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天下有那么太平7我身边全是好人7要夺我权的又岂会没有人在1我又岂能高枕大睡
两日天来挂在脸上的微笑不见了,袁世凯原本舒展开的眉宇又锁起来,一直裂开的大嘴也闭上了,一抹杀气出现在额上他把推开的门扇又关闭起,移动着沉重的身子坐进太师椅
袁世凯默沉沉地吸着雪茄,任那股茫茫白烟在他面前飘来飘去,他却在思索着熟悉的人,思索着他人结成的团体,思索着那些人和团体此时在干什么7会干什么7
而他思来想去时脑海中却不时的不浮现出一个地方和一个人,那个地方和那个人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着
他沉思了许久,雪茄也燃尽了,终于他发现现在让他感到当前最令他不舒服的不是国会,不是国民党,也不是曾经被他视为心腹大患的革命党,而是在这场冲突中,把他抬到“大国之大总统”的高位上的的人——李致远
“十个师十个师”
袁世凯反复不停的在唇边轻语着江苏陆军的兵力,这江苏陆军姓李不姓江,早已是国人共知,而现在那李致远手中握着的十个师,对袁世凯而言,却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这十个师可谓是训练颇为有素,装备非常精良,而且他手里还有打败日本舰队主力的航空队
若是……
紧锁着眉头,袁世凯猛然发现这场冲突结束之后,他将不得不面对一个局面,一个他之前忽视的局面,在中国的大地上,一个远比他所能接受的规模为强大的“军阀”突然横空出世了
而最让袁世凯恐惧的却是,自己却根本就没有钳制这支军队的手段,江苏陆军不需要依靠中央划拨军费,李致远自己就能养起这支军队,用克扣军饷促其哗变,显然是不可能了,而且此战之后,沦其声望,中国诸军之中无人能及江苏陆军
挽时局于狂澜之时·救国家于危难之中
可以说,就冲这两样,即便是当年的孙黄也不见得能有李致远的威望和名声,半闭着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报纸上看到的报道
“亿万民众闻其声,而知其名,听其言,而知其心”
过去的两个月,他李致远差不多一个星期要发表一次广播讲话,那几万个收音机、大喇叭可是被他送到了全国各地,甚至就连南洋都有他的收音机
名声·他李致远有了
威望,他李致远有了
.兵威,他当然也有了
钱,他当然早都有了
那他还没有什么?
权力
如大总统一样的权力—ˉ—他没有
可他不想拥有吗?
权
大丈夫几人不爱权呢?
沉默着,袁世凯想到了自己
早年间,初入庆军时,他追求过权力,那时是少年人对权力的渴望·而再到后来,到练军之后,他对权力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可却未改变对权力的渴望,他知道只有掌握了权力,“假以时,才能从容地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成就自己的事业与梦想
如果仅仅出于对权力欲的满足,他似乎不必迈出有可能承担“背叛诺言和国家长久分裂”罪责的危险一步他当然知道民主共和体制下的总统既不可能世袭,且有政党政治的掣肘,日子可能并不好过因此,如果说权力的诱惑力是当年他转向共和具有决定意义的话,恐怕“掌天下之兵”、“权倾九鼎”的清廷内阁总理大臣比共和总统有力量
可这些经历却使得袁世凯深知·年青时的他对于权力的渴望,同样也深知,权力对于急欲成就一番事业的人重要性而李致远恰恰是这两者的结合体,年青而又欲成就一番大事业
他岂会因金钱而满足?岂会因江苏一省、陇海一路而满足?
权力
他怎么会不渴望拥有权力呢?
