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记军律军规,不要意图侥幸、自取死路。”
镇湘营的哗变在秦汉的周密策划和当机立断之下被波澜不兴地平息下来,可以说塔齐布和秦汉的意图已经完全达到,从此刻开始,塔齐布在湖南绿营已经建立了初步的威信,有了胡海为榜样,至少再没有人敢公然抗拒塔齐布的号令了。
秦汉还让军中文吏将胡有标意图强奸碧儿之事写成文告,贴在营门外醒目之处,把将此事内情详细说明,引来乡民百姓围观议论。此举果然奏效,乡民百姓对湖南绿营的感观顿时扭转,对新任提督塔齐布的公正严厉大为赞赏,都认为湖南绿营在塔提督的率领下,一定能做出一番功绩来。
到了下午,越来越多的乡民开始踊跃上台比武,而更多年富力强但自知武力不足的年轻汉子则直接找到大营募兵处报名参军。比起昨日,今天各擂台上擂的选手水准明显高出许多,除了鲍超依旧无所事事,其余各擂台都打得不可开交。
塔齐布坐在评判台后,将这一切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
长沙城德兴街,四海客栈。
一辆马车嘎然停在大门外,两名虎背熊腰的护卫士兵翻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早有揽客的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连声道:“两位军爷一路辛苦了,小浅备有热菜淡酒,替军爷接风洗尘,两位里面请。”
护卫士兵不耐烦地瞪了小二一眼,冷然道:“饭就不吃了,麻烦通知一声鲍大嫂,兄弟奉督台大人之命前来接走嫂子。”
小二莫名其妙地看着士兵,忍不住问道:“哪位鲍大嫂?”
“混账,就是我们新任参将鲍超鲍大哥的妻子,你这混蛋还快去请?”
“是是是。”小二连声称是,一溜烟溜回客栈,将此事禀告掌柜的,那鲍超还欠着客栈两个月的房钱没付呢,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掌柜的一听是两名士兵来接,当下不敢怠慢,亲自前来面见鲍超的妻子,这乱世,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当兵的,太平天下还得靠他们打出来呢。
鲍超的妻子虽然没念过书,但见不到丈夫的面毕竟有些疑心。
那士兵不耐烦,便拿出提督大人的公文,掌柜的一看,乖乖,果然是提督衙门的大红官印,绝对错不了。便劝鲍超的妻子放心大胆前往,还大方地免了这三个月来的房钱,那掌柜的倒也有些眼光,懂得一些道理。如果舍此小钱能换来和一位军爷攀上交情,也算是一桩合算的买卖了。
鲍超的妻子一来没多少见识,二来也觉得那公文可信,便跟着两名护卫士兵去了。
两名士兵护着马车逐渐远去了,憨厚的小二哥凑上来问掌柜道:“掌柜的,她还没付这三个月的房钱呢?你这就放她走了?”
掌柜微微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
“我不懂。”小二老实地摇头。
“这就是我当掌柜你做小二的原因。”掌柜淡然一笑,说道,“什么时候你想出原因了,你也就可以自己当掌柜了。”
小二默然思忖半晌,挠挠头道:“还是不懂。”
***
巡抚衙门内院,左宗棠浓眉紧锁,正陷入沉思。
张亮基到任湖南巡抚后,所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计将左宗棠请出山,当了他巡抚衙门里的一名师爷。左宗棠年近四十仍是一身布衣,但生平所学在潇湘士子中间却极有名气,此人也素来自负,给自己起了个“今亮”的雅号,意指他乃是今世诸葛亮。连曾国藩这样的在籍二品大员也不放在眼里,有次跟友人喝酒聚会,论及三湘名士,友人对曾国藩出任吏部侍郎,替三湘士子挣回颜面赞不绝口。
左宗棠却是冷眼以对,直言不讳地指出,以才学论,曾国藩在三湘士子之间根本排不上号,他之所以能中进士挤身大员行列,实乃运气好罢了。当场弄得那友人十分尴尬,左宗棠孤芳自赏的习性在此时表露无遗。
不过,无可非议的是,左宗棠确实具有真才实学,虽然习性差些也还是个难得的人才,张亮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用计将之请出山,协助他管理湖南一方,遇到大事的时候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这次女儿离奇失踪,张亮基便第一个想到了左宗棠,让左宗棠负责查办此案。
但张雨涵的失踪可以说是凭空消失,由于当时城南大营人多复杂,进出自如,加之主婢两人又是女扮男装,很难给别人留下鲜明的印象,若是按常理来看,此案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几乎无从查起。
似乎左宗棠再足智多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查破此案。
但经过仔细的分析,左宗棠还是理出了一点头绪。
“抚台大人也曾亲临城南大营比武现场,那里可谓人山人海,热闹纷繁,歹人于数万人之间独挑小姐下手,足以说明此人对小姐的身分了若指掌,实乃有为而来。”
张亮基点头。
“歹人精心挑选人多吵杂之处下手,利用城南大营向乡民开放之便利,竟能将小姐不露痕迹地转移出大营,足见此人蓄谋已久且是个狡猾多智的角色,必是有备而来。”
张亮基双目一亮,似是听出了一些意思。
