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对是一首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歌,国内有一对非常著名的选手曾多次用这首曲子表演过伦巴舞,表演时用的服装也不是常规的拉丁裙,而是改良式的旗袍(即样子看起来像旗袍,但却不像旗袍那样影响动作幅度)。
苏濛濛和丁傲向来不喜欢用这首歌跳舞,因为总嫌它太悲情了,不符合他俩的风格。而现在,她却想不出还有什么歌能比黄莺莺的这首《葬心》更符合眼下的情境。
“我还是跳一曲你那天看到的伦巴舞吧。”她对庞鸿笑笑,然后清清嗓子,开始自唱自跳。
虽然一开始很难让她进入状态,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跳过舞,也从没见过哪个国标舞选手是这样自己一个人边唱边跳的,但很快,她便完全被音乐感染了,自己的舞蹈已完全融入了音乐。
蝴蝶儿飞去
心亦不在
栖清长夜谁来
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
贪一点儿爱
旧缘该了难了
换满心哀
怎受得住
这头猜那边怪
人言汇成愁海
辛酸难捱
天给的苦给的灾
都不怪
千不该万不该
芳华怕孤单
林花儿谢了
连心也埋
他日春燕归来
身何在
唱着唱着,她自己忍不住哽咽了。丁傲在哪里?他怎么就忍心让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大唐流浪、落魄?也许真的是“天给的苦,给的灾”,她都不能怪,但无论如何总得给她指引一个方向啊,眼下,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了,不能继续再这样继续被人牵着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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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树倒猢狲散(下)
庞鸿双手扒着铁窗,早已看得痴了。那日在内丘县狱中,他听不到音乐,只是远远地看见苏濛濛在摆胯扭腰,虽然能看出她跳舞极好,但没有音乐的舞蹈始终是大打折扣的。而今日,却是苏濛濛自己在和着自己凄美哀怨的歌声在跳舞,个中体会实难用语言来形容。
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头一遭知道原来人的腰肢和胯部可以如此极尽扭曲,但又不是毫无节制的扭曲。虽然苏濛濛整个人都显得婀娜款摆,但腰肢以上却显得非常放松而沉稳,她的肩膀并不会随着腰肢的扭动和胯部的挤压转动而摇摆不定。
看着苏濛濛一边跳,一边时不时伸手去擦挂在脸上的泪珠,庞鸿不由得一阵苦笑。那日,是苏濛濛身在狱中,自己隔着大老远欣赏了一番她的舞姿;而今,却是他自己身陷囹圄,又隔着铁窗仔细欣赏体味。那日,她只是在自娱自乐;而今,她却是为了即将告别人世的自己而舞。
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
一曲终了。苏濛濛停下来,却并没有立刻看他,而是自己缓缓坐下,任脸上的泪恣意流淌。
庞鸿从间隙中掰过她的身子,伸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叹了一口气,说道:“跳得真好。让我都忍不住想和你共舞了。可惜我不会跳,不然,有男人和你一起共舞,这个舞蹈才会更加完美。”
苏濛濛轻轻一震,看来他并非附庸风雅不懂装懂之人,最起码他还能看出来,这拉丁舞原本就应该是双人之舞,尤其是伦巴,是绝对的爱情之舞。
她抬头看了看庞鸿,想挤出一个笑容,却不小心又掉下了几滴眼泪,她赶紧低下头:“我该走了。”
看到她的眼泪,庞鸿大为感动,他这才开始痛恨自己曾经对她所做的事情。像这样的女孩,原本就应该由更好的男人来呵护。他柔声道:“别急,我再把鞋给你换回来吧,你穿这样的裙子还是配翘头履好看。”
苏濛濛默默地任他抓起自己的脚,脱鞋,穿鞋,又换另一只脚,脱鞋,穿鞋。
她看着这个低头时头上已经隐现白发的男人,这个总是愿意为自己穿鞋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不乏儒雅气质和翩翩风度的男人,却时不时露出他的饿狼本性;这是一个很多时候很温柔让人感觉很贴心的男人,却总是掩饰不住他的霸道、专横甚至是残忍;这是一个她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男人,但同时她也永远不可能忘记他。
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为她重新穿好了鞋,正怔怔地望着她,眼神复杂而深邃。
她再也忍不住了,从他手中夺过另一双鞋,转身就往外奔:“我走了!”
“濛濛!”庞鸿大声地叫了一声。
苏濛濛停下脚步,这是庞鸿第一次这样叫她,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明日就——行刑了,你会去看我最后一眼么?”
默然半晌,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保重!”
