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厅里已坐着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杨辅清、林绍璋等将领,军方巨头翼王石达开还未到,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外面响起重重的脚步声,东王杨秀清站起迎上前,其它将领跟着站起,只见石达开威武地大步走进,稍立定向东王杨秀清行李后,再向众将领点头示意。
杨秀清虽与石达开有隙嫌,但他很钦佩石达开,石达开亦对杨秀清敬重有加。因此,两人虽各有势力,但却惺惺相惜,他们即相互制肘,又相互协作,和平时期制约多,而非常时期则协作多,这也是天王洪秀全愿意把权力下放,也不得不下放的主要原因。
“翼王!对不起了,这军事会议本应由你翼王召集,在你翼王府召开才对,我却越权代你做主了!”杨秀清真诚抱歉。
石达开豁达,爽朗笑道:“东王千岁说笑了,东王乃天朝责任宰相,召集召开军事会议有何越权之有?何况这又不是纯粹的军事作战会议,而是军事战略会议,关乎天朝政治命运的大事,岂是我小小翼王府做得了主的?”
杨秀清拉着石达开坐下,状似亲密无间样。自两人合作成功逼迫天王洪秀全削权、推行改革后,两人关系有所改善,他们作为有战略眼光的政治家,深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与“覆巢无完卵”的道理。正是他们两大势力的精诚合作,加上洪秀全一系的全力支持,太平天国才在“天京事件”后,重振雄风,又创出了崭新局面。
待石达开在右边首位坐下,杨秀清沉落脸色,轻叹一声:“本以为清廷江北江南两大营被击破,天朝危机已除,我太平军当可乘胜追击,扩大我天朝的势力范围,唉!谁知清军僵而不死,其江南湘军与江北淮军厉害,不仅有效地抑住了我太平军的两路进军,而且又重在江北与江南组建新大营,锁我咽喉!更要命的是,西南人民军已兵临城下,他们可不同于清廷各式军队啊!他们是毒蛇猛兽,他们不仅战力非凡,而且极会蛊惑人心,我天朝现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石达开同样忧心忡忡,虽现在还未有太平军与人民军交战的消息传来,但一支从未臣服过的军事力量出现在身旁,尽管其曾表示过友好,任谁心里还是不会感到舒服,任谁也会对其提防提防的啊!
石达开不明白了,在太平军轰轰烈烈运动之时,这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民军还只是很不起眼的小弟弟——它只是中国几十支农民起义军中的一支,并不足以引起太平军的任何重视。之后,天朝向所有的起义军发出合作意向,各起义军纷纷归顺,愿意接受天朝的封赐,独独只有这支西南边陲的小小人民军表面上与天朝讲友谊讲合作,却从未真正地表示过臣服。他们不仅怠慢天朝钦差大臣,不接受天朝的分封分赐,还与天朝进行或明或暗地斗争,在多次隐蔽战线斗争中,太平军居然屡处下风,真是不可思议啊!
更不可思议的是小小的人民军在不断地发展壮大,所谓的根据地面积曾一度超过天朝,他们不仅灭清军如玩儿戏,而且对战船坚炮利的西夷蛮族也是手到擒来,这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啊!今年在年中还听说人民军被联军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可到了年尾,人民军乾坤大逆转,不仅打得联军落花流水,迫使其屈辱地签字投降,而且还开始展开大反攻,仅三个月时间不到,便占下了四个省还要多,这不得不令人匪夷所思,不得不令人羡慕啊!
“翼王!翼王!”杨秀清连叫几声。
陷入沉思中的石达开恍过神来,不知所云问:“什么?”
“翼王对当前局势有何看法?对人民军的存在有何高见?”杨秀清注视石达开,求教地询问。他注意到刚石达开走神了,这是极为少见的现象。
石达开明白过来,他一时尚未理情头绪,把问题踢到下面,开口道:“各位将军有何高见?不妨先说一说!”
杨秀清又把目光移向下面济济一堂的将领们,他对天朝的武官们还是满意的,他特别欣赏年青的陈玉成与李秀成,两人军事才能杰出,协助他与石达开大破清军固若金汤的江北与江南大营,立下赫赫之功。此时的陈玉成仅21岁,而李秀成也不过35岁。
陈玉成敢于直抒意见,忧虑道:“属下认为天朝现在的形势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峻!”他的观点与东王杨秀清、翼王石达开的一样。
李世贤不以为然,他统兵于福建前线,与人民军正面对峙的太平军就是他的部队,他并没有觉得人民军有什么可怕,还不是两个眼一张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部队在福建北部猛烈进攻清军,人民军岂可那么容易占领大半福建省?对此他还耿耿于怀,认为人民军不劳而获,抢占了他的胜利果实呢!他不敢直驳杨秀清与石达开的意见,对于陈玉成,他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自以为是地说:“陈将军未免危言耸听了吧!想我太平军新破清军两大营,正是兵强马壮、士气高涨之时,目前联军部队大部已退出,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也已北调,我太平军不是正好可以顺势扩大天朝版图吗?”
