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青衣人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恭敬地朝蓝衣人躬身一礼道:「小的见过少主人。」蓝衣人原来还是他的少主人。
蓝衣人冷冷一哼道:「你又在这里惹事了?」
青衣人道:「小的不敢。」
蓝衣人举手一挥,青衣人规规矩矩地退向一边。蓝衣人两道森寒目光打量着凌君毅,冷冷说道:「咱们好像哪里见过?」
凌君毅道:「在下从末在江湖上走动。」
蓝衣人道:「阁下如何称呼?」
凌君毅并末回答,问道:「他是阁下的尊仆?」
蓝衣人见他答非所问,心头甚怒,眉字间隐现杀机,冷声道:「不错,不知他哪里得罪了阁下?」
凌君毅傲然笑道:「尊仆入店之後,与人发生争执,出手就放毒箭,被在下酒杯击偏,幸未伤人,不想他又仗淬毒铁手,暗下杀手。在下觉得只是为了几句争执,就非把人置之死地不可,手段未免太过毒辣,因此要他交出解药来。」
蓝衣人脸上一片冷峻,望了青衣人一眼,哼道:「是这样的麽?」
青衣人不敢作声,蓝衣人道:「还不快把解药交给他。」
青衣人不敢违拗,探手入怀,取出一个扁形磁瓶,倾出一粒药丸,递将过来。凌君毅接到手中,朝蓝衣人点点头道:「多谢阁下。」
蓝衣人目光一注躺卧地上的灰衣人,问道:「他是你的朋友?」
凌君毅笑了笑道:「素不相识。」一面朝伙汁道:「伙汁,倒盅水来。」
伙汁连连应是,倒了一杯茶送了过来,凌君毅一手捏开灰衣人牙关,把一颗药丸送人灰衣人口中。这时候,那眇目人早已悄悄站起,会过面钱,出门而去上。
蓝衣人望望凌君毅,轻咳一声道:「阁下身手非凡,不知是哪一门派的高人?」
凌君毅淡然一笑道:「在下凌君毅,不属於哪一门派。」
蓝衣人嘿道:「好个不属於哪一门派。」回身朝青衣人道:「咱们走。」转身往外就走,青衣人紧随地身後,出店而去。
凌君毅心中暗道:「他果然一路跟随眇目人,暗中保护。」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报了姓名,也应该问问他的姓名才是。
这时那灰衣人却站了起来,朝凌君毅拱拱手道:「多蒙相公相救,在下这里谢了。」
凌君毅还了一礼,笑道:「兄台不用客气。」
灰衣人摸出一锭碎银,招呼伙汁说道:「这位相公的酒帐,一起付了,余下的不用找了。」夥计接过银子,连声称谢。
灰衣人又抱了抱拳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克耽搁,恕在下先走一步了。」
凌君毅眼看自己救了他性命,他连自己姓名也没请教,就匆匆要走,分明是怕自己问他姓氏来历,心中暗想:「只怕你还不知道蓝衣人主仆,乃是眇目人一党,暗中保护他来的。」但这话又不便明说,只好淡淡一笑道:「兄台有事,只管请便。」
灰衣人又一拱手,就大步朝店外走去。凌君毅目送他身形远去,愈觉眇目人传送的那个小纸包,必是件十分重要的东西,当下也无心喝酒,等得灰衣人去远,也自起身离店,往镇外行去。他知道在面馆中露了几手,只怕已引起蓝衣人的注意,对自己此後行动,实有末便。心念转动间,出了镇南,行不多远,正好有一片浓密的树林横在前面,凌君毅不加思索,身形一掠,飞快地往林中闪入。
就在他飞身人林之际,耳中突听一声娇叱:「什麽人,还不站住?」
声音方起,眼前音影一闪,香风扑面,一双白嫩如玉的纤手,飞快地当胸推到。凌君毅连人影还未看清,左手抬处,一把扣住了那只推来的手腕。
「啊」的一声尖脆的惊叫,那只皓腕一颤,往後便抽,娇叱又起:「大胆狂徒,你还不放手?」
三寸弓鞋,悄无声息地飞踢而至,这一连串变故,发生於凌君毅闪身入林一刹那间。凌君毅耳中听到的是又清又脆的娇叱,手中握着的是又滑又腻的皓腕,心头不觉一怔,赶忙松开五指,身形倏地往後飞退。定睛瞧去,只见树林间站口一个身穿淡青衣裤的姑娘,她双颊飞红,瞪着一对清澈大眼,满脸俱是羞怒之色,喝道:「好个贼子,你瞎了眼睛?」
凌君毅望着青衣姑娘,怔的一怔,自己一时不察,抓住了人家手腕,本待向姑娘说上几句道歉的话,但给青衣姑娘这一骂,又不觉剑眉微轩,忖道:「自己闪入林去之际,根本没见到人,那麽是她看到自己入林,方迎上来的。再说也是她先出手,自己不扣住她的手,岂非就得挨她一掌?细想起来,自己并无不对。」想到这里,禁不住微微一笑。
青衣始娘见他只是贼眼灼灼,盯着自己,没有说话,心中更气。不,粉脸更红,她如今也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竟是一个玉面朱唇的弱冠相公,站在那里,好不潇洒。不,他那微微一笑,好不可恶。分明是占了自己便宜,得意忘形。这下更是着恼,一张俏丽的脸,登时沉了下来,冷哼道:「下流贼子,你笑什麽?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凌君毅双目之中,射出慑人寒芒,冷声道:「姑娘这是骂谁?」
