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仁义心道,坏了,前日才被老头子骂个狗血淋头,今天又惹出大事,会不会扒我一层皮?哎,管它呢,山到车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他一急之下,竟把俗语给弄颠倒了。
十二 初获干才
二人谈谈说说,不觉夜已深沉。
刘通接着说道:“我朝忧患重重,然则朝庭无策,英雄扼腕,亟需当头棒喝,贤良奋起。通有心做些事业,却是无人相助。兄愿与我相伴否?”
吕将心想:刘兄腹藏韬略,实为俊杰。只是自己看不惯官场作派,受不住那些鸟气。我自当闲云野鹤,悠然自在,何其妙哉。遂说道:“我闲散多日,筋酥骨软,恐难相适。”
刘通心想,今日不把你拉过来,五年后你跟着方腊造反,落得身死烟灭,一个人才就此殁去,实在可惜。现在劝你不动,那就细工慢磨,死缠滥打,跟你没完。刘玄德三顾茅庐,我刘通九请十请,千回百转,好歹要让你回心转意。
不是刘通多此一举,是他深知,人才难得,而要志同道合之士,更难寻觅。找到一个吕将,无异于找到一批人才,吕将非独一人,他的影响力不可小视。
思念及此,刘通说道:“吕兄扶危解困,粪土王侯,风姿高洁,通不能日日与君长谈,人生憾事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吕将说道:“你我一见,胜过故交,如若不弃,且到寒舍盘桓几日,让我略尽东道之谊,如何?”
刘通说道:“妙哉,妙哉,通之愿也。”
次日,刘通让众人先行北上,阿碧不愿先走,留了下来。
一早,吕将就来相邀。
刘通、阿碧来到吕将家中,只见屋外一方大坪,兵刃徐陈,屋周青竹迎风,屋内秋花纤颤,很是清雅。
吕将家财散与乡民,因他曾在太学,当地又有人望,无论官府还是民间,都对他礼敬三分。
吕将奉茶待客。每逢吕将家中有事,邻舍便会自发前来相帮。乡亲们何其朴实!若非封建桎梏、重重压迫,又何致外敌逞凶、生灵涂炭?
刘通与吕将数日相处,谈论时世,交流学问,切磋武艺,肝胆相照,彼此钦佩日增,亲近愈深。刘通来于后世,对古人而言,现代文明有如浩瀚大洋;吕将北宋良才,对刘通而言,古之学问有如万丈深潭。难得的是,二人心无芥蒂,坦诚相授。
刘通每日动之以真情,晓之以大义,终使吕将心有所动。这吕将其实深具真性情,素以大义为先,否则也不会离京而去,更不会参加义军。
吕将所结识的皆为当今义士,当他获知刘通设想后,便开始出谋划策,给刘通介绍不少人物,还给京中的朋友写信,让刘通携带往访。目前,吕将则留在浙江物色和联络人手。偈语之事,刘通告诉他暂勿外传,几年后自然解偈。
刘通临行,吕将说道:“刘君来日一展宏图之时,招呼一声,吕将快马加鞭而至。一路保重。”
刘通说道:“吕兄保重,后会有期。”
刘通心中涌起波澜,不禁引吭高歌,把后世的《送战友》唱将出来: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风雨声。山叠嶂,水纵横,壮志天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一路多保重
十六 牛刀小试
众人来到州衙门前,刘通击鼓惊堂。
此时天色已暗,知州赵研一家正在晚餐,一听有人击鼓,甚感不快,心中骂道:哪个大胆刁民,入夜前来滋扰,活得不耐烦了?匆匆扒了饭,就去升堂。
赵研坐在案前,唤一干人入内,见无人下跪,心头火气上冲,喝道:“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邱仁义:“大人,我是邱仁义呀。”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往日小了几十分贝。邱仁义一手捂着脸颊,赵研一下没认出来,听他自报姓名,才看清是他,问道:“是你击鼓鸣冤?”
邱仁义:“不,不是我告。”
赵研有些诧异,这乌头虫脸上有伤,八成又没好事,不是他告人家,莫非他是被告,这可奇了。转念之间已留了个心眼。
赵研转头对刘通等人问道:“是谁击鼓鸣冤?”
刘通:“小民击鼓鸣冤。”
赵研:“你是何人?”
刘通:“草民衢州西安人氏,家父刘焕,现居住东京汴梁。”先将身份表明清楚,免得这赵研心生袒护,可省去许多周折。
刑不上大夫,所在皆有。谁的官大谁有理,上至皇帝手诏、皇家制诰,下至普通官吏、土豪恶霸,无时不在干预律法。帝王更是手握生杀大权,一言决狱,无人敢异,几时见过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赵研:“有何冤情,便请讲来。”说话倒是客气。
刘通:“我告邱仁义调戏妇女,纵奴持械行凶。”
赵研转向邱仁义,问道:“你有何话说?”
邱仁义:“我看这些娘子生得好看,想送些布匹给她们,她们不愿接受,竟然出手打人,将我打伤。”
方女:“恶贼反咬一口,你来调戏我们,没把你废掉,算是便宜你。”
兰花:“知州大人,他的恶奴现在大堂外头,个个身带凶器,可叫来当堂对质。”
赵研问道:“你们三个女子姓甚名谁?”
