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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曜历1202年,11月11日,晚上八点十五分——
埃雷波尼亚帝国,帝都彭德拉贡——
皇宫正上方大约1000亚矩左右的高空…
在数分钟前还被绚丽的烟花覆盖的夜空,此时此刻除了那淡淡的硝烟味外,再找不到一丝花火的痕迹…
剩下的,只有那在人造的灯光下,反射出点点蔚蓝的巨大存在…
停下了歌舞,停下了喧闹,停下了欢笑——然后,在宛若处于停滞的时间中的这个城市正中央…一个少年的声音,如同那清冷的符鲁特琴音一般,清脆奏起:
【“这里是新生格雷尔王国,王国军旗舰‘苍之伊甸’号…”】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甚至不需要去理解“王国军旗舰”“苍之伊甸”这些专有名词的意义——仅仅只是间或与这第一句话中的“格雷尔”一词…
【“吾为格雷尔王国开国国王——格雷尔一世…卢克卡尔德。费伦兹。格雷尔…”】
便足以让整个帝都百万之民全部抬起头,怀着疑虑,不安,焦躁——凝视着那即使摇摇欲坠,却依然翱翔于天的伊甸…
【“现在…在此宣告——”】
当然,这一切,正在已经熄灭所有光源的舰桥内,面无表情说着话的少年王者…卢克卡尔德。费伦兹。格雷尔,是不可能看见的吧…
【“埃雷波尼亚帝国,立刻无条件向我国投降…否则——”】
或者说——看见了又怎么样?
【“吾将如同不费吹灰之力便摧毁这帝都十万近卫军那样——”】
即使是没有与这场战争直接相关的帝国“平民”,有怎么样的恐惧,有怎么样的担忧,有怎么样的忐忑…
【“毁灭这帝都彭德拉贡…”】
并最终因为这些感情,发生什么也好——
【“毁灭埃雷波尼亚帝国。”】
——现在的卢克卡尔德。费伦兹。格雷尔的内心,已经容不下任何多余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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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灼热的液体,伴随着清晰的吞咽声与喉结的蠕动,顺着食道一路滑下——最终深入肠胃,与刚刚吃下的烤肉混为一体。
“噗哈…呀咧呀咧…也就只有这种日子,才能享用到这种等级的‘军官餐’啊…”
随意的用桌上的纸巾将唇边的灰褐色液体擦去——男子一边将已然空了的高脚杯放下,一边这么自言自语道。
“从明天开始又要回到烂豌豆,咸牛肉,硬面包,无味汤的地狱里去了吗…哈…”
伸出手,调整了下台灯的角度——来自导力灯泡的微光,恰好照亮了虽然说的是抱怨的话语,但是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怨气的他的容颜:
暗金色的碎发下,是一张虽然谈不上有多英俊秀美,却常耐看的脸;身材虽然由于近50岁的年纪和常年待在办公室的因素有些发福,但是透过那坐在标准办公桌后依然露出大半截身体的身高,以及露在外面的小臂上的肌肉,依然能看出这曾经是帝国军中一个孔武有力的悍将…
然而说到这个男子“最抢眼的特点“的话…则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那件被他随意挂在办公室一隅,平时基本上不会去看一眼的,挂满各种勋章的上校军礼服…
——实际上,假面不是被“上面”要求的话——这件军礼服和上面的勋章,多半还塞在他家床板下面的条板箱里积灰也说不定。
“那么…差不多也该去‘黄金铁马之间’看看了…虽然我不认为会出什么事…”
看了看手上的表——确认距离上次巡查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的男子,正准备站起身,走向那件军礼服——
“哐!!!!!”
与其说是被“推开”,不如说是被“踹开”的撞击声,自门口的方向传来——讶异于是什么人竟然敢闯入自己办公室的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提出斥责——
——只因为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有胆子这么做的人,不是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斥责的…就是没脑子的白痴。
【很显然,我的部下里可没有那种白痴,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吧…】
看清来者那尽管气喘吁吁,却仍然试图保持自己的“体面”的滑稽模样…拼命忍住笑出声的冲动,男子轻咳两声后,问道:
“咳咳…格雷米殿下,其实您不用自己前来这里的,只需要跟卫兵说一声,我就会自行前去见您…”
没错…闯进男子办公室的人,正是埃雷波尼亚帝国二皇子殿下——同时也是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格雷米。托托。莱泽。亚诺尔。
连续数次深呼吸,才终于把气息调整过来的格雷米,抬起头刚想道明自己的来意…
“呼…呼…因为这件事非常紧急和重要,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前来——嗯!等等…科劳德。翠伊上校…你难道在执勤的时候饮酒!?”
