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料想,结果居然一发不可收拾?
对责任的感情,对亲人的感情,对朋友的感情,对兄弟的感情,对部下的感情,对自己的感情…化作一根又一根的铁柱,最后把自己牢牢的锁在了这里。
【无法脱逃。】
不远处,便是弗莱尼列车站的中央候车大厅了。
隐隐约约的,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
那是什么人的笑声,不需要推理,也能够猜到。
本质上来说,穆拉。范德尔和这群弗莱尼格雷尔守军的残部,同样都是无法脱逃的人。
尽管困住他们的东西,截然不同。
不过,就算那样,也足够让穆拉觉得,他们的笑声非常的刺耳。
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无法逃跑的人,他们居然能笑的这么发自内心,这么坦荡?
按理说,至少身为强大的实力者的自己,并不会简单的死去——而他们的生命,今天就注定是尽头了。
可为什么他们却还能笑的出来?他们应该比我更加的…
仿佛被那笑声吸引,穆拉向着中央候车厅走去的脚步,渐渐变得越来越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笑声中的谈话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天才怪人吗?这个评价是怎么来的啊?”(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嘛,您也知道,我在帝国好歹待过一年,所以殿下的传闻还是都有所耳闻…像出道战救下第七装甲师团啊,在西北战场上那神鬼莫测的‘幻战’啊,率领13人攻下艾利尔要塞啊什么的…嗯,这样说的话,才16岁的殿下身为天才无疑…不过…”(稍显年长的男子)】
【“他更出名的,却是那终年累月都不摘下面具的古怪?”(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啊哈哈,虽然有点犯上…不过还真是这样没错,听说殿下他的面具更是经常变换成各种款式——所以实在让人很难相信那是为了遮什么丑…更像是他在自娱自乐啊…”(稍显年长的男子)】
【“嗯,你还真说对了,虽然不是全部的理由,不过很大的程度确实是自娱自乐。”(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咦,真的!?”(众人)】
【“不知道。”(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诶?”(众人)】
【“他又没对我说过,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说到底,殿下的真面目,我都没见过——就算是军部会议上,他也没摘下来过啊。”(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啊!?该死的,我还说想听中校阁下您说一说殿下到底长什么模样呢!!”(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男性)】
【“哈哈…不过因为见过殿下小时候,还没戴面具的样子,所以我大概也能想象出现在是什么样子…而且也因为这样,我也知道他戴着面具至少另外一个原因是什么…”(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愿闻其祥。”(听起来很一本正经的男性)】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们吗?那可是我准备带进棺材去的大秘密。”(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太狡猾了吧!?”(众人)】
【“哈哈…不过,不管是天才也好,怪人也罢…对于我们那个16岁的小公爵,要我说的话,其实也很简单…”(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此刻,穆拉刚好走到候车厅门口——
【“不是英雄,不是枭雄,只是一个背负了还不该自己背负的无数重担,为了无数的他本来完全可以不管的人而战,试图保护他人,却也在被他人保护的——善良的年轻王者而已。(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等于什么都没说嘛!?”(众人)】
【“啊,真聪明,我还真就是什么也没说~”(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中校阁下性格恶劣的一面完全展现出来了啊!!”(声调很高,但还是听得出是男性)】
【“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某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的声音)】
【“不不,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善了”(众人)】
…这是什么?
日常中,性格恶劣的车间老前辈,和后辈们在车间中,工作之余的闲谈么?
生活中,脾气古怪的学校老师,在午休的时候调戏学生的玩笑?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群人会在死到临头时,散发出如此轻松协调的空气…
但是,他们的谈话中,提到的内容,对于穆拉来说,却是如此的讽刺。
那个评价…知道真相的人,就会明白,实在是中肯的可怕。
然而,正是因为中肯,才让穆拉的内心,又被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无论何时…我都只是个大哥的角色…永远都不会被…】
苦笑在脸上一闪而逝,化作了决意,男子拔出了剑——
“战技…狂刃剑舞!!!!!”
在一脸“终于来了”表情的伊雷斯等人面前。
候车厅的大门,化作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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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话 血染的狼烟(十二):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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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车厅的大门碎裂,出乎穆拉的意料,并没有子弹的风暴来招呼自己——相反,候车厅里的人,用几乎可以说从容的态度,面对着这个斩杀了无数战友的“黑之鬼神”。
让做好了无数种应对方法的穆拉,因为他们这种仿佛迎接客人的诡异模样,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无处受力的难受感觉。
不过真的是从容吗?真的对于眼前这个衣服被同伴的鲜血染成黑色的男人,没有仇恨与悲愤的情绪吗?