“李致远啊李致远你让我如何是好啊”
将指间的快到烧到手指的雪茄烟狠狠的按灭在烟灰缸内,袁世凯在自问之后,又沉默片刻方才又自语道
“名、威、钱·你也就差个权了”
就差一个权了
这个年青人会向他一样,利用手中的军队为他谋求权力吗?突然间,袁世凯只觉得后背一凉,他意识到,或许,此时,那个他认的“干兄弟”正面上含笑的在背后磨刀霍霍地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好让他“不得不痛苦而无奈的选择以武论是非”
“高啊”
想到这里,袁世凯禁不住在心下佩服起自己的这位“处心积虑”的小兄弟了,不过是短短两年时间,当初那个脚下无寸萍的“小老弟”,现在竟然成为了他袁世凯的心腹之患,而且还是唯一有可能威胁到他,夺去他总统之位的人
这如何能不让他佩服,手指捏着胡角,袁世凯皱着眉头,神情变得越来越冷,冷的只让这房间似乎都低了数度
就在房间内的温度骤然降低时,总统府秘陈荣昌却急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并未注意到大总统神情的异样,而是直接汇报道
“大总统,多名欧事研究会要员凌晨时分乘火车离开京城,其,其欲前往连云港慰问……”
突然的汇报,只让袁世凯头顶炸了一个惊雷1
这道惊雷只震他半晌未曾回过魂来,他没想到这边自己不过是刚意识到李致远的威胁,那边国民党竟然就要和他合作了
顿时袁世凯发怒了,他用力的一拍桌子,大声怒喊道
“不得了,不得了Ld今国事未靖,方得特赦之叛逆,竟欲策反我国之要员,根本就蔑视我这个总统我知道,这是国民党人起的横,是国民党对我的发难他们回国那里是爱国,根本就是心里头打着祸国殃民的主意我们要……”
可话到嘴边,袁世凯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陈荣昌,这位前清的翰林,然后似有些尴尬而有略带些许歉意的说道
“哎,瞧我这脾气,当真是年龄越大,这脾气越大·越来越糊涂了,他们去慰问也是实属应该,嗯实属应该啊”
话音一落,袁世凯的目光猛然变得越发森冷起来之所以急时收口·是囡为他意识到,现在他堂堂民国大总统,面对李致远竟然没有了底气,尽管变得谨小慎微,尽管目光森冷,但袁世凯却继续说道
“咱们可不能落后于黄兴那帮子人啊,咱们要也要派人·派人去连云港慰问,致远老弟这次可真是劳苦功高,功在千秋啊,千万不能凉了人心,为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所用…”
此时袁世凯似又恢复到那个“用人唯才”的袁世凯了,似乎这才是他袁世凯的真貌一般,可他在说话时,目中的冷意却暴露了他的心境
李致远要想个办法了
在蒋作宾又就青岛战场局势加以汇报后·待其办公室,李子诚把视线投向一直欲言又止的章炳麟,和很多人一样·他同样也是在这场冲突之后方才来到连云港,进入经略使公署
“怎么,太炎兄,有什么要说的吗?”
“经略使,看来,这一仗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章炳麟的语气显得非常平淡,事实上,昨天,当初全歼第一舰队的消息传来时,即便是老成稳重的他·也是和其它人一样,兴奋的大声叫喊了起来,此时的平静,反倒是兴奋之后的冷静
在冷静下来之后,出于某种政治上的敏感,章炳麟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年青人的地位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不再是那个拥有一路多城的实业商人,而是一个一举一动都将为举国关注的政治人物,而且重要的是,在现在的中国,他又是唯一在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有能力挑战袁世凯的人
也正因如此,章炳麟才知道的事实上,对于眼前的经略使而言,打赢日本并没有解除他的危机,事实上,暴露出的实力反而让他陷入的危机之中
“战争没什么悬念.,现在……”
沉吟着,李子诚朝章炳麟笑了笑
“在日俄战争期间,奉天战役日军取胜之后,儿玉源太郎曾说过一句话”
话声稍顿,在心下感叹历史上日本的运气之余,李子诚方才补充道
“战争一旦开始,最大的课题就是怎样结束现在,对我们而言,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结束这场战争”
经略使的话,倒是在章炳麟的意料之中,眼前的经略使太过于单纯,或许这正是他吸引他人之处,面对这个回答,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的确,如何结束这场冲突或许非常重要,但是,经略使,我现在考虑的是,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经略使和经略使公署以及陇海路的定位,这个啊……”
微微抬眼看着经略使,章炳麟不无认真的说道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
章炳麟只让李子诚眉头微微一皱,那是自己本能想去的抵触一些东西,一些不想去触及的东西
“此战之后,论及威望,怕经略使将不逊于大总统,单以民间威望而言,如经略使认第二,怕中国无人敢认第一”
章炳麟如实的道出昨天他思考了整整一夜的事情,中国的事情就是如此,这场冲突使得经略使成了英雄,打赢了,那可是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赢得的第一场国战,而且赢得很漂亮、胜的很轻松,到那时,民众会不吝惜任何词语去赞美经略使,可对经略使而言,那却不亚于一种捧杀
经略使或许无心,但谁知道他人是否有意?何况以袁世凯的精明,他又岂会看不到经略使对他的威胁,他又岂会坐视这一威胁,任由这威胁不断的发展壮大
“到那时,只怕大总统会极不舒服大总统若是不舒服了,即便是经略使想安做淮海经略使,安心发展陇海铁路,恐怕也没什么可能了”
曾被那位大总统在东北“坑”了一把的章炳麟对袁世凯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所以才会有那方面的担心,他不无忧虑的看着经略使,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经略使,现在大总统所控之兵不过三十万,而经略使所控江苏陆军却达十个师,十六万人,且有航空队之强,又有大胜之威,若是经略使能于此战之后,挥师北上……”
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