固然可以消减女魃体内的“乾阳之火”,见效也不会如此之快,此事当真匪夷所思。荣浩毕竟智力超群,一语道破天机,认为这正是所谓的“异性相吸”!得出这样的结论,令木荣春瞠目结舌,但心里却也隐隐觉得,荣浩此言或许也有几分道理!
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天清晨,二人例行展开战斗。双方贴身近战,加上缠斗时间一久,在高温烘烤下,小云的外衣竟然起火,眨眼间就被烈焰烧成了灰烬。他出身贫苦,一向珍惜物力,如果每天和女魃的战斗,都要以损失一件衣服作为代价,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于是从次日起,他在战斗开始前,就会脱去外衣。然后只穿一条短裤,进入结界和女魃展开搏斗。他本命庚金,庚金色白,所以他的一身皮肉欺霜赛雪,和女魃火红的肌肤相映成趣。战斗一经打响,真土结界内红白两色身影,兔起鹘落,加之剑气纵横,景象颇为奇异。
岁月如水流逝,转眼已是来年春天。经过数月搏战,女魃的变化极为显著。肤色变浅,呈粉红色。两颗突出口外的獠牙,不知何时已经脱落,重新长出本该人类所有的正常牙齿。光秃秃的头顶上,生出了寸许长的短发,原本狰狞的面目,大有改观,已有几分正常女子的模样。一切迹象表明,她体内的“乾阳之火”已经得到很大程度的宣泄。木荣春估计不出意外,她年内就可恢复神智。
小云大受鼓舞,新年过后,将每天的战斗时间再次延长。除去在洞中行功的一二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是和女魃在真土结界中渡过。随时间推移,女魃的变化日渐明显,脸上时常会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和先前的呆板狞恶,不可同日而语。也不知是功力有所减退,还是出于其它什么原因,她在战斗中的出手招式,已远不如先前狠辣。有时明明稳占上风,她竟会莫名其妙将攻势一缓,使小云再次夺回主动,反使她自己的处境大为不利。
长达数月的朝夕相处,使二人之间产生了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奇异感情。小云有时心情烦闷,或是想起了母亲,就会在战斗开始前,坐在光幕外侧,对女魃倾诉一番。虽不知她能否听懂,但心情却会好起来。每当此时,女魃就会在光幕内侧,靠近小云的位置坐下来,静静聆听他的每一句话。脸上神情,随小云的陈述不停变化,或惊恐,或愤怒,或喜,或悲,不一而足。值此之际,小云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并没有留意她的这些细微变化。
数月之中,木荣春数次接到从“望仙宫”转来的,由荣城发出的飞剑传书。信中言道,“太和山”一切正常,道教已经从失败中恢复元气,请木荣春放心。迟镇岳迄今下落不明,荣城派出几十名弟子,仍在全力找寻。李布被杀已经一年有余,如果要为他报仇,魔教也该有所行动了。但不论荣城如何努力,数月中竟是打探不到有关它的半点信息。魔教就像平空消失了。
木荣春疑虑丛生,心中凛然。魔教销声匿迹,究竟有何图谋?知道他一向关心时政,在最近几封信中,荣城将朝局的变化一一写明。“昭武”皇帝病势更加危重,陆续召集民间神医入京会诊,估计已是去日无多。新春伊始,不出木荣春此前所料,“昭武”皇帝下旨废黜了轩辕辅国的太子之位,理由是“荒淫无耻,倦怠政事”,降封为北海王,责令即日离京赴任。轩辕辅国以父皇病重为由,得到田皇后默许后,继续滞留京师,并没有去北海赴任。但他的亲舅舅前任丞相田千秋,却无如此幸运。卸任后的数月中,朝中御史纷纷上书,指责他在担任丞相期间,贪污纳贿,卖官鬻爵。所得赃款数额巨大,恭请“昭武”皇帝依法予以严惩。
数日后,“昭武”皇帝下旨,称田千秋为相多年,夙有功绩。今功过相抵,不究其罪,但责令他即日离京,回乡闭门思过。田千秋接旨之后,次日离京,返回家乡涿州。平静十几天,“昭武”皇帝再次降旨,称皇三子轩辕翊国,春华毓德,恭孝仁惠,自即日起立为太子,以继大统。同时另下一旨,加封孔居易为太子太傅,银青光禄大夫,兼武卫大将军,行丞相事,辅佐太子监国。加封孔居易长子孔继圣为一等兖圣公、副丞相,兼大理寺卿、镇国将军、统摄六部事。
木荣春看过此信,心里也不知是何种感受。孔家此次可谓是一门朱紫,春风得意,大有烈火烹油之盛、繁花著锦之荣!孔居易统领文武,大权独揽,已是位极人臣。但盛极转衰,否极泰来,千古不易之理。孔家此次得到皇上的重用,也未必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念头转罢,意兴阑珊,长叹一声,暗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天下从此多事矣!”