还是说,仇恨之类的情绪,在此刻被他们内心另外的什么感情掩盖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穆拉的目光,从人群上扫过——
大概还有千余人吧?这就是共3万多总兵力的格雷尔公国军第二装甲师团,现在剩下的人数…在这宽广的,足能容纳近万人的候车大厅中,衣衫破败,遍体鳞伤的格雷尔残兵们,呈半圆型坐成一圈,包围着正中间的某个男性。
与普通士兵一样,身上的军服随处可以看到尘土和泥渍,硬要说哪里好一点的话,恐怕就是少了那么几道裂口和破洞;左手上臂和右侧腹绑着白色的绷带,只是从出血染红绷带的程度看,大概只是流弹的擦伤…
同样能用“狼狈”一词形容的这个男子,身上的衣着最端正的地方,恐怕就是左右双肩上,代表身份的肩章了吧——从那不自然的整齐,穆拉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出,这估计是男子刚刚才整理好的而已。
【两杠双星…原来如此,就是他吗…原公国第四装甲师指挥官,现第二装甲师团总帅,伊雷斯。诺森中校…在这种环境下特地整理好象征自己身份的肩章,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他正在等着我来了吧…】
将视线集中于伊雷斯的脸上,穆拉开始打量起这个听说过,却一直未曾谋面的格雷尔高级军官——
金色的中发因为长期的战斗,被泥水与汗水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结;脸上的胡渣从下巴开始,一直延伸到双鬓,显然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清理过;仔细看去,会发现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的清秀脸庞上,挂着疲倦和沧桑…
这或许曾经,不,现在恐怕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吧?然而,最值得人注意的,其实不是伊雷斯的长相,而是那对碧绿色的双眼。
和周围的士兵一模一样,穆拉在那里面找不到仇恨和悲愤,但是,却能看到火焰…下了某种决意的火焰——比所有士兵都狂野的火焰。
这个时候,似乎是嫌沉默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先开口的,居然不是冲进候车厅的穆拉,而是坐在那里的伊雷斯:“凶神恶煞的把门都砍爆,结果进来后却一句话不说的瞅个不停,可不太像你的作风呢,‘黑之鬼神’先生。”
“我的作风?”
皱了皱眉,穆拉重复了一遍伊雷斯话中的关键字。
“没错…说真的,真是没想到,在现代的战场上,我还能看到像你这样的人。”伸出双手,轻轻的拍击,伊雷斯脸上的,是嘲笑,还是狞笑?“明明一脸自己在哪里都不明白的表情,却能用精准到可怕的手法,一个又一个的杀掉我的弟兄们…”
放下左手,右手打了个指向,食指虚指向穆拉,他接着道:“那种身为强大实力者的杀戮技能,以及即使灵魂迷茫,肉体也依然果断决绝的斗争本能——穆拉。范德尔大人您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鬼神…一台优秀的杀人机器啊。”
对方是在激将自己?亦或是嘲弄自己?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侮辱——不过,对敌人用杀人机器这个词语,真的能达到侮辱的目的吗?
不管究竟为何,穆拉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的动摇,只是脱口而出的,是纯粹的妄言:“…那是背叛帝国千百年来恩惠的格雷尔叛军应得的报应。”
“哈哈…报应呢…没想到这种话居然真的是从‘范德尔’的口中说出来的呢…不知道塞克斯阁下是否也做一样的想法?”
“笑止,身为讨伐总帅的叔父大人的信念,我自知道有多么的坚定。”
“卡纳德大人在天有灵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呢…不过,穆拉大人…能劳烦你别看这一边说话吗?可否直视我的双目,将你的第一句话复述一遍呢?”
“……”
默默的将微偏向一边的头扭正,与伊雷斯四目相对——嘴唇蠕动片刻,在那满是笑意的碧绿中,穆拉终究是没能重复那句“那是背叛帝国千百年来恩惠的格雷尔叛军应得的报应”。
“呼啦!!”收于腰间的军刀出鞘,一柄指地,另一柄指向伊雷斯,穆拉道:“我可没有和你们这群残兵废话的功夫——埃雷波尼亚帝国第三,第七,第十装甲师团整编步兵部队临时指挥官,帝国一等终身子爵,骑士侯穆拉。范德尔准将在此宣告——”
“汝等所躲藏的弗莱尼列车站已被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