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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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时,对庞鸿的斩刑即将行刑。
从监牢到刑场,一路上都有百姓对他指指戳戳,甚至是对他谩骂。还好没人冲他扔鸡蛋砸西红柿,看来百姓还不至于对自己恨之入骨,他心里安慰自己,但随即又想,也许那只是他们舍不得鸡蛋和西红柿呢。想到这他不由得一阵苦笑,不过也无所谓了,人之将死,还在意这些事情干什么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左顾右盼,如他所料,一路上没有看到苏濛濛的身影。
她也许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奔赴皇宫了,他想。
到得刑场,他却惊呆了。刑场中间不知何时竟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双鞋,一双翘头履,一双靴子,一红一黑,煞是惹眼。
他惊讶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以为苏濛濛就在这附近,却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昙儿。只见她正痴痴地看着自己,满脸泪痕。
他冲昙儿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时辰已到,行刑者大刀一挥,庞鸿的头颅应声而落,骨碌碌滚向那鞋子,而庞鸿那仍然圆睁的双眼,似乎还在看着那两双鞋。
他的血逐渐冷却,由红变暗红最后变为暗黑,正如那一红一黑两双鞋子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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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走到苏濛濛身后:“想什么呢?还不准备准备,该起身回京了。”
苏濛濛被吓一跳,回过头来说:“侍郎我正要找你呢。不是说为皇上跳舞么?可我有一些跳舞需要用的东西还在庞府呢?”她还惦记着自己因事情突然而没来得及带走的背包。
“庞府早就被查封了,那帮下人也都各自散了,你还回去干什么?再说了,到得皇宫,还怕没有你要用的东西?”李林甫脸上的表情和蔼可亲,让苏濛濛立马想起历史上对他“口有蜜,腹有剑”的评论。
“可是我那些东西真的是需要用的。烦请侍郎通融一下。”
李林甫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吧,下不为例!你快去快回!”
要不是有李林甫的人跟着,单从邢州治所到庞府这一段路,估计苏濛濛也会把自己弄丢。好不容易到了庞府,果见庞府从里到外都贴满了封条。
仅仅三两天的时间,就已全然物是人非。庞鸿已被斩首,绿萝触壁身亡,文凤、绣珠和水云被判流刑发配到两千里以外,形形色色各等下人一个个不知所踪了,再是豪宅又如何,一旦没了人气,也就显得破败之至。
门口石狮子处坐着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将苏濛濛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便惊喜地叫出声来:“昙儿,你怎么还在这儿?”
自从庞鸿入狱之后,李林甫便将苏濛濛好生安顿了下来,她也因此失去了和庞府所有人的联系,仅仅是在获得允许之后,去探视了一下庞鸿。
在对庞鸿行刑之前,也是苏濛濛再三请求李林甫,让她提前去了一趟刑场。
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身后,总免不了有李林甫的人一直盯着。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熟悉的人,她自然是欣喜万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苏濛濛到这里之后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昙儿冲她笑笑:“我猜你可能会回来的,所以我这两天总是在这里等你。”
“哈,还真被你猜着了。”苏濛濛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他——走的时候,你去送了么?”
昙儿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去了,是我替他收的尸。”说到收尸,昙儿的声音细得像蚊子。
两人心下都是一阵怅然。李林甫手下那人却早已没了耐心,却又碍于李林甫对苏濛濛还不错,也不便催促,只得不停地一会儿瞅瞅她俩,一会儿看看门里。
几次三番之后,苏濛濛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她伸手勾住昙儿的肩膀:“差点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我回来拿我的那个背包。走,跟我一块儿进去吧。”
第七章 拨得云开见天日(上)
一边走,她一边问昙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昙儿低头不语,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坐在这里等你嘛。”
“等我干什么?想再见我一面?哎呀真是让我感动啊。”苏濛濛笑嘻嘻地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昙儿身上。
“我,我想跟你一起走,既然阿郎让我伺候你,那,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昙儿顿了顿,终于开口说道。
“不会吧?”苏濛濛停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什么叫愚忠,今日她总算见识到了。
“你家阿郎已经死了,你还拿他的话这么当真?他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能再左右你的命运,控制你的人生了。从现在起,你才真正的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吗还要被他的话牵着走呢?”苏濛濛觉得真是有必要好好给昙儿上一课了。
“我知道我可以不用再听阿郎的话了。”昙儿嗫嚅着,“但是,我从小就一直在庞府长大,我实在不知道当有一天庞府没了我还能干什么。”
“那简单,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苏濛濛双手扶在昙儿的肩上,很认真地对她说。