就被还放在办公桌上,里面更是剩下一些残液的高脚杯吸引了目光和话锋。
“热可可而已,您要来一杯吗?”
笑了笑,对格雷米那明明口头上说着“紧急重要”,可是竟然还有心思去关注一杯饮料是不是酒水的思考模式不置可否——举起高脚杯,将它放在灯光下,示意二皇子注视里面残留液体的颜色后,男子——即奥利维特提醒格雷米去寻找的帝国近卫军驻皇宫武官,科劳徳。翠伊(cloud。three)说道。
“啊…不,不用了…不过,作为埃雷波尼亚帝国最高贵之地——皇宫的驻守武官,竟然把剩下的饮食留在办公之地——这成何体统!?”
科劳德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他格雷米略微有些羞恼——绞尽脑汁总算想出来一个“扳回一城”的“罪名”后,格雷米立刻把它抛向了科劳德。
“殿下说的极是——是在下有疏礼仪了。”
也不辩解自己刚刚才享用完夜宵的事实——不露痕迹的给了二皇子一个台阶下后,科劳德又道:
“可是,我想殿下来这里,不可能是单纯是为了纠正在下的礼仪——这对殿下这样高贵的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正可谓一眼惊醒梦中人——这才察觉到自己慌乱中居然又为无聊的事情浪费了几分钟时间的格雷米,连忙走上前,用他自认为最清晰,最简洁的词藻,对科劳德说:
“近卫军驻皇宫武官科劳徳。翠伊上校,现在我以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至高夜宴的最高负责人的名义命令你——马上调动起你所有的卫兵,组织我埃雷波尼亚帝国最高贵的人们疏散!!”
“yes,your。highness,那——”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别辜负我的信任,科劳德。翠伊上校!!”
看到科劳德做出了正面的回应——非常满意的格雷米,一个华丽的马赛回转后,如同一阵风般冲出了办公室——其姿势之狂野,实在让人很怀疑这是不是刚刚才提醒别人要注意礼仪的人的身影…
但是,格雷米满意了…却不代表另一个人也满意。
保持着伸出手,仿佛要拉住格雷米的动作——
“…疏散的理由我可以不问,反正之后总能知道的…但是…”
呆立在办公桌后的科劳德,足足傻了有半分钟…
“整个帝都周边有十几个别庄…城墙周围有十六座塔楼和四座城门要塞…皇宫内有数百个大厅…为了防空修筑的防空洞遍布整个市区…”
才缓缓把手臂放下,并顺势把挡路的办公桌推开——
“在不知道理由的情况下…您倒是告诉我把贵宾们疏散到哪里去啊…”
终于憋出来一段话:
“没办法了…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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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吐词,清晰又准确…
——至少,除了先天听力有障碍的人以外,恐怕没有人会听漏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吧…
只是,即便听清了——也不代表能第一时间理解…
至少,对于从建国起,就从未被外敌入侵至国家中心——帝都的埃雷波尼亚人来说…
“格雷尔王国的飞艇,打到了帝都上空”这件事…根本就是连在噩梦里都不会出现的荒诞笑话。
然而…天空中那艘完全不能用飞艇来形容的巨大战舰,那明显经历过大战,满目疮痍的身躯…
和其停留在本来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艘飞空艇停留之地——皇宫正上方的模样
以及战舰正前方,那即使有着一些破损,却仍然清晰可辨的格雷尔狮子纹章…
再加上——本来守卫在帝都城外的近卫军…似乎已经不存在一般,放任它进入帝都城内的诡异情况…
眼前真真切切的事实,却在告诉他们——这不是笑话…不是噩梦…
是“现实”。
觉得怀疑也好,觉得可笑也好,觉得不解也好…
“别开玩笑了”也好,“我的女神啊”也好,“这怎么可能”也好…!
再多的自我催眠,在“现实”面前,永远都只会有唯一的命运——
被彻底打倒,然后粉碎!!!
于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这第一声惨叫——
也没有必要去追究——因为它不过只是一颗投入水塘里的小石子…一个必然会发生的结局的催化剂而已!!
“快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爆炸一般——上一刻还静止着的人群…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无数惊叫,尖叫,惨叫——
狂乱奔逃!!!!!
只是…该往哪里逃?
建筑物里?什么建筑物能抵挡那么巨大的,甚至连近卫军都能不声不响摧毁的存在?
空旷之地!?那不是更加暴露在对方(可能存在的)炮火面前?
城外!?!?因为辛格节的庆典——现在帝都所有城门都是封闭状态…而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