荣城信中涉及的内容,驳杂琐碎,木荣春每次接到信件,都会让小云一起观看。并不时就信中内容,提出问题。作为天下第一大教的掌门人,绝不是具有一身人所难敌的神功,就可胜任的。此时不对世事做深入了解,日后又怎能做出正确决策?小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对木荣春提出的问题,往往稍加思索,就能一针见血,指出症结所在。心思敏锐,目光如炬,大有洞察秋毫之能。木荣春深感欣慰,已不再怀疑他作为一个领导者所应具有的能力。
一日清晨,小云仍和往常一样,抵达地底大厅后,脱下长袍叠好。赤裸上身,御剑飞入结界。正准备发动攻击,见女魃神情颇为异常,眉目间似有几分喜悦,不禁稍一楞神,也没多想,随即发起了进攻。伴随体内“乾阳之火”的流失,女魃功力有所减弱。但她在失去神智的千余年中,经历的大小战斗不下数千次之多。论对敌经验之丰富,天下无人可以与之相比。此时小云功力尽管已高出她许多,但缠斗数月,二人迄今仍保持旗鼓相当之势。任何一方想轻易战胜对手,都不太可能。
六、七个时辰转眼即过,二人拆了不下数千招,其间女魃撞上光幕的次数,已经无法计数。小云见已达到预期目的,正准备结束战斗。稍一走神,女魃乘虚直入,如鬼魅瞬间攻至近前,挥起右掌向他顶门砍下。此时他右手的“裁云帚”尚在外围,“银钥剑”更是远在五丈开外,回援自救已是不及。无奈右足一点,向后飞退。他没有留意自己的位置,后撤不足数尺,脊背就撞上了光幕。
女魃如影随形,追踪而至。右掌原式不变,以泰山压顶之势,当头砸落。小云退无可退,灼热的劲风令他难睁双目,一时无计可施,只得闭目待死。谁知等了半晌儿,没有任何响动,不禁大感惊异,缓缓睁开双眼。
女魃右掌距他头顶不足半寸,却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眼神有几分迷离,似镜花水月,充满朦胧神秘之美。二人对峙片刻,她眼中忽又涌起淡淡的哀伤,竟似云娘子临终之际显现出的凄绝哀婉的眼神。小云大吃一惊,心里一酸,将头缓缓扭过一边,不敢再去看她。
女魃右掌慢慢垂落,不知为何,小云有种直觉,她决不会伤害自己,便直立不动。女魃火热的手掌,乍一接触小云稍显冰冷的面颊,她似是极为胆怯,五指立刻蜷缩回去。过了一会儿,不再犹豫,再次伸出双手,轻轻抚摸小云的面颊。她神情不停变换,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兴奋,又似有少许的羞涩。
小云浑身颤粟,心跳急剧加速,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已无暇注意她的反应。女魃双手轻轻下滑,反复摩挲小云赤裸的胸膛。似是十分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突然发出一声腻腻的呻吟,用力将小云推开。然后双手抱膝坐了下来,头颅埋在臂弯中,急剧喘息起来。小云待情绪平定,上前轻轻推了她一把。见她毫无反应,心里颇感纳闷,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奇异的举动。催促了几次,见她不肯起身,只得离开大厅,返回山洞。
经过此事后,二人每天虽然仍在继续战斗,但女魃用于进攻的招式,却是日趋平和。打斗过程中,她脸上时常会流露出温柔之色。基于礼尚往来,小云也不好再用狠辣招式对付她。如此一来,每日的打斗,就少了许多火药气。更像是同门之间,为了提高技艺展开的比武切磋。一日,二人在拆了数千招后,小云突然听到一个僵硬而滞涩的声音道:“你是谁?”不由吃了一惊,拂尘一摆,抽身后退,转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女魃见他后撤,也没再追击,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脸上神情颇为古怪。小云搜寻了一圈,见大厅中并无其他人在场,心里惊疑不定。用试探性的语气对女魃道:“是你在讲话吗?”说完,目不转睛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女魃双唇微微开启,说的仍旧是“你是谁”三个字。但此次说话语气,吐字发音,已远比第一次自然流畅,也清楚了许多。小云大喜若狂,将拂尘随手一抛,飞身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大声道:“你能讲话了?这太好了!”
女魃并不抗拒,任由他抱着自己,脸上慢慢浮起笑容,渐渐的连眼中也充满了笑意。自二人相识以来,小云这还是首次见到她露出笑容,不免多看了几眼。见她此时的容貌,竟已颇为秀丽,不禁一呆。同时感到怀中的躯体,温暖多肉,心中微微一荡。将她轻轻放开,道:“我叫云归鹤,是蜀郡浣花镇人士。”见她若有所思,又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总不会原来就叫女魃吧?”闻听此言,女魃神情立见呆滞,双眉紧皱,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似是陷了深思。此后无论小云再问什么,她就是一言不发,无奈,小云只好离开。
从次日开始,依照木荣春的建议,小云将她失去灵智以前发生的事,尽自己所能知道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说给她听,希望能够唤起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