阿碧:“小女子李碧荷,汴梁人氏,家父李窦,现在泉州。”
赵研:“可是恒元商行东家,李窦李继之?”
阿碧:“正是。”
兰花:“小女子叫兰花,是李小姐的丫环。”
方女:“草民方东英,临安人氏。”刘通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她不想说出父亲姓名,怕增波折。
赵研昨天接到卢有金请柬,没空前往。今日听同僚说起刘通、阿碧等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下无虚。这刘公子一表人才,李大小姐国色天香,另外二女也是颇有姿容,难怪邱少要起歪念。若要当堂掬问邱家奴仆,需当确认刘公子身份,以免闹出笑话。
想到这,赵研问道:“刘公子是刘老大人的令郎,本官与你未曾谋面,不知有何凭证?”
刘通自怀中取出刘正夫的家书,说道:“这是家父所写家信,请大人过目。”说罢,呈递上去。
赵研展开一看,确系刘焕亲笔。前年,刘正夫获得皇上御批,在杭州万松岭兴建府第,曾写信要自己斟办,这二年都有书信往来,因此认得他的笔迹。阅毕,将信交还给刘通,对堂下喝道:“将一干肇事者押上堂来!”
衙役们一看知州大人发威,毫不客气地将那伙人揪上堂来,令其跪倒在地。邱仁义平日里眼高于顶,对上恭敬有加,对下颐指气使,众人敢怒不敢言,早看邱家这帮人不惯。邱崇高曾经训斥过儿子,邱大少爷有他老娘撑腰,效果不大。
赵研说道:“你们是从实招来,还是刑具侍侯?”
这帮人哪见过这等阵仗,早吓得魂不附体,争先恐后交代实情。录毕,画押。
赵研对邱仁义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邱仁义说道:“请大人开恩,我愿磕头赔罪。”
赵研问刘通:“刘公子有何高见?”
刘通说道:“请大人依律处置。”
赵研对众衙役高声道:“来人,将邱仁义和一干肇事之徒押下去各打二十大板!”在差人们“威武”声中,邱仁义等人被拉下去责罚。邱大少爷一路大叫知州大人手下留情,赵大人哪去理他。
赵研见机甚快,他能来杭州担任知州,自有过人之处。眼下若不速决,过会邱通判赶来,可就不好操办。打了邱少,得罪同僚,不打又得罪刘家公子。得罪了刘家公子不打紧,得罪了宰辅大人,前程不保。
众衙役打起邱仁义等人的板子,很是解气,一下下打在实处。邱仁义脸颊有伤,**开花,晚上睡觉仰卧不是,俯卧不是,侧卧也只能躺一边,真是偿尽了苦头,这也是他坏事干多终有报的一个小小的惩罚。
公事理毕,赵研邀请刘通等人入内奉茶。刘通让阿碧等人先回卢府,方铁山的事情还需找知州了结,自己一人留下即可。
赵研以杭州龙井待客,二人寒暄过后,闲聊起来。刘通一边思索,该如何妥善解决方铁山之事,方能不着痕迹,又让其乐意接受。筹谋已定,遂曰:
“赵大人,你在杭州任父母官可是辛苦哇。江浙乃朝廷钱粮重地,花石纲更比外州、外路要缴纳得多。家父常在圣上面前夸奖大人办事得力,每有擢拔大人之意,只是大人任期未到,算算也该差不多时候。赵大人在此操劳政务,难免有人嫉妒眼红,密报大人拖办花石奇珍,在下可为大人鸣不平啊。”
赵研连称自己清白,还说烦劳公子给令尊大人多多美言。
刘通说道:“赵大人治理有方,帮衬大人说上一二句话,那是举手之劳。刘通在路上结识一人,此人是临安方家村方铁山,据闻他与大人有些过节。在下与他有些交情,不知能否看在小生的面子上,把这梁子揭过?”
赵研心想,刘家公子先是捧我,再以花石纲一事挤兑,接着以乃父名义安抚,暗示可找刘门升迁,然后以方铁山之事相压,行事可上可下。他已知道帖子落入我手,这帖子我隐瞒不报,虽能敷衍过去,但有心人要做文章,我吃不了兜着走。至于刘焕很看好自己云云,纯属子虚乌有,这二年帮他征地建房,他自个一毛不拔,还嫌我办事延诿呢。
又想,要是攀上这条线,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是靠上一棵大树。蔡京这头,胃口太大,树敌过多,总是难如人意。既然颜贴之事没有外传,不如送给刘家。只是送出之前,需当确认刘门把自己视作门生,那才放心。
想毕,颇有诚意地说道:“公子谬赞,令我汗颜无地。研有心拜访德芙公府,以示谢意,却常感不便哪。”
刘通知他心意,乃曰:“赵大人不必客气,刘府随时恭候大驾。”刘通这算是给他承诺了。
赵研从密室中取出颜真卿的《争座位贴》,交给刘通,说道:“这是方铁山送来托管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