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君默然无声地扬起唇角。
——她会怎么样?
(泪奔……预计中本章能写完这个弹劾事件的……)
48、涅磐之抉择
殿中一片寂静,长案上摆着的鎏金宫灯静静地履行自,将腹中那点灯火光茫散向殿中。
年幼的皇后缩在寝台的一角,低着头,默默地笑着。因为跪在寝台前,尽管竹帐之中十分昏暗,倚华仍然可以看到女孩的脸。她看到女孩苍白的双唇勾起完美的弧度,尽显温柔典雅,可是,那抹完美的笑容却莫名令她感觉到无边的清冷之意……
倚华怔怔地呆了片刻,竟是不言不语地起身将那杯蜜水撤回寝侧的长案上。
“不会有事的……”
她站在黑漆长案前,轻声低语,黑眸中映着案上绘饰的云气纹样,鲜艳的丹朱色,连绵不绝。
倚华始终没有转身看向年幼的皇后。兮君抬起头,看着自己长御的背影,没有出声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身后被注视的感觉让倚华不由微笑,抚着朱纹漆壶的双手缓缓收回。
“大司马大将军是先帝选定的辅臣,上怎么会仅凭诸侯王的一份劾奏便治罪呢?”鲜红的双唇微微扬起,却透出一丝让兮君颤栗的冰冷杀机。
—是啊……一份劾奏便能治罪大司马大将军吗?或者说,能够让大司马大将军伏首认罪?
—简直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兮君却没有笑。只是咬着嘴唇。静静地看着倚华。胸膛中。稚嫩地心脏仍然有颤栗之后麻木感觉。
“上所想地……鹤蚌相争……”倚华唇边啜着地那抹浅笑终是浸染了那份杀机。透着异样地森冷。出口地话语瞬间带上了凝结在锋刃之上地冰霜才会有地彻骨寒意。
望着自己地长御。感觉到她周身忽然散发出地冰冷寒意。兮君却莫名地平静下来。心中竟没有兴起一丝惧意。反而涌上了一丝问。
“……长御……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年幼地皇后还是问了出来。
女孩稚嫩、不安地声音让倚华刹时敛去了所有冷意。转过身。依旧只是一脸温柔微笑:“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一时也说清楚。”
兮君看了看倚华。似乎想确认什么。但是。过了一会儿。女孩还是默默点头。算是认可了倚华地拒绝之辞。
倚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默默地告诫了自己一番,才走回寝侧,屈膝跪下,看了女孩一眼,便垂下头,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中宫是在担心自己?”
话出口后,倚华抬眼看了皇后一下,见女孩眼中闪过一抹不悦的讶异,便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或者,中宫是在为家人担心?”
兮君一愣,心中刚萌生地那点不悦立时消散,眉目一动,唇角已带是三分苦涩。
“家人吗?”女孩恍惚低语。
—她还有家人吗?
年幼的皇后将怀中的锦被抱得更紧,只是那股寒意本就自心中升起,如何能靠锦被消弥?
倚华岂不知年幼的皇后是何心思?虽然听不清皇后地低语,但是,稍等了一会儿,她便按自己原本的心思低声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宽慰之辞:“中宫若是担心自己,大可不必。”
兮君抬起头,眼中满是惑,唇边的那抹笑容的苦涩之意却不由更深了几分。
倚华没有抬头,垂着头,轻声慢语地为女孩分析:“中宫所思,无非是自己会被抛弃……”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妥,连忙就伏首在地,不敢起身。
——有些事情……可知,可想,唯独不可说……
兮君用力攥紧双手,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压下心中陡然窜起的那道莫名火。
—她怎么敢!?
心中回荡着这句质问,脑中有一个清明的声音在说——她不应该为长御地话生气……
良久都没有听到声音,倚华悄悄抬眼瞥了一下皇后,却因为角度与光线的关系,什么都看不见。
“长御请说。”仿佛是看到倚华地动作,兮君的声音恰好响起,让倚华又是一惊,却也因此不敢怠慢。
“无论是陛下,还是大将军,抑或是左将军,都没有拼杀地觉悟。”倚华直截了当。
“那又如何?”兮君有些明白却又不敢确定。
倚华的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地莞席上,颇有几分诚惶诚恐地道:“中宫之位源于三方的考量,只要三方安然,便无人可撼中宫。”
兮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倚华听到她的动静,不由就放松下来,却仍然没有动弹,心中隐隐有预感——年幼的皇后必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接受这番宽解。
“长御。”兮君果然开口,“只是现在还没有拼杀的觉悟……是吗?”