“抚台大人,歹人有为而来且有备而来,兼之策划周密、行动利落,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宵小之徒所能办到的啦。”
“那依宗棠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这是一起计划周密的专门针对小姐的绑架案。”左宗棠断然道,“对方定是想以小姐来要挟大人,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张亮基神色阴沉,盯着左宗棠,问道:“那么,以你看来,会是谁下的手?本抚为官多年,于百姓虽没有多少建树,却也没有造什么孽,若是私仇似乎不太可能。”
……(本卷结束) ……
第四卷 以战练兵
第十三章营官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热闹的绿营大比武也终于落下了帷幄,过足了武斗瘾和赚足了小钱的乡民小贩们陆续散去,最终站在擂台上的十名擂主也顺利产生。
鲍超凭借第一天的出众表现,成功守住了一号擂。
庞清守住了二号擂;
秦汉守住了五号擂;
武峰守住了六号擂;
霍云守住了九号擂,这四人皆是塔齐布从湘勇调来的什长,果然不负所望,替他赢得四席营官的职位。再加上鲍超和另一名布衣壮汉陈通,原绿营将士仅获得四席营官职位,连一半都不到。
在任命仪式上,塔齐布终于揭开了新编十营绿编制的谜底。所谓新编十营,并非重新招募十营,而是将原有十二营绿营兵打散编制,连同新招募的新兵一起进行编制,合编为十一营,其中第一营管官由他亲自兼任,其余十营的营官则按照比武约定,由十位擂主出任。
卫戍第一营保留原绿营职位等级,各级参将、游击、都司、千总、把总都将调入第一营,仍按原有水准发饷,卫戍第二营至第十一营则取消原有军职等级,以什长、哨长、哨管、营官职位进行重新划分,一什为十人,设什长一人;十什为一哨,设哨长一人,五哨为一伍,设哨官一人,四哨为一营,设营官一人,一营满员编制为2225人。
饷银发放标准为士卒每天一钱,什长一两,哨长五两,哨官十两,营官二十两。战时则按加倍标准发放饷银,将士阵亡,则补发一年饷银充作抚恤金。这一制度极大地调动了普通士卒和低级军官的积极性,不但饷银比原来有大幅度增加,连阵亡抚恤金也首次明文写进了军律。
原有的各级绿营军官自然不愿意交出手里的兵权,当官的如果手下没有了兵,那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但塔齐布和秦汉的铁血手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像胡海那样聚众闹事!但他们也不愿意这样束手就擒,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塔齐布的任命刚刚下达,从绿营旧军官中杀出来的四名营官便集体告假,不是家中刚死了老母,就是偶染小恙以致身体不适、恐难以胜任营官职务云云,受到军官的暗中唆使,一些在整编中将要被淘汰的老兵油子也跟着起哄,局面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塔齐布有些不满地望着这四名营官,这四人其实是他以前的同僚,同属于长沙协卫戍五营。
第一个是周公望,此人颇有些武略,原是长沙协副将,还算会带兵,平素对驭下士兵极是体恤,素来就受麾下将士的拥戴。
第二个是德福隆,正黄旗人,身份非同小可,一身蛮力,还算是员猛将。
第三个是常贵,原是长沙协蓝翎守备,和原湖南水陆提督鲍起豹是连襟,对塔齐布取代鲍起豹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第四个是乐骁勇,此人是员真正的武将,作风严谨,治下严历,为人刚正不阿,却不知为何竟和另外三人一鼻孔出气?
“有什么意见,你们可以说出来。”塔齐布打量着四人,说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德福隆,你是旗人,身为八旗子弟,就应该有我们祖先的遗风。明人不做暗事,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担任营官一职?”
德福隆心直口快,大声道:“咱心里想不通!六个毛头小子,走的路还没有老子过的桥多,吃的米还没有老子吃的盐多,凭什么和老子平起平坐?指挥上千人众?”
便是一向沉默少言的乐骁勇也嗡声说道:“德将军所言极是,庞清等人未建寸功,便雄踞营官高位,一些老兄弟多年厮杀却两手空空。仅仅凭借一次比武便决定如此重大的军事任免,督台大人,这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塔齐布心下一震,经乐骁勇一提,他才惊觉比武定营官一事,细细想来果然有些草率了!虽然比武是公平的、公开的,但仅凭一次比武便任命指挥上千将士的营官,确实有些不妥。想到这里,塔齐布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秦汉。
秦汉微微一笑,出列说道:“乐将军所言极是,仅凭一次比武便决定营官人选未免过于草率,也有失公允。所以督台大人才会在营官前面加上‘预备’两字,意思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