青衣姑娘一手叉腰,戳指着凌君毅道:「就是骂你,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凌君毅被她骂得也不禁有气,冷声道:「姑娘到底讲不讲理?在下自问并无冒犯之处,你一下欺到在下面前,出手就打,开口就骂,难道还是在下不对麽?」
青衣姑娘被披嘴道:「讲理?你眼睛又没瞎,充军充到哪里来了?」
凌君毅渲:「在下已经一再忍让,姑娘说话最好客气些。这座树林就算是姑娘家的,不准人进去,你也该先说清楚……」
青衣姑娘娇靥骤然一红,发横道:「我不准你进去,就是不准你进去。」
凌君毅道:「为什麽?」
青衣姑娘道:「不为什麽,你乱闯,我就教训你。」
凌君毅见她蛮不讲理,不由冷冷一笑道:「在下不和你一般见识。」转身就走。
青衣姑娘气得粉脸发白,连连跺脚道:「你给我站住。」
凌君毅倏地转过身来,剑眉一扬,沉声道:「姑娘还待怎的?」
青衣姑娘道:「你欺负我,想走可没那麽容易。」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娇甜得像银铃般的声音,从林中传出道:「小燕,你在跟谁吵嘴呀?」
青衣姑娘小燕脸上闪出喜色,叫道:「好了,小姐出来了。」
树林间,已经出现了一个身穿桃红衫裙的苗条人儿,一个娇美动人的少女。凌君毅只觉眼睛一亮,这姑娘不但有修长苗条的身材,白中透红的娇靥,芙蓉如脸柳如眉,加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晴,闪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神采。简直清丽若仙,美得不带人间烟火气。凌君毅一张俊脸,突然红了,他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青衣姑娘小燕何以要守在林前,不让自己入林,那是因为有这位美姑娘在林内之故。
小燕看到美姑娘,立时俯身一福,说道:「小姐,这狂徒好大胆。」
美姑娘没待她说下,柳眉微蹙,拦着道:「小燕,不许出口伤人。」
小燕道:「小姐,他……」
美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了凌君毅一眼,说道:「我都听到了,是你先向人家出手,对不?」
小燕急道:「那是他……」
美姑娘道:「不用说了,还不上前向这位相公赔个不是?」
小燕似是大感惊讶,急得粉脸通红,分辩道:「小姐,是他欺侮我,抓住小婢的手……」
美姑娘道:「不许多说,快给人家赔礼。」
小燕眨动眼珠,望望她家小姐,又望望凌君毅,心头好像有些明白了,抿抿嘴,笑着应了声:「是。」走到凌君毅身前,欠身一福,娇声说道:「我家小姐,要小婢给相公赔礼来了。」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姑娘,说过就算,何必认真?」
小燕拿眼瞟着他,「咭」的轻笑道:「瞧你,早这麽好说话,咱们也不会吵起来了。」
凌君毅笑了笑,转身欲走,只听娇甜的声音喊道:「这位相公请留步。」这句话,声若银铃,一听就知出自那位美姑娘之口。
凌君毅脚下马上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两道目光朝美姑娘望去,抱抱拳道:「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小燕介面道:「我家小姐叫你,自然有事了。」
美姑娘道:「小燕,不许你多嘴。」她粉脸微酡,低低说道:「我看相公身手非凡,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原来她叫住他,只是为了问人家姓名。
凌君毅道:「在下凌君毅。」
小燕眨着眼睛问道:「是不是双木林?」
凌君毅道:「不,是壮志凌云的凌。」
小燕又道:「相公高名,是哪两个字?」美姑娘这回没有拦她,显然也想听得清楚一些。
凌君毅道:「君子的君,致果为毅的毅。」
小燕偏着头问道:「什麽叫做致果?」
美姑娘甜甜一笑,道:「这是「左传」上的两句话,杀敌为果,致果为毅。」
小燕「哦」了一声,笑道:「小婢知道了,那是说凌相公本领很大,有杀敌之艺。」
美姑娘「噗哧」一笑,轻叱道:「你乱说什麽?」
小燕道:「难道小婢说的不对?」
凌君毅微笑道:「在下这毅字,是果决毅力的毅。」
小燕小嘴一噘道:「你早说毅力的毅,不就结了?」一顿,偏头看了美姑娘一眼,娇笑道:「我家小姐姓文…」
凌君毅拱拱手道:「原来是文姑娘,在下失敬。」
小燕「咭」的笑道:「我还没有说完呢,小姐闺名婉君,和相公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你说巧不巧?」
美姑娘脸一红,低低叫了声:「小燕。」这声「小燕」,含有阻拦之意,但她真要不要小燕说出来,早该出声拦阻了,这叫做:「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小燕不服道:「小姐问了凌相公姓名,自然也该把姓名告诉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