倚华无奈地轻叹,却也无法否认。
“那么……”扯动唇角,勉强露出一个可以算作是笑的表情,年幼的皇后闭上眼,“一旦开始了……”
倚华一颤,抬起头看向皇后,惨白的脸色与故作镇定的神色让人无法不怜惜这个年幼的孩子。
双手握成拳,倚华深深地低头,轻声地说了一句极其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他们没有机会对峙……结果来得很快……中宫同样不会有事……”
—快到来不及试探、削弱、计算得失……
兮君不敢置信地睁眼,瞪向自己的长御,似乎不懂,又似乎已经明白……
—不过……是在被舍弃之前,选择舍弃……
—如
匹马牵引的车,当三匹马奔向不同方向时,乘者会如
—世事的道理总是相似的。
兮君颤栗着,恐惧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倚华深深地叹息,却没有再开口,在深深稽首之后,便悄然退下。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经降临,黑色地夜幕中只有星子在闪动着点点光芒。
出了殿门,倚华便有些腿软,摇晃着几乎无法站稳,伸手想扶住墙,却碰到了一点温暖。她凛然收回手,看向身边,却见郭~一脸笑容地望着自己,不由皱眉,不过,人也放松下来。
扶着年轻的长御走下台阶,缓缓离开,直到距离殿前侍奉的宫人比较远了,郭~才笑道:“方才长御说得真有见地!”
倚华脸色骤变:“你大胆!”
郭穰并不在意,只是摆手道:“放心,只有我听到。”随后又正色言道:“中宫年幼,长御却应该知道,这宫中,再厚的墙也挡不住声音。”
见他正色相对,倚华郑重回答;“谨谢。”随即便白了他一眼:“今时今日,有几人会关心中宫有什么动静?”
—不值得关心……
郭穰点头,却随即轻声道:“如此不是正好?”
倚华微微挑眉,就听他轻声道:“只是,我实在担心,万一……中宫选了……”
倚华一挥手,毫不在意:“中宫能做什么?方才不过是宽中宫地心而已。”
听了这话,郭穰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长御是宽中宫的心?”
倚华理都没有理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郭穰拉住:“长御去哪儿?”
“休息!”倚华没好气地回答,弯腰揉了揉小腿,“都这个时间,还能去哪儿?”
郭穰这才放手,却叹息了一声,让倚华不由又转身望向他:“郭令还有话?”
“长御确定情势会是那般吗?”郭穰郑重询问,“我等……什么都不需做?”
倚华冷笑一声:“霍子孟若是这会儿还学不会当机立断……”
郭穰眼睛一亮,连连作揖,不再多话。
回到自己休息的庐舍,倚华将自己的裹在里,闭着眼睛,缩在床的一角。
—当机立断……
—若是……
年轻的长御猛地睁开眼,将脑海中那些无谓地软弱想法全部甩出去,然后静静躺下,闭目休息。
“长御……长御……”
与其说是被唤醒,不如说,倚华是被人摇醒的。
睁开眼,倚华做得第一件事便是甩开对方的手,随后瞪向自己床边地小宫人。
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宫人一见她醒来,便立刻跪下:“长御,中宫传召。”
倚华这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已然大亮,她不觉就是一惊,立刻跳了起来,一边开箱取衣,一边问道:“什么时辰了?中宫在何处?谁在侍奉?”
那个小宫人也是机灵的,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反而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回答:“婢子过来时已经是辰末,如今应该还没到巳时。中宫还在寝殿,殿上有三位长御、宦者令、内谒者令。”
倚华正在系带地动作不由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将浅青色的深衣穿好,又坐到妆镜前,慢条斯理地梳发挽髻描眉点唇,小宫人看得目瞪口呆,却又不敢出声,只能自己着急。
倚华倒是没有故意拖延时间,梳妆之后便起身往外走,小宫人连忙跟上。
到了后殿,倚华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宫人值宿的侧厢耳室走进寝殿,一干宫人见到她都不由一惊。倚华连忙示意众人不要出声,看了一圈,最后向唯一的一位年长宫婢问道:“中宫如何?”
那名宫婢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回答长御:“殿中侍御似乎在恳请中宫,中宫一直没有出声,方才私府令过来,随手叫了一个宫人去请长御。”
倚华点了点头:“私府令还说了什么?”
那名宫婢低头回忆,旁边有年少的宫人跃跃欲试,倚华却熟视无睹,依旧含笑等待着。
好一会儿,那名宫婢才抬头:“私府令没有多言,不过,听几个靠近的宫人议论,私府令念叨陛下圣明之类地话来着……”
倚华不由皱眉,思忖了一会儿,转身往正殿行去。
隔着锦帷,并没有听到殿上有什么动静,倚华犹豫了一会儿,撩开锦帷走了进去。
赤足行在莞席上,并没有声音,因此,除了绣幄之中的皇后,并没有人发觉倚华地到来。
在帷侧跪下,年轻的长御稽首行礼:“中宫长乐未央。”
虽然没有询问,但是,不解地语气与瞥向殿中长跪稽首地众人的眼色,都表达了她地想法。
年幼的皇后扶着凭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