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儿,今日上午的情景你也看到了,纵使颛孙一族见惯风浪深谙人情世故,却也忍不住为你的伤口震惊,更逞论那些普通老百姓了。所以……”
他的语气变得踌躇起来,一边深切地望着我,一边握紧了手中的瓷瓶。我见这情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估计是找到了什么难得的良药来给我治疗脸上的伤痕了,却又怕我拒绝,故而欲言又止。
“无间,这伤口再过一月就会彻底结疤好了。”我逃避着那双琥珀色眼里殷殷的期望,低头说道。
“我知道,可这瓶子里的药能加速你伤口的愈合。”他的语气有些急。
“两月前我不是说过了吗?”受伤最初,他就提出了要给我伤口敷药,被我拒绝了。既然都决定彻底毁了,当然要坚持到底。
“那时你说让伤口自动愈合,可现在等了两个多月了,你的伤口还不时有脓血流出。……我很担心。”
“伤口里有蚀骨粉,自然愈合得比较慢。”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蚀骨粉!”无间的声音瞬间提高,“你怎么不早说!”
“……反正都是要有这几道伤疤的。”我的意思很明显,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澜儿!”无间抓住了我的肩膀,冲我低吼了起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传言被蚀骨粉所沾的伤口,一旦彻底结疤就永远不能消除了。”
“难道你原本打算以后把我容貌恢复?”我抬眼看向他。
他的眉头紧锁,眼底忧郁顿起,“澜儿,我实在不忍心……”
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坚定地望着他:“话我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比起你为我承受的一切,毁了这张脸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可是也不用一辈子都毁了,等这两年的风头一过,你即使恢复了容貌,相信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那时候我已经坐稳了城主夫人的宝座,颛孙族人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是吧?”我定定地注视着他。
琥珀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狼狈,“澜儿,你能这么维护我,我当然很感动。虽然你我都不是在乎外表之人,可是……看着你如今为我承受的一切,明知道你心里一点也不在乎,可是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你的相公,我却很难受。”
说到这里,无间盯着我的视线里出现了深深的痛楚,“我真的很难受,我只想给你一切最好的,却不想我的爱引起了你这么多的坎坷,先有之前的难产,再有后来的毁容,昨晚甚至还突发了一场人为的大火,我甚至不敢保证以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意外。”
“无间,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你真的不用自责了。命运无常,哪能事事完美没有一点波折的?”看着无间的痛楚,我也急了。
“那你能不能少一点固执,为我稍微让步一点,让我尝试治疗你的伤口?”
“无间……很抱歉,其余我们都可以好商量,就这个问题……我不会退步的。”我歉意地望着他,这张脸,我是真的不打算恢复了。
……
屋子里陷入了深深的沉寂,蜡烛已经燃到了最后,流了一桌的泪。余下的缕缕轻烟,慢慢在夜风中散开。
“即使我会因你的伤痕痛苦一辈子,你也不会让步吗?”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良久的沉寂。
无间的脸,在即将熄灭的暗红烛光里,绷得死紧。额头的青筋隐约可见。
我的心里一凝,为着他话里的凉寂,也……为着他眼底的绝望。感觉眼前之人的内心充满了汹涌澎湃的愤怒。
我眨了眨眼,没错,他真的濒临一种愤怒的边缘。我的眉,不自觉地蹙紧了。
“你之所以这么坚持,……恐怕不止是为了我吧?”与脸上的表情一样紧绷的声音,说得艰难无比,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如果你以完好的容貌再次嫁给我,固然我会受尽天下人的非议,但某个人何尝不也如我这样,而且比我所受更甚。”
深沉的眼,几近墨黑地望着我。在烛火熄灭的刹那,我分明看到了愤怒从其间毫不掩饰地倾泄而出。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寂,比之先前,更多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面对如此说话的无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内心里那种隐隐的狂躁又开始像这屋子里的黑暗般,不可抑制地扩散开来。
一双熟悉的手臂突然缠上腰间,温热的湿滑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贴了上来,我咬紧牙,不与那两片唇纠缠,腰间的手臂却逐渐加重了力道向着下面滑去。我使力翻身推开那双大掌,一具灼热的身体却倏地从背后压了上来,大掌复又握住了胸前的柔软。
“不要……”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挣扎着。