陈玉成轻瞟一眼李世贤,反问:“联军走了,现在不是来了个人民军吗?李将军的部队不是正与人民军对峙吗?将军应比我们大家更清楚此事!”
“不错!真是我的部队与人民军在福建一线对峙,因此我才会比大家有着更深的体会,人民军没什么可怕,他们只是善于把握时机而已,如果硬要说人民军有多厉害的话,他们的战力充其量也只是与联军相当。侦察探之,人民军与联军的装备并无二致,不可一世的联军洋枪部队不也被我太平军打得落花流水的吗?那与联军差不多的人民军又有何惧之有?何况,目前与我太平军对峙的人民军仅限于福建一地,且人数不过五万人,这一点点兵怎可与我太平军上百万的军队相抗衡?仅是我的部队便可应对他们的了!”李世贤自信道。他的部队置于福建一带,大帅营设于武夷山,人数多达三十万之众,担负着太平天国南面安危之责。
“不然!能打败几十万联军与清军的人民军岂可小觑?”李秀成不同意李世贤的观点,虽然两人是堂兄弟,但在表述各自军事观点时,并无父子兄弟之分。
李世贤对堂兄更随便了,他毫不留情面地说:“人民军打败的几十万进剿之军算什么?也就联军的战斗力尚可,而那些只会吃喝嫖赌,弱不禁风的八旗兵及绿营民团算什么?不见联军一撤,几十万清军丢盔弃甲、丢城失地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了吗?清军各式军队里,最有战斗力的当属湘军、淮军及蒙古骑兵,如果人民军对阵的是这些清军部队,会有那么容易打胜仗吗?因此,我们不要把人民军想得那么可怕!”
杨秀清蹙眉,军队这种自以为是,盲目乐观之气不可长,不能正确地认识敌我之间的实力对比,是要吃大亏的。当然,总是悲观失望,自轻自贱也不行。“翼王!军部对人民军的战力评估到底如何?”他打断下面将领的争议。
石达开扬扬眉道:“人民军的战力正如李世贤将军所说,应与联军相当,他们能在西南战场打败数倍于己的进剿军的进攻,主要是因为他们充分利用了天时与地势的优势,这不足为奇!”
“那么太平军与人民军的军力对比如何?”杨秀清继续问。
“一万人民军应可抵三万太平军!”石达开想了想道,这是他自己的评估。
杨秀清望向其它将领,李世贤不同意道:“禀东王千岁!臣下认为一万人民军最多抵太平军一万五千人!”
陈玉成接着反对:“一万人民军至少可当太平军五万余人!”
下面的将领各抒己见,又争论了起来。杨秀清摆摆手,大声阻止:“各位将领!虽然大家的意见不一致,但不管怎么说,大家认为相同数量的人民军比太平军强都是承认的了。西洋火器厉害,人民军装备有大量火器,可能是大家认为人民军比太平军强的主要原因,如果太平军装备与人民军一样的火器,想来应与人民军的战力一样了吧!这方面好解决,我会令干王洪仁轩提取库银大量购买西洋火器以弥补我太平军与人民军的差距。”
他停顿一会儿,平扫大家一眼,接着道:“目前就是我太平军没有多少火器,也不用过于担心,不说现在人民军与我太平军对峙的部队仅只五万而已,便是所有的人民军全来,又有何惧?军部兵力统计,我太平军兵力总人数多达一百五十万之众,而人民军三个集团及其它杂乱部队,兵力总人数最多不过四十万,我等何需妄自菲薄?”
大多数将领频频点头,而翼王石达开皱着浓眉,最忧虑的当数陈玉成了,李秀成也是心事重重样。
“鉴于我们对人民军战力的不了解,我建议翼王府加强对人民军的研究,务必在一个月之内拿出详细评估报告来!”杨秀清看着石达开。
石达开接着杨秀清的话,马上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东王千岁!我们是否可试探性地与人民军打一仗,以探实他们的真正战斗力?”
杨秀清想都未想,立刻否定:“不可!目前我太平军与人民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和平势态,两军相遇均主动退避三舍,如我军首先打破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恐引起人民军的激烈反应,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毕竟以前,我们两军还属战略合作伙伴嘛!而且现在我天朝也不宜再树强敌!”
陈玉成与李秀成听到翼王石达开的建议亦是大惊失色,老虎屁股怎能随便摸的?
李世贤却大声赞同:“翼王千岁的建议依属下之意,可行!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我太平军对人民军所知甚少,怎能调兵遣将以应敌?”
石达开宽慰杨秀清:“东王千岁不必多虑!本王只是建议试探性地打一仗,并不是真要与人民军开战。我们可造成某种误会而与人民军发生交火,事后我们再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