背后的人恍若未闻,两只腿伴着微微的喘息迅速分开了我的,手里的动作却未停歇,反而加重了力道,捏得我隐隐作痛。
“无间!”我急了。
“澜儿——”
伴着一声压抑的呼喊,那个坚挺的东西没有丝毫停顿地长驱直入,心里虽然恼怒,却又忍不住为那陡然的充实夹紧了双腿。胸前的大掌一路摸索至小腹,两指熟练地抵上了那片幽境的敏感之处,背后进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每一次用力都顶到了甬道最深处。我终是忍不住妥协了,放软了身体迎合起来。背后之人感觉到我的变化,撞击的力道慢慢减轻,双手从小腹移上了腰际,粗糙的手茧在两人的结合处带起阵阵颤栗。
“无间……”叹息从我的鼻子里逸了出来。
背后的喘息声猛然重了几分,本来减缓的动作复又加快起来,比之刚才更快更猛。柔软的唇舌伴着灼热的呼吸细细碎碎地印上了我的肩背,辗转厮磨至耳根,反复吸吮起来。
……
事毕之后,他从背后搂住了我。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种想法的?”我平静下心情问他。
“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与他之间的事情了。”一番流汗宣泄之后,身后人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那你清楚了什么?”我懒懒地问道。
“……你心里从来都没有完全放下他。”
他提了。终于打破了那个已经维持了四年的默契。原本我以为会一直就这么保持下去的默契。
“我很小的时候,被狗咬过一次,一直记忆犹新怕到现在。”我说。
“现在有了我站你身边,狗再也咬不到你了。”
“你即使拿盔甲给我套上,我看见它还是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也是为什么精神病总比生理病难治。
“我早明白的,你说话很直接。”
“既然隐瞒不了,还不如早点坦白。”事情总有摊开的一天,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你就不怕我接受不了?”身后人的语气很是无奈。
“你要是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嫁给你了。”
“……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酸了。”
“嗯。”
“那你怎么补偿我?”
“……再来一次吧。”
……
人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合。这话果然不假。
“早。”清晨的眼光刺得我眼睛差点睁不开,迷糊翻身之际,耳边传来无间的问候。听那轻松的语调,一切似乎雨过天晴。
“早。”我哼哼地应着,搭过手揽住了他的腰。
“快起来,今日初二,外城有很多热闹的杂耍,我带你跟遇儿去看看。”伴着额头的一记亲吻,无间拍了拍我的屁股。
我只好撅着嘴万分艰难地坐起了身,昨晚一直被他折腾到几近天亮才睡着,天知道我有多么不想爬起来。可是一想到遇儿,只好忍了。瞌睡可以补,亲子教育可不能忽略。
月城的外城比起内城大了三倍不止,北边是大片密集的住宅区,南边是各种酒肆茶楼和买卖集市,中间隔着一条宽约六七米的护城河。我戴着纱帽跟在无间的身边往河上的青石拱桥走去,这次吸取教训,遇儿让他爹给抱着了。
今日的太阳很好,金灿灿的阳光驱走了冬日不少寒冷,触目所及均蒙上了一层亮堂的金辉,让沐浴其中的人,也跟着心情变好起来。
“借过。”背后一个急促的男声响起,我的肩膀冷不防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头上的纱帽都差点飞了出去。
我急忙伸手抓住了帽檐,往那冒失的男人看去。魁梧的背影,一身青衣,背后裹了把长剑。他大步流星地往人堆里钻去,灵活得像条石缝里的泥鳅,我却倏地睁大了眼睛——一个身穿玄衣头戴斗笠的修长身影紧紧地跟在那个魁梧大汉的背后。秋水为神,青竹做骨,秀挺清隽的身姿,正是非离!
月城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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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儿?”无间关切地走到我跟前。
“没事。”我摆摆手,眼睛却止不住地往非离看去。堂堂一国之帝,怎么可以随意出宫,而且还与江湖人士掺在一起?
“过了桥就是外城的南集市,你有什么想买的只管开口。”无间看上去心情大好,遇儿挣扎着要自己下地行走,无间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把他从怀里放了下去。旁边的侍卫和来喜立即跟上了在地上蹦跳不停的小祖宗。
无间嘴里逸出一抹轻笑,转而牵上了我的手。在这个冬日的早晨,太阳暖而安静,穿过千年时空投在历经岁月的石板路上,融进周遭逐渐喧闹起来的酒肆茶楼里。我扭头看着无间,蓝袍加身,玉带束腰,身形挺拔俊朗,眉宇之间神采飞扬、狂肆不羁,却多了一股为人夫为人父的成熟魅力。这让他在张扬之间多了一股沉稳,隐而不发,整个人的轮廓更加立体饱满起来。
“无间,你比以前更好看了。”我说。
“嗯。”他不在意地应道,望着河岸的眼神飘渺了几分。
“可我没有以前好看了。”我又说。
“嗯。”还是一个字。
“我想开春后亲自教导遇儿的学问。当然,还是要请老师,毕竟我懂的也有限。”我岔开话题。
“好,我也可以教遇儿的。”无间马上接